趙不器在旁邊聽得分明,趕緊過來主動插言道:“幾位好漢,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嶽元帥的朋友,在客棧裡面我還以為你們也是朝廷派來的人呢,恕我眼拙了。”
大眼怪人朝他點點頭:“你就是小娥子口中的趙六哥吧,我們兄弟三個是嶽大哥過命的兄弟,你救了她就等於是救了我們,不說廢話了,以後我們就是自家弟兄,有什麽事你盡管招呼,刀山火海我們弟兄幾個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趙不器心中對他們的好感大增,衷心地讚道:“幾位好漢真是爽快,在下實在佩服的緊,你們要是不嫌棄我年紀尚小,我就叫幾位一聲哥哥可好……對了,我叫趙不器,是齊安郡王府的六郎……”
“郡王府?”
大眼怪人狐疑地看著他,又瞅了瞅旁邊的兩個怪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老子哥幾個闖蕩天下二十年,除了嶽大哥從來沒有人拿正眼瞧過我們,見了我們就跟見了瘟神一樣有多遠躲多遠,沒想到你個趙家皇親身嬌肉貴的小娃娃,竟然要認我們幾個做哥哥,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其他兩個怪人看著他也一起大笑起來,只是這笑聲中隱含著多少淒涼和憤懣,趙不器怎麽會聽不出來。
他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衣冠,雙手交疊以最正式的禮儀朝三人躬身拜道。
“大宋趙氏璞王上允下讓之玄孫,齊安郡王上士下?之六子,小子趙不器拜見三位哥哥!”
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大眼怪人的一雙巨眼都快瞪出來了:“你……你小子來真的……”
趙不器爽然一笑:“三位哥哥刀山火海都不怕,你們還怕認我一個小弟嗎?”
大頭怪人愣愣地看著他:“外面的人叫我們洞庭三妖,說我們是惡貫滿盈的壞人,你連我們的底細都不知道,就敢認我們做哥哥?”
趙不器的目光和他們挨個對視了一眼:“因為我信嶽元帥,他認可的兄弟怎麽可能是壞人呢!”
“爽快……哎呦……”
大眼怪人用力一拍手,卻忘了自己的左手還帶著傷,疼地大嘴一咧,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麽多年了,難得又有一個認我們哥幾個的小兄弟,別說你只是姓趙,就算你是皇帝的親兒子,我們也認了,老二,老三,來一起拜拜我們的小兄弟!”
三人一起單膝跪倒朝著趙不器一抱拳,嚇得趙不器也趕緊單膝跪了下去。
“湖州人氏焦初七,年三十七,見過趙兄弟。”
“泉州人氏劉阿大,年三十六,見過趙兄弟。”
“蜀中人氏米四魁,年三十四,見過趙兄弟。”
趙不器心中感動,再次拜道:“汴梁人氏趙不器,年十七,見過焦大哥,劉大哥,米大哥。”
大眼怪人焦初七朝他揮了揮手,沒耐煩地道:“不行不行,叫什麽焦大哥,我們聽得怪怪的,你就學小娥子,叫我大眼哥,他倆是大頭哥和大肚哥,這樣我們聽得舒服……那個……我們就叫你小器子。”
“小器子啊……”
趙不器心中大汗,怎麽覺得這個名字一叫,自己的下面都涼颼颼的。
不過他也是豁出去了:“哈哈,那小弟聽哥哥的,小器子見過大眼哥,大頭哥,大肚哥!”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挽手站起身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周圍圍觀的眾人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腦袋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皇室貴胄與江洋大盜結拜兄弟,這可真是活久見了。
就連雪無憐也在唐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見眼前荒誕的一幕呆呆地直發愣。
趙不器余光看到了雪無憐下來了,有心為她和三怪解開之間的誤會,故意朝大眼怪人問道。
“大眼哥,你們怎麽會和雪姑娘打起來了?還把自己給弄傷了?”
大眼怪人無奈地看了大肚怪人一眼:“你讓大肚他自己說吧,我都嫌丟人。”
大肚怪人看了看不遠處的雪無憐,也是一臉委屈。
“兩個時辰前,我們哥幾個和雪姑娘剛巧在官道上碰見,我就是多看了她兩眼,自己嘟囔了一句‘這小娘們又白又嫩,真得勁’,結果被她聽到了,上來就拿劍砍我們,我們就這樣打起來了。”
趙不器苦笑一聲,偷偷看了雪無憐一眼,故意大聲說道。
“三位哥哥……還有雪姑娘,我覺得這真不是什麽大事,因為這個雪姑娘的傷又嚴重了,大眼哥也受傷了,雙方就算扯平了,不如你們就此握手言和,怎麽樣?”
他嘴上說著目光直朝大眼怪人身上瞅,朝他悄悄努努嘴,意思是讓他們主動一些,畢竟雪無憐那個冷如冰霜的性格,讓她先低頭還不如殺了她。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大眼怪人有所動作,雪無憐已經嫋嫋地走了過來,按照江湖禮儀朝著三人一抱拳拜道。
“這次的事是我先動的手,這是我雪無憐的錯,我給三位賠罪了!”
她帶著病後楚楚可憐的絕代風姿主動給三個怪人行禮,讓他們徹底不淡定了,瞬間手足無措。
“啊,雪姑娘,這……這都是我們老三嘴賤,得罪了你,要賠罪也是應該我們賠罪啊。”
大肚怪人直接單膝跪倒在地:“是啊是啊,都是我嘴賤,胡說八道一通,我給雪姑娘你賠罪了。”
雪無憐搖搖頭輕歎一聲道:“其實並不是因為那句話,我是認出了你們的身份,抱著為民除惡的心我才動了手,這次的確是我錯了,我跟趙六郎一樣,相信嶽元帥的兄弟絕不可能是壞人,今日才明白什麽叫‘世道艱險,人言可畏’,只是不知這麽多年,你們為何不去主動辯解呢?”
大眼怪人苦笑一聲:“要說殺人越貨我們兄弟的確沒少乾過,沒什麽好解釋的,不過我們殺得搶得從來都是貪官汙吏黑心商販,我們從來沒有碰過一個良民百姓,至於外面還傳言我們專好采陰補陽,尤其喜歡妙齡少女,我呸!還不都是因為我們兄弟面貌醜陋,他們就把所有的壞事都按到我們頭上,我們根本無從辯解,就是辯解也不會有人願意聽的,當然,除了嶽飛嶽大哥。”
“當年,嶽大哥帶兵去圍剿洞庭湖楊麽,uukanshu 我們雖然都在洞庭一帶混口飯吃,和楊麽還真不是一路人,結果還是被他給連累了,嶽大哥帶兵順手把我們兄弟也給捉了,準備跟楊麽一夥一起處決。”
“我都已經認命了,根本沒想著去申辯什麽,結果是老三喊了一句‘天道不公,我們兄弟從未害過一個好人,你嶽飛憑什麽殺我們!就因為我們長得醜陋嗎!’”
“我們沒想到嶽大哥還真的願意聽我們說話,我們就把我們哥幾個的事都倒給了他,他仔細查證了一番,說我們幾個的確是觸犯了國法,但是他不願意殺我們,就把我們幾個偷偷地混到他自己的家眷裡面,一起送了出去,我們兄弟才能夠再活一回啊。”
嶽孝娥眨了眨眼睛道:“這個事我知道,臨走之前爹爹還跟我們說,要好好招呼幾位叔叔,萬不可以貌取人慢待了他們,世間多少俊男美女都是蛇蠍心腸,又有多少相貌平庸者也是慈悲之人,識人一定要知心才是正途。”
雪無憐臉上露出崇敬的神情:“嶽元帥才是大宋真正的擎天之柱,可惜昏君當道奸臣橫行,讓嶽元帥蒙冤受屈,老天爺不開眼啊。”
一提及此事大肚怪人頓時火冒三丈:“雪姑娘你說的太對了,咱們不能讓好人蒙冤,老天爺不做主我們自己做主,不如我們一起殺到臨安府,劫了那天牢把嶽元帥救出來,反了他娘的算了。”
雪無憐忽然愣住了,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她暗暗地朝趙不器使了個眼色,腳下一軟扶著額頭低聲道。
“我感覺頭好暈,讓我去車裡休息一下,你們慢慢聊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