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未央宮前殿內,天子駕臨,百官跪迎。
大漢帝國第一次開在午後的大朝議,準時舉行了。
所有與霍光有牽聯的朝臣,不分品秩高低,已經盡數下獄,所以前殿裡是前所未有的空曠。
武將這一邊,由大司馬大將軍張安世領銜,而後就是衡水都尉、衛將軍趙充國。
這二人之間本應該還有一個驃騎將軍韓增,但他此刻還留在北地郡善後,所以不在殿中。
文臣這一側,由丞相領尚書事蔡義領銜,後面就是禦史大夫領尚書事韋賢,再往後就是光祿勳總領尚書事丙吉,廷尉刑部尚書黃霸……
經過一場大亂,武將凋零了許多,相比於文臣,更是寒酸。
丞相蔡義面有病容,比原先又老了幾分。
倒不是操勞過度,而是被“清君側,誅蔡義”的口號嚇到的,看樣子恐怕命不久矣。
隨著霍黨徹底垮台,朝堂上空缺出了很多的位置。
三公九卿中的太常、少府及大司農全部空缺;漢軍中的各號將軍及校尉更是空了十之**。
在中朝,雜號大夫及六部尚書及禦史,也需要補充。
選何人來填充這些官職,又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改製,劉賀在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想法。
但那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還不能在今日的朝議中解決。
今日的朝議,劉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對霍光和霍黨做一個了結。
接受完群臣的朝拜之後,劉賀就立刻將廷尉黃霸叫當了殿中。
“黃霸,你乃廷尉,掌管刑獄之事,由你來向百官公卿說一說這三大案的前因後果吧。”
“唯!”
黃霸自然早有準備,他立刻將早已寫好的爰書從懷中拿了出來,當著滿朝文武大聲地念了出來。
能來參加大朝議的朝臣們,已經能在大漢帝國的權力金字塔上,都佔據重要的一席之地。
但並不意味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接觸到帝國最核心秘密。
除了張安世和魏相這些最受天子信任的重臣之外,七成的朝臣是第一次窺見三大案的全貌。
自然是一陣嘩然。
尤其是那弑君案,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前殿裡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些驟然得知“孝昭皇帝被毒殺”之事的朝臣們,完全顧不上失不失儀的問題了。
他們要麽就憤怒得破口大罵,要麽就悲慟得嚎啕啜泣。
一時間,整個前殿幾乎是亂成了一鍋粥,與北城郭最熱鬧的集市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幾個看著孝昭皇帝長大的雜號大夫都已經年邁,眼皮子極淺,甚至哭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
在這之中,蔡義最為悲戚:他哭著癱坐在地上捶胸頓足,更是老淚縱橫,幾欲以頭搶地。
這並不是蔡義矯揉造作,以此來想博得當今天子的青睞,而是真的動了幾分真心的。
當年,因為孝昭皇帝想要學詩,霍光才將蔡義舉薦到宮中教授天子,二人有幾分師生情誼。
再加上這半個月來,蔡義被“霍黨”嚇得不輕,此刻再聽說孝昭皇帝也是死於霍黨之手,更是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受。
蔡義哭得動容,不管身邊的韋賢和丙吉如何安慰,卻一直都停不下來。
到了最後,竟然氣急攻心,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倒在殿中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本來,劉賀有意讓百官針砭此事,以此讓他們知道霍黨的歹毒。
但是當劉賀看到蔡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時候,也被驚得愣住了。
於是他連忙就下令,讓樊克帶人就先將蔡義及年邁的雜號大夫送到太醫署去歇息。
要是真的就這樣哭死幾個老臣,傳了出去,真的是掃了朝堂的顏面,有礙觀瞻了。
等四五個老臣被抬出去之後,這前殿裡才總算是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黃霸才得以順利地將三大案的爰書全部讀完。
“安樂,你是執金吾,前夜長安城發生了何事,你也來與眾位愛卿說一說。”
“唯!”
“前夜,長安有亂,主謀乃霍禹,脅從乃霍山與霍雲,亂徒乃霍氏豢養之死士及私兵部曲,總計一千四百余人。”
“打砸府衙、衝擊武庫、騷擾詔獄、劫掠民宅、妄圖奪門……民宅燒毀十余處,百姓死傷百余人,亭卒傷亡三十余人,損壞財物不計。”
“有賴陛下英明,亭卒用命,動亂旋平,豢養之死士及私兵部曲,或誅獲俘。”
“為不留後患,巡城亭卒仍在長安城中大索,定並不會讓任何蟊賊有可逃之路!”
“請陛下聖訓!”
安樂今日是帶著傷來上朝的。
他的右手結結實實地用白綢裹了幾層,再繞一個圈掛在脖子上——這也是工官教給亭卒們的包扎刀劍之傷的方式。
前夜平叛的時候,安樂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傷,而後滅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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