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之後,這句話都會不斷縈繞在他耳際。
但此刻只有午後寧靜的風,還有萬歲山這裡山間諸多古槐與山下北果園裡的蟬鳴。
元朝時,這裡是皇宮的中心,名為青山。蒙元皇宮的中心建築延春閣,就位於青山南面。而青山一帶廣植花木,是蒙元皇帝們的後花園。
永樂年間,北京大興土木,從紫禁城周圍護城河以及太液池、南海等挖出的泥土都堆在了這裡,形成了五座山峰,將延春閣基址牢牢鎮壓在山下,包含了對蒙元“龍氣”鎮壓的意願。
當然還有實際用途:堆煤。為防殘元反撲圍困北京導致燃料短缺,這裡曾長期儲存大量煤,也是民間稱“煤山”的由來。
現如今,這萬歲山稱不上園林,沒那麽多亭台樓閣。
朱厚熜心想那大概是嘉靖以後才建了一些,他並不知道,是萬歷才開始修了一些殿閣,而後滿清時才真正在這裡大興土木。
大明的萬歲山,此時民間隻知這裡有個百果園,又喚作北果園。
這中峰峰頂,如今也只有一個小小的亭子。
在張居正震撼而呆滯的目光裡,朱厚熜露出了微笑,走回到了亭子裡坐下。
“始皇帝書同文、車同軌、度同製、行同倫,華夏有了一統定例。時代潮流浩浩湯湯,如今,大明也有同樣的機會。你們知道的天下,比始皇帝知道的要大得多。這天下,要想盡是大明國土自然極難。但這天下,可以都是大明的模樣,大明的標準!”
兩個孩子站在面前,朱厚熜的聲音不大,卻震耳欲聾。
皇帝說的天下大同,雖然與張居正印象裡的不一樣,但仍舊是難以想象的功業。
以始皇帝當年書同文、車同軌、度同製、行同倫來舉例,以張居正已經知道的天下有多大,讓天下都與大明行同樣的制度,以大明為準繩,再千年後,又會是如何一般景象?
這樣的功業,陛下說,將來有希望在他這一代完成。
只聽皇帝悠悠輕歎:“大明如今真正的實力,尚沒有發揮出十之二三啊……”
兩個少年發現皇帝遠眺的是京城,他們面面相覷:如此強盛的大明,還隻發揮了一兩成的實力嗎?
朱厚熜是由衷這麽覺得。
大明當然是強大的,只不過君臣都以為,大明有如今是因為君明臣賢這些不客觀、沒有延續性的東西。
君臣對於大明之強的真正原因還迷迷糊糊,大明的實力還沒真正發揮出來。
呆在一畝三分地,守著舊的華夷之別,阻礙了太多可能,形成了東方帝國隱形的天花板。
始終就這麽大的蛋糕,讓華夏的內耗一直不曾休止。大明最有實力的一群人,不就是官紳富戶嗎?
在漫長的時間裡,認識不到位,大家就只是本能地把財富、精力投資到帝國最有價值的硬資產土地和軟資產科途仕途上。
土地兼並,大量佃租的農民又與後世的打工人何異?怪不得偉人認為,天朝的農民天然就是可以團結的對象。
每個王朝的末期,起義的百姓,其中多少就是無產者?
但在矛盾累積到那個層面之前,受限於交通和通信條件,習慣於千百年來工商業的弱勢地位,華夏已經很久不再有開疆拓土的意願了。
趙宋不談,打不過。
大明呢?其實漢唐舊土就談不上盡複。
開疆拓土後治理起來總是得不償失,那那其實是認識不到位,方法也不對吧?
朱厚熜四處望了望,找了找疑似歪脖子的樹。
沉思了一會他就站起來揮了揮手:“走吧,回宮,朕知道該怎麽做了。”
朱厚熜帶著懵懵懂懂又莫名激動的兩個少年,向他忠誠的皇宮走去。
真正的天下大同自然很遙遠,但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先走過那個過渡階段,朱厚熜還有什麽顧慮?
哪怕築起了海上長城,那也只是扎穩了籬笆而已。
可更加高級的形式,朱厚熜又不是沒見過。
而與之相反,在如今這個時代,大明本就是最強,無需髒了手去做太多掠奪、殖民的事。
明確了自己本身就是個最大的農業資本家的身份之後,朱厚熜對於工商業資本的野蠻生長問題也沒那麽糾結了。
把本質說透,士紳和工廠主、商人又有什麽區別?
都是把持了關鍵的東西,讓財富可以加倍膨脹的東西。
大家不如一起合力,內外兩開花。
只要把新的階層當人看,把外族的百姓當人看,那就會發現廣闊的機會。
前提是要發自內心地這麽去做,舍得先讓外族百姓過好,讓他們心向大明,成為……更龐大的消費群體。
為什麽歷來各國各朝,最深刻的改革永遠是土地改革?
因為和所有人有關,尤其是和普通老百姓有關。
如果大明要去外藩打土豪分田地,難道外藩老百姓對此不會舉雙手雙腳讚成,喜迎王師?
外藩國主都是大明天子冊封的臣子,難道外藩百姓不是大明的子民?
朱厚熜決定關愛自己的子民,先從爭亂不休的朝鮮和日本開始。
他太愛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子民了。
……
“啊!京師,我終於回來了!”
北京東邊,大明東瀛伯嚴世蕃一隻眼睛熱淚盈眶。
書信來回,如今去對馬島已經不算很久了。
盛夏七月,嚴世蕃跋山涉水,終於回到了他闊別已久的大明都城。
帶著伯爵身份。
如今他的表面身份是徽州海貿公司的日本分號總經理,他的隱藏身份是海上長城公司的少校軍官,他的實際身份是小國老、東瀛伯!
“先把兩個小的送回府,本伯爺去覲見陛下!”
嚴世蕃揮了揮手,從大明帶過去的侍妾、在日本新收的侍妾,還有她們分別生下的一子一女自然要先送回家。
老嚴家添丁進口的事,嚴嵩自然是知道的。
前年已經把老二送回來了,這回是老三和長女。
嚴世蕃雄赳赳氣昂昂,跨入了北京東城牆。
見著了繁華煙火氣,他感歎道:“這才是人呆的地方!”
對馬島屁大點地方,就算嚴世蕃如今地位也非同小可,但始終就像鄉下一樣。
一泡尿就尿過的地方,也能稱一城?
嚴世蕃早已饑渴難耐,他覺得陛下對於日本過於高看了。
都不用大明海師出權力,給他個三五千的,他覺得自己能平推過去,把他們那僭越的什麽天皇家的姑娘全捉來送到正牌天子的床上。
嘿你還真別說,這日本的姑娘比交趾的還乖順!
嚴世蕃四處打量著來到了承天門外,愕然開口:“五府六部已經變成了這模樣?”
“……伯爺,是八部,早就八部了。”
“嗐,喊順嘴了。”嚴世蕃嘖嘖稱奇地看了看圖書館,又看了看大明銀行。
到了午門外,他又看了看碑林,抬頭望了望英傑殿:“不知何時能被立在這。”
“趕著死?”
一個聲音響起,嚴世蕃勃然大怒,而後看到了那個笑眯眯的面孔就堆出了笑:“陸哥!”
說罷一個大大的鞠躬。
“哎呦!這是忘了天朝禮儀?”陸炳笑得不行。
作為大明高級官員,他對於那倭國人怎麽行禮,自然是有耳聞的。
嚴世蕃這姿態,標準!
站直之後,嚴世蕃擠眉弄眼地湊了過去:“許久不見,讓陸哥瞧個開心。你怎麽親自來迎小弟了?”
“伱東瀛伯爵大人招搖過市怎怎呼呼,陛下自然知道了。反正你爹也在禦書房裡,陛下就讓我來給你接個風,告慰一下你多年身在異國他鄉之苦。”
“……陛下隆恩,臣……”嚴世蕃眼淚都快下來了。
“別假模假樣的了,走吧。獲封之後,你還沒見過駕。堂堂伯爵,規矩不能丟!”
他這麽說,是因為他發現嚴世蕃有點想上手勾肩搭背了。
禁宮之下,忒不講究了一些。
再見宮闕,嚴世蕃一路好奇發問,陸炳自然講解。
而到了禦書房門口,聽到裡面皇帝的聲音之後,他發現這種感覺很熟悉,於是小聲問:“陛下又在講課?”
陸炳似笑非笑:“講了快一個月了,天天都講。現在朝裡都有傳聞了,能來聽課的,這回才有望位列參策。”
“……這麽重要?”
黃錦出來之後讓他確定了。
“國老們還在,陛下有旨,東瀛伯先在致遠齋稍候吧。”
“臣領旨。黃公公,多年不見,您身子骨越來越健朗了啊。”
“……東瀛伯莫要說笑了。”黃錦的聲音不高,隻示意他過去。
“我就不陪你了,萬壽大典的護衛事還要去安排。”
“……那小弟豈不是一個人乾等著?”
“不然呢?你進去把你爹他們趕走?”
兩個打小就認識的人說起話來就是隨便,陸炳自顧自地離開了。嚴世蕃走進了致遠齋,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等在裡面。
“睿王殿下?”
嚴世蕃吃了一驚,先和他見了禮。
朱載堚並不托大,謙遜地回了回禮,而後說道:“東瀛伯遠道歸來,一路還順利嗎?”
“……也就是在海上時擔心些。”
嚴世蕃與他閑聊起來,他很意外,睿王在這個時間專門來請見陛下是要做什麽?
按身份,他自然是要排嚴世蕃前面先見皇帝的。
嚴世蕃也沒藏著掖著,直接問他了。
朱載堚答道:“我如今一心鑽研物理大道,奉旨協辦那蒸汽機,近日卻於另一事上有了些發現,特來向陛下奏明。”
“哦?什麽發現?”
“我閑來無事,還一直在和陶真人一起去研算那種能看得更清楚的鏡子,陛下說可稱為顯微鏡的……”
於是不久之後,禦書房裡專心聽講的嚴嵩陡然聽到兒子的大聲驚叫:“什麽?水裡有許多看不見的小蟲子?”
他臉皮抖了抖,離座彎腰:“犬子無狀,陛下恕罪……”
朱厚熜倒是愣了。
嚴世蕃的這個話,他自然聽得懂。朱載堚來了,他也知道。
聯系在一起……
朱厚熜頓時表情嚴肅:“今日就先講議到這裡吧。”
“……是。”
老頭們倒並不是在被熬,這段時間以來,皇帝說的很多觀點也讓他們很受啟發。
雖然新奇,但確實道盡了許多要害。
眼下談不上松了一口氣,反倒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最近這一輪陛下講議,反倒更加偏向於學問交流。
近一個月下來,大家私下裡聊起來,都覺得皇帝在人理大道上似乎又有了集中的領悟。
現在從禦書房裡告退了,嚴嵩倒是暫留了一下,用眼神複雜地盯了盯兒子。
“……父親。”嚴世蕃倒是眼睛一紅。
嚴嵩的表情柔和了下來,隨後只是說道:“先見駕,夜裡回府再說。”
這裡自然不是一敘別情的地方,嚴嵩向朱載堚也行了一禮,就先離開了。
看到父親頭上又多了一些的白頭髮和有些彎了的腰,嚴世蕃抬起袖子摸了摸眼睛。
“睿王殿下,東瀛伯,陛下還等著呢。”
“一起?”
嚴世蕃問了一句,黃錦點了點頭。
“睿王殿下,陛下知道大約是那顯微鏡製成了,不知在何處?我差人去抬過來一下。”
“……就在小王府上,黃公公徑去取便是。”
他不由得看了看嚴世蕃,就因為他那一句驚叫,陛下就知道了是顯微鏡製成了?
之前來請見,隻說了是蒸汽機的事。這顯微鏡的製成,朱載堚是想給皇帝一個驚喜的,順便看看有沒有把生身父母從鳳陽高牆裡解救出來的機會。
如今想不惹眼一點,去考進士就過於引人注目了。
和嚴世蕃一同進了禦書房,自是先行禮。
嚴世蕃的動作幅度誇張太多:“臣嚴世蕃叩見陛下,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的事等會再說。”朱厚熜很隨意地讓他起來了,而後則顯出一些迫切,“載堚,那顯微鏡,你們磨出合用的鏡片,還能對準了?”
“……啟稟陛下,正是。臣也是參悟了一下禮交部譯的一些西洋論述,而後又細細推算過許多遍,這回磨出了合用的鏡片。另外,如今寶金局的螺紋刻得越發細密了,這才製成。”
朱載堚感覺到皇帝對於這件事的驚喜,心裡不由得多了一些期待。
他立刻又補充道:“那蒸汽機上陛下說的冷凝器,臣和陶真人、鄭大匠他們又繪了一個新型狀,此前單獨試了試,有些成效。要觀測在蒸汽機開動時能不能用,得造辦實物再實驗一下了……”
“朕會吩咐下去。”
說完這話,朱厚熜看著朱載堚。
蒸汽機項目組的實際負責人不是他,由他來匯報,而且先隱了顯微鏡的事,這孩子心裡的想法朱厚熜也猜到了。
看來陶仲文如今既了解皇帝,也欣賞這個睿王,這才想幫他一幫吧?
再問了一下他們這回解決兩個問題的詳細考慮和過程,朱厚熜就吩咐了下去,讓人把陶仲文也喊來。
細問了一番,他翻閱了《墨經》中“鑒窪”、“鑒團”的記載,所謂“鑒窪”、“鑒團”,就分別是凹面鏡和凸面鏡。
而另外,從路易斯搜羅來的托勒密的書裡,又有關於光的折射的詳細闡述。
大明的科學人才還不算多,陶仲文是被他純粹喂成了這個領域的耆老,但朱載堚能夠主動去研究東方、西方對某些現象的經驗總結,就算本就有皇帝雖不具體但方向明確的指引,那也是很難得的好苗子。
歸國見駕的新封東瀛伯就這麽被晾在了一邊,有一種被冷落的委屈。
不過他倒是也想看看睿王說的是不是真的。
睿王府本就離皇宮不遠,那台顯微鏡原型很快就被抬了過來,陶仲文也從博研院被叫到了這裡。
“去院裡摘一片葉子。”
朱厚熜再次吩咐了黃錦,然後就自己上手先試了試。
透過小小的目視孔,旋動沉澱了十幾年的師傅們磨刻的精細螺紋旋鈕,視線裡的那一小盞生水裡,諸多微生物顯露了出來。
朱厚熜的心裡不由得有些激動。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終於又見到像這樣的景象。
這是科學研究開始進入到微觀領域的第一步,從此後,大明有了一樣新的工具。
“大功一件!”朱厚熜先開了口,然後又對回來的黃錦說,“把葉子拿給朕。”
這一次,他還先剝開了葉子的外層,露出裡面細嫩的葉肉,然後才放到顯微鏡的置物台上。
葉片中的細胞已經大致看得出輪廓了,只是內部結構還不算十分清晰。
想了想,應該是倍數還不夠的原因。
他只知道顯微鏡這種東西的大概原理,現在有了第一台就是進步。
在歷史上,猛人列文虎克是磨出了完美曲線的單面鏡,讓他那個透鏡的放大倍率達到了將近三百倍,看到了細菌、酵母、水中更多的微生物。再之後經過了改進、進一步提高倍率,微觀世界的大門就被越推越開。
細胞也有很多種,朱厚熜不知道大的細胞需要大概多少倍能看清,但如今既然能看到葉子裡的一個個小格子了,就確實證明了這台顯微鏡的可用。
“大功一件!”朱厚熜再次開心地笑了起來,還對陶仲文招了招手,“你來看看。”
“……陛下,臣自然是都看過的。”陶仲文也不隱瞞,微笑著說道,“當年陛下說的細胞,臣這次是真正看見了。這顯微鏡如今才製成,陛下竟有如此先見,臣欽佩之至……”
“……那是朕推想的。”
朱厚熜糊弄了過去,嚴世蕃試探著找存在感:“陛下,能不能讓臣也看看?”
“你看吧,看水。”
嚴世蕃好奇地走過去,把眼睛湊近。
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另一隻眼不用緊閉。
正因如此,他看得更清晰,頓時就嚇了一跳。
“真有蟲子!真有!”嚴世蕃的聲音都打顫了,“那臣每日喝的水裡……”
從皇帝到陶仲文,再到睿王,三個人對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嚴世蕃心有余悸,再次把眼睛湊過去看了看,這回臉色更白了。
在水裡,有一些長著許多隻腳的小蟲子遊來遊去,也有長著很多毛的,還有帶著尾巴的,又有像線團的……
他難以置信地挪開眼睛,又看了看那一盞乾淨清澈的水。
“這……這……”嚴世蕃呆呆地看著皇帝。
“再看看葉子。”
嚴世蕃直搖頭:“臣不看了!”
他怕又看見髒東西。
“陛下,水中有蟲,那還怎麽能飲入腹中?”
“這不老祖宗才叮囑,水要煮開了之後再喝啊?”朱厚熜笑了笑,隨後擺了擺手,“這些細小活物,也並非悉數有害。”
說罷凝視著朱載堚:“載堚,這顯微鏡的重要,遠在你以為的之上!世間萬物,生老病死,許多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概因肉眼凡胎,有些東西不借助工具,是看不分明的。有了這顯微鏡,物理大道又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你居功至偉,朕不能不賞!”
朱載堚跪了下來:“臣不敢言功,都是陛下指明了方向,巧匠磨製之功。”
朱厚熜只是笑了笑:“朕這就下旨,赦你生身父母一家,到京城來團聚吧。載堚,你這條路選得極好!繼續專心此道,千百年後,你必在華夏聖賢之列!”
朱載堚和生身父母的感情其實是很生疏的,畢竟那麽年幼就被過繼了。
但血脈親情,當年一亂,生身父母從此囚居高牆之內,他又如何能放下?
現在,皇帝終於給了這個恩典,還明言他將來能被稱為聖賢留名青史,朱載堚激動異常,哭著謝了恩。
“朕盼這一天,盼了太久了!”朱厚熜也激動,“若蒸汽機也製成,大明在物理及人理兩條大道上走在最前面,何愁沒有天下大同的那一天?今年有很多事要做,你們二人且先再把蒸汽機改進實驗好。傳旨,研製顯微鏡的,人人有功,各給賞賜。”
在這短短的兩個月裡, uukanshu 現實世界格局的新大門,科學領域微觀世界的大門,都被打開了。
嚴世蕃一回到京城就被搶了風頭,陛下明顯對顯微鏡的反應激動多了。
日本呢?您不是說天下大同嗎?
等等……天下大同……
嚴世蕃呆了呆。
他當年也是讀書人當中的好苗子啊,只不過因為瞎了一隻眼,這尊榮在科途上很難,在軍伍之中倒別有氣度。
天下大同什麽的,他也懂。
開什麽玩笑?
而等睿王他們謝恩走後,皇帝嚴肅地對他說道:“朕沒在開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