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行忠冷笑一聲道:“你以為胡老三沒有請外援嗎?他表面上是讓戚勇做他的投球手,但戚勇年初摔斷腿,還沒有痊愈,根本上不了場,他是做給我看的,讓我放松警惕,我知道他實際上請了外面的黑球手。”
馬球是大唐國球,有一個官方機構馬球署,隸屬於兵部,和今天足協差不多。
想成為職業馬球手,就必須通過馬球署的考試。
在馬球署下面還有一個馬球聯合會,由二十六支最強的職業馬球隊組成,每年都會有馬球聯賽,
在馬球聯合會裡注冊備案的馬球手,叫做白球手,一般隸屬於二十六支職業馬球隊。
還有一種馬球手不屬於任何一支馬球隊,誰都可以請他去打球,靠打球賺錢,這種馬球手同樣也通過了馬球署的考試,所以也是職業馬球手,只不過他們沒有在馬球聯合會注冊備案,大家都稱之為黑球手,又叫自由球手。
但唐朝比較寬容,並不排斥這種黑球手,只要有人請他,他就可以參加任何馬球比賽,這也算是行內的規矩。
其實道理也簡單,比如王公貴族們都會打馬球,也通過了馬球署的推薦或者考試,他們其實也是黑球手,歧視黑球手自然就是歧視王公貴族自己。
所以制定規矩必須靈活,關鍵就是要有人請,馬球打得再好,沒有人請你,那也沒有機會上場賺錢。
喬彬明白了,“所以父親也要把李大哥隱藏起來,作為秘密武器?”
喬行忠點點頭,“胡老三一向和我有嫌隙,如果這次讓他當了大總管,我可能在王府裡就乾不長了,李小哥是我的奇兵!”
喬彬頭腦很靈活,他想了想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李大哥的球技這麽高超,如果想辦法讓王爺看到他的球技,王爺動了愛才之心,父親就有功勞了,王爺就能以此為理由,提升父親為大總管呢?”
喬行忠捋須欣然笑道:“我兒說得有道理,薦才有功,王爺絕不會虧待我,不過好菜要等到最後才端出來。”
喬行忠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他不是黑球手吧?”
“絕對不是,李大哥是一名新手,請父親放心!”
........
平康坊一座大宅的一處花園內,一名身穿軍服,體型瘦高的男子正坐在桌前喝茶,不遠處負手站著一名中年男子。
軍服男子喝了口茶,微微笑道:“敬文,那孩子已經恢復了,而且好像變成了一個人。”
“不可能吧!”
中年男子慢慢轉過身,他長得身材高大,氣質儒雅,面白如玉,目光清澈,留著短須,年輕時必然是個少見的美男子,他眉眼間居然和李鄴有七分神似。
“他怎麽變了,難道不再是那個蠢笨狂躁的傻小子了?”男子的語氣顯然不相信。
“完全變了一個人,他恢復後不再打架,而是用打馬球的方式讓那群富家子弟心服口服,而且還和其中一人交了朋友,化乾戈為玉帛。”
“還有這種事情?”
中年男子有些驚訝了,“還有呢?”
“他也懂事了,他母親被毒蛇咬了……”
“什麽?”
中年男子一驚,“三娘被毒蛇咬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是前天的事情,三娘生命垂危,但那孩子竟然去找富家子弟借了三十兩銀子,然後連夜找王濟深買了蛇藥,
救了他母親一命,差點一點坊門就關了,他以前哪有這種心智?” 中年男子沉思良久,歎口氣道:“替我幫他把銀子還了,三十兩銀子,他們母子哪裡還得起?三娘又那麽倔強,哎!”
“我決定繼續教他!”軍服男子又道。
中年男子笑道:“你不是說他資質太差,在社廟教他打了十年的球,他就是無法領悟嗎?”
“他現在領悟了,而且領悟得非常好,太讓我驚訝了,我很想繼續教他,他之前僅僅只是打下基礎,我想領他入門,如果有機緣,再讓他更上一層樓。”
“你之前不是說,你做不了主嗎?”
“現在可以了!”
中年男子點點頭,“你是他舅父,伱自己決定吧!我沒有意見。”
軍服男子行一禮走了,中年男子負手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難道這是天意?”
........
中午時分,李鄴正在家裡忙碌,劈柴、打水、打掃院子,這裡體力活都是他的事情,還要替母親搗藥。
買柴禾很貴,從前母親去城外采藥,總會順便帶回一些柴,他家沒有牲口,都是李鄴把幾十斤的木柴背回來。
當然是李鄴的前身,現在的李鄴還沒有出城的機會。
幾天前他家後面有一棵老槐樹枯死,左鄰右舍分了這棵樹,李鄴家裡分了大半根主乾,足夠他們家燒一陣子了。
李鄴一邊劈柴,一邊在考慮賺錢的事情。
賺錢需要三樣東西,渠道、技能和本錢,他一樣都沒有。
比如他可以搞一些後世的東西在唐朝賣,首先是賣給誰,誰會買?
其次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本錢,自己的本錢在哪裡?
當然也可以找有錢人來投資,就算自己說服了某個有錢人,但最可能的結果就是有錢人把一切成果都奪走,自己給人做了嫁衣。
比如說自己寫一本小說,這個本錢很低,就是紙和墨,首先簡體字這個時代就不認,其次出書根本不可能。
李鄴記得很清楚,第一部雕版印刷的《金剛經》是鹹通九年印的,一百多年後的事情,現在還在抄書時代,想憑此賺錢,簡直是癡人說夢。
想來想去,只有自己的本事或許能賺點錢,比如打馬球,打一場球居然給自己五十貫,雖然只是偶然,但也說明自己馬球水平值這個錢,否則喬行忠為什麽不找別人,而找自己這個十四歲的少年?
這時,門口有人問道:“李鄴在家裡嗎?”
這是喬彬的聲音,他怎麽找到自己家了?
“我在!”
李鄴連忙上去開了門,果然是喬彬。
李鄴有些奇怪,按照約定,他應該是後天上午去喬府報道,喬彬怎麽跑來了。
喬彬看見了院子裡的木大娘,撓撓頭道:“李大哥,有點事情,我們到外面說吧!”
李鄴點點頭,帶他來到屋外的一個僻靜處,“什麽事?”
喬彬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包遞給他,李鄴打開,嚇了一跳,裡面竟然是白花花的兩錠銀子,估計有二十兩。
“這是……”
“這是我爹爹先預支給你的錢,如果你上場了,再補你三十兩銀子。”
李鄴有些不解問道:“不是說你爹爹一般不預支嗎?”
喬彬苦笑一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你就收下吧!”
“你爹爹拿這麽多錢出來,家裡會不會……”
喬彬擺擺手笑道:“不要擔心,這都是王爺的錢,這次比賽所有的開支都是王爺承擔,我爹爹可負擔不起。”
既然是王爺的錢,李鄴就心安理得收下了,他把銀子又遞給喬彬,“先還你二十兩,打完球後,我再還你十貫錢。”
喬彬奇怪地望著李鄴,“李大哥,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什麽?”李鄴一頭霧水。
“你欠我的三十兩銀子有人已經替你還清了。”
李鄴驀地瞪大眼睛,驚訝問道:“是誰?什麽時候?”
“是誰我不知道,大概三十多歲,個頭很高,精瘦有力那種,應該是你親戚吧!今天一早來到我家,把三十兩銀子給了我父親。”
李鄴完全糊塗了,居然有人替自己還清了欠債,會是誰?
喬彬小心翼翼問道:“你真不知道?”
李鄴搖了搖頭。
“那你後天一早還是正常過來打球?”
李鄴忽然明白了,笑道:“你爹爹是怕我不肯打球了,才把錢預支給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