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事了,禍事了!!少將軍,出大事了!”一陣急促的喊聲由遠及近,傳入到他的耳中。
他偏頭看去,就見一名小卒滿是焦急地朝他跑來。
聞言,他心中咯噔一聲,詢問道:“莫不成是叛軍攻城了?”
那小卒接連喘了兩口粗氣,“好多...好多賊軍,黑壓壓一片將整個陝州城都給圍攏起來,郝副總兵已經帶人上去了。”
“他讓我前來通知你,切莫隨意走...”
“哎,少將軍你去哪?”
話未說完,左夢庚已然走出大牢來到長街。
果然就見大街上不停有軍士來回跑動,將弓箭,滾石源源不斷地往城牆上送去。
摸了摸肩膀,那裡的疼痛明顯減輕許多。
他是傷員,按道理來說可以不必參加守城。但,作為一個統帥怎能不與自己的部眾待在一起呢?
打定注意,他腳下生風快步往城牆奔去。
上了城牆,經過一番詢問與查探找到趙虎等人的位置。
此刻,賊軍尚未攻城只是與城中守軍遙相呼應,隔著幾裡地對望,旌旗獵獵,刀槍林立。
忽然“嗚...”的一聲號角長鳴,擊鼓轟然。
號角聲響徹天際,大戰一處即發。
“你怎麽來了?”趙虎見左夢庚上城虎目一瞪,焦急喊道:“還不快快下城,你這傷號還想著逞強不成?”
左夢庚擺了擺手:“若是城破我又能逃到那去?還不如在這與你們共存亡,萬一真到了城破也好有你護著我。”
“再說了,我才是他們的統帥,哪有統帥不在身邊的道理。”
趙虎依舊不肯,“你還是快快下去,若是真到了城破,我一定護你周全。”
“來不及了,賊軍馬上就要寇城了!”左夢庚面色微冷,指了指下方的農民軍。
話音剛落,城外的賊軍發出怪叫,扛著雲梯,揮舞手中鋼刀大喊著往陝州城奔來。
他們大多身穿粗布麻衣,面黃肌瘦,蓬頭垢面,紅著眼滿是瘋狂之色。
就好似一一群群漆黑的老鼠,望見了食物一般,前仆後繼。
“弓箭手準備!”見此情形,左夢庚高高舉起大手。
下一霎,幾排弓弩手拉滿弓弦瞄準狂奔的賊軍。
待其跑到距離城牆兩百來步,左夢庚大手一揮,喝道:“放!!!”
“嗖嗖嗖...”
漫天的箭雨就好似蝗蟲一般,在空中化作一道美麗的弧線,鋪天蓋地往扎入農民軍陣營。
“呃呃...”被箭雨刺中的農民軍發出幾聲慘叫,像是布袋一般跌到在地。
身後之人沒有停止前進步伐,踩著他們的身體,大踏步往城池奔去。
“第二隊,放!”
左夢庚沒有絲毫憐憫,冷眼喊道。
“嗖嗖...”箭雨再次帶起尖銳勁氣。
兩輪齊射過後,弓箭手悄然後退,“郭老四”與“瘋驢子”二人帶著人手頂了上來,死死盯著下方地農民軍。
須臾,已有人將雲梯搭在城牆上,順著雲梯瘋狂地往上蠕動。
左夢庚不顧趙虎勸說,握緊手中鋼刀與眾軍士一同,站立於城牆邊上。
城牆下,滿是衣不蔽體的農民軍炮灰。
他們接連經受滾石、火油、糞水的招呼,不少人尚未爬上城牆就已然轟倒在地。
到處都是將死未死的農民軍,倒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哀嚎。
“砰砰砰...”隨著幾聲槍響城牆上飄起了一圈白煙。
第一輪攻擊受挫,農民軍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是激發了他們的凶性。只見他們紅著眼,咬牙往上方咆哮著快速爬行。
他們如今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這些官軍全都殺掉,狠狠蹂躪城中的女人。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殘酷。
陣亡了數百人,竟是連一人都沒有登上城牆。
左夢庚也借著城牆的優勢,接連送走的兩名想要趁機爬上城頭的敵軍。
“啊!!”
只見他一刀砍在一名敵軍脖頸,那人頓時面容擰成一團,大叫著跌落城牆,發出“撲通。”一聲。
解決完眼前敵人,他放眼四望。
“瘋驢子”舞動長槍,槍槍凌厲非凡,直逼敵軍要害部位。
隻片刻間,就有十余名攻城的敵軍被其打落城下,而他的槍尖也是被鮮血染紅。
至於趙虎,更是勇猛,刀刀致命,一名農民軍剛剛爬上迎面被其順著腦袋,一劈而落。
霎時間,那人竟然被劈成了兩半。
鮮血內髒順勢雲梯灑落下去,落在身後的農民軍身上。
刺鼻的血腥味,再加上極具視覺衝突的畫面,登時讓城下農民軍一滯留,呆愣原地。
趁此機會,城市守軍再次掏出火銃,對著下方就是一通胡亂射擊。
“砰砰砰...”
“啊!”槍聲落下,城下農民軍倒下一片。
漸漸的,農民軍負責攻城的農民軍已有了懼意。
闖軍陣營。
劉宗敏見此情形,黑色虯須微微抖動怒罵道:“他奶奶的,這些個廢物東西,死了這麽多人, 竟然連城都登不上去。”
一旁副將解釋道:“將軍,城中守軍大多是邊軍出身,又佔據著城池之利。咱們的炮灰自然不是對手。”
劉宗敏目光微眯死死盯著前方戰事,最終一咬牙吼道:“再派遣五千人上去,俺就不信了,這些個官軍是鐵打的不成?”
“將軍!”副將驚得叫出聲來:“闖王可就給了咱們四萬人馬,若是照這般消耗用不了,咱們的人馬都給拚光了啊!”
劉宗敏一把揪起副將衣領,冷冷地說:“俺說的是命令,不是在和你商量。”
“明白嗎?!”
“是是是...”望著凶神惡煞的劉宗敏,副將滿是慌張,顫顫微微地點點頭。
見此劉宗敏方才松開副將衣領,冷笑道:“就這些個炮灰,死了就死了,反正還能多消耗些官軍的滾石。”
“只要有糧食,像這種流民一抓一大把!”
農民軍也分三六九等,能戰的自然就是那些個青壯。這些人個個都是寶貝,乃是衡量每個勢力首領實力的依舊。
次一等就前面的炮灰,雖然也能打,但每次打仗就是他們衝在最前邊,用來當作炮灰使用。
最次一等,那就連兵都算不上,只能提提東西乾乾雜活。
甚至,若是缺少糧食的時候,他們極有可能被人當做食物。
“歲大饑,人相食!”這就是明末流民最真實的寫照。
副將領了劉宗敏命令策馬往前,朝一隊喊道:“給我衝!”
頃刻間,原本安靜的隊列變得騷動,最終咆哮著往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