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柳樹抽新芽,寒氣倒退,地板的縫隙裡,一顆顆青蔥的小草探出頭來,迸發出濃鬱的生機。
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繁衍...
與此同時,經過左夢庚一個多月的辛苦耕耘,侯玉珠的肚子總算是有了動靜。
大廳內,李桃與侯玉珠身著寬松長裙,小心翼翼地穩坐在椅子上。
二人的青蔥玉手皆是輕撫尚未隆起的小腹,白皙的面龐擠滿笑容。
瞥了眼時刻守在自己身邊的丈夫,侯玉珠泯嘴一笑:“夫君...你別這樣守著我了,我自己能夠照顧好自己的。”
“那怎麽行!”左夢庚連連擺手,揮舞小刀為其削起鴨梨:“你是第一次有身孕,自然得小心再小心,萬一真的有個好歹,母親可繞不了我。”
侯玉珠剛一有身孕,左夢庚立刻就給母親寄去書信,昨日剛剛收到回信。
書略日:“好好照顧你媳婦,要是敢讓她受半點委屈,影響了我的大孫子,老娘立刻飛抵江陵決不輕饒!”
果真是,有了兒媳婦忘了兒啊。
“來,吃個梨解解渴。”
“不用了夫君,我今天都吃了兩個了,要吃你自己吃吧。”侯玉珠揮動玉手抵住白嫩鴨梨,連連搖頭。
左夢庚笑了笑,偏頭看向李桃:“桃子姐,要不您吃?”
“哼!”李桃粉黛微蹙,重重哼聲道:“枉費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以前一口一個桃子姐,叫得可甜了,現在讓我吃別人不要的東西。”
“你可真是夠狠心的。”
“姐姐!”侯玉珠嬌聲說道:“什麽叫做我不要的東西,我...我只是今日吃得有些多了,可不是不吃。”
說話間,俏臉泛紅,烏黑的眼眸中似有濕氣醞釀。
“好好好...”李桃趕忙笑著接過雪梨,“我就是與你開個玩笑,這麽大個人了,還經不起開這玩笑。”
“誰開不起玩笑了。”
“對啊,誰說我娘子開不起玩笑了?剛才她也是在逗你呢。”左夢庚順勢接過話茬,輕擦侯玉珠眼角霧珠。
李桃笑了笑,張開貝齒輕輕啃食起雪梨。
一邊啃食,一邊抱怨道:“那蠢虎怎麽還不回來,老娘都快煩悶死。他倒是在外邊風流快活,留下我們娘倆在家中遭罪,絲毫不管我們的死活。”
左夢庚笑著替趙虎解釋起來:“桃子姐,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吧,虎子哥是去外邊辦正事,又不是真去風流快活。”
這段時間正值春耕,趙虎一邊得抓訓練,一邊還得與宋應星一道遊離在田間的各處角落,指揮起軍戶們插秧。
李桃滿臉不服氣:“那你倒好,成天在家中待著,也不出去替替你虎子哥。他每日忙得腳不沾地,你卻是在家中天天守著你的美嬌娘,好不快活。”
“姐姐。”
侯玉珠急得快要哭出聲來:“又不是我讓夫君守著我的,我想趕他,都趕不走的。”
想起恨不得整天貼在自己身上的丈夫,侯玉珠心中也泛起了陣陣苦意。
左夢庚啞然,不知如何反駁李桃與妻子。
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確實是太過黏人,黏到他都有些反感自己,但又樂此不疲。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要當爹了。這種興奮與喜悅無法與感情和外人言表。
甚至,他恨不得明天侯玉珠就生產,只求能夠快點見到自己的孩子。
將心比心,他是這般心情,趙虎又何嘗不是?
只是他是兄長,這才一直讓著這個自己弟弟。
想到此處,左夢庚隻得略帶幾絲歉意回道:“這段日子虎子哥的確是辛苦,我這就去替他回來,反正這春耕也進行了大半。”
說著,邁步就往外走去。
出了宅院,左夢庚步子不停直奔衛所的土地而去。
一路上,不時有扛著錘頭的軍戶與他打起招呼,左夢庚皆是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走了約莫十來分鍾,遠遠的就見田間擠滿了忙碌的人兒。他們挽起褲腳,彎著腰,嫻熟地往田中插起秧苗。
隨著手指撥動,一顆顆綠油油的秧苗傲立田間。
若是從上方俯瞰,鬱鬱蔥蔥的綠意下,夾雜著些許其他色彩,拚湊出一副美輪美奐的山水田園圖畫。
左夢庚站在田坎上,看得如癡如醉。
“將軍,您怎麽來了?”失神間,身側忽然響起一陣恭敬聲音。
左夢庚側過頭一看。
幾名手中提溜著籃子的軍士,正滿臉笑意地站在身側。
“虎將軍呢?”
左夢庚認得這人趙虎的部下。
“就在小溪邊的柳樹下休息,我這就帶您去。”一名小卒指了指前邊的柳樹,滿臉笑意地說道。
緊接著,
幾個小卒在前邊領路,晃晃悠悠穿過田間,來到溪流一側的柳樹下。
“就不知道快點麽?都他娘的餓死老子,你們下次要是再敢在路上磨蹭,小心老子軍法無情!”望著姍姍來遲的幾人,趙虎吐出口中草根,罵罵咧咧地吼出聲來。
“虎將軍最近脾氣這麽大,要不找個地方發泄發泄?”
“臭小子,你討打不是?”
趙虎一把揪出躲在隊列中的左夢庚,臭罵道:“要不是因為你,我至於每天累得跟狗一樣嗎?”
左夢庚笑了笑:“我這不是來陪你了嗎?你現在要是想回家,立刻就回家去,我絕不阻攔。剩下的事情,我親自來處理。”
“少來。”趙虎冷著臉擺擺手,示意幾人放下籃子散去,“你就知道我利用我心軟,就連桃子都說你鬼精鬼精的。”
左夢庚訕訕一笑,岔開話題道:“算了,先吃飯吧,我看你也忙了小半天了。”
說著他打開籃子,拿出裡邊飯食與趙虎大快朵頤起來。
事後,二人背靠著背坐在地上。
望著良田中忙碌的百姓,左夢庚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壯志,指著前邊沉聲說道:“虎子,以後咱們手底下的人手絕對比現在翻上許多。”
趙虎偏過頭問:“那是多少?五千?”
左夢庚伸出五根大手指頭:“五萬!”
“五萬精銳的軍隊,上百萬的百姓!”
趙虎揮揮手,滿臉不信:“你就吹吧,五萬精銳軍隊,那得花費多少錢糧,還有上百萬的百姓,難不成你還真想裂...”
話說到嘴邊,卻是不敢再說。
裂土封王,割據一方,誰人不想!
但他卻是不敢說出心聲,生怕給旁人聽了去,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左夢庚掃了眼四周,發覺沒人靠近後,方才壓低聲音說:“一切皆有可能,當初還有人說咱們打不贏建奴,咱們到最後不也是勝了麽?”
“話雖如此,但你可知道這條路的艱難險阻?”趙虎帶著憂愁反問。
左夢庚滿臉不服:“自古以來的大事,那件不難?咱們如今手下有百姓數千,良田千畝,能征善戰之士三百,何懼!?”
“須知星星之火,尚可燎原。”
聲音宛若奔雷,震耳發聵,直讓趙虎身軀一顫。
待平息情緒後,趙虎試探性地問:“春耕過後,那夥土匪是不是真的該給剿了?前些日子,黃天又來催促,問咱們什麽是動身。”
“根據探子來報,確實有那麽幾百人的土匪,嘯聚山林劫掠來往客商。”
“嗯,我也正有此意。”左夢庚點點頭:“去讓老郝他們帶著人馬過來與咱們匯合吧,人越多,總歸把握還是越大的。”
剿了這夥土匪,他就真正意義上在江陵站穩了腳跟,到時候他甚至可以取而代之,趁機往黃天的私鹽生意裡邊,插上一腳。
鹽這種壟斷生意,其中的暴利簡直無法想想。
想到認真處,忽然聽得一聲巨響。
“砰...”
“什麽聲音?!”左夢庚忙焦急問道。
趙虎瞥了眼冒煙方向,摸著腦袋說道:“八成是那個做炮仗的損種,搞出來的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