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頭道:“那邊知是王爺遣小的送人,哪敢私放,縱百般責辱,亦在堅持,偷偷派人送信給屬下,屬下便來稟報王爺。”
趙檉點頭:“你做事不錯,叫甚名字?”
都頭聞言頓時大喜,這些年等得不就是這個嗎!他急忙道:“屬下喚作牛阿寶。”
趙檉想了想,這時擂台尚未結束,府司裡的職官不是在擂台,就是在城外軍中,至於自家身邊人,便只有楊志與史進了。
楊志要在府司裡坐門頭,他原本就是殿前司的,對門前那一套接來送往頗為熟稔,又對司裡各種流程亦知曉大概,還要看管剛追回的時遷,便就只能帶史進一人前往。
喊來大郎,又點上司內留守的兩都軍丁共二百人,趙檉直奔東城外侍衛親軍司監牢。
要說這一朝監牢委實多,古往今來亦算空前絕後,幾乎可執律法的府司,都有自家監牢,除外還有各種各樣專門的羈押場所、流配的牢城。
算一算,從內到外有皇城司獄,乃是專用拘押審理宮城內官員和後妃犯罪的,這地兒較為特殊,幾乎得不到朝廷恩赦,一般的錄囚、大赦、降罪等都難以惠及皇城司獄。
禦史台獄,這就是禦史台設立的監獄,時稱台獄,主要關押犯罪的朝廷大臣及官家親自過問的重大案犯,說穿了就是官家懲辦犯罪官員的禦用牢房,當年蘇大胡子就曾被關押在台獄中。
大理寺獄,大理寺在建朝之初因為台獄的地位提高曾改為慎刑機關,不設立監獄,神宗時恢復,專門關押、審理京城內犯罪的官吏。
刑部大獄,這個聽起來唬人,實際上這朝刑部主管的是死罪覆核,刑徒流放、犯謀反罪家族株連沒為官私奴婢之事,至於牢獄則多為補充後備之用。
開封府獄,這是拘押京師獄訟人犯的場所,但凡京師范圍內有違犯治安、貪汙受賄、冒犯朝廷、違背倫理道德等種種違法行為的人員及關聯人員都拘押在開封府獄內。
左右軍巡獄,這是開封府下屬監獄,開封府除本身設立監獄外,還設有右軍巡司和左軍巡司,分管地方上刑案的偵訊和審理,並設立監獄。
四排岸司獄,四排岸司簡稱四排岸,主管維護水上交通、運輸大宗財貨直達京師的官署,內設獄,凡在漕運中偷盜官物,或侵吞私賣、毀壞舟船,一律由四排岸司處置,關入四排岸司獄。
殿前、馬步軍司獄,這個就是趙檉所謂的軍監了,大抵拘押禁軍中的違法官兵,殿前司和馬步軍司的牢獄一直是分開的,因為殿前司皇親國戚,勳貴子弟最多,且守衛皇城,所以知道事情秘密亦多,所以要單獨設獄關押,至於馬步軍獄,則沒那麽多講究,有禁軍犯法,直接關人就是了。
地方監獄,這朝地方監獄不僅有州監獄,還有諸州軍院、司理院,下至諸縣皆有監獄,地方監獄主要羈押本州、本縣及本軍的違犯人員。
除了上述那些,還有一些特殊監禁場所,如配所、牢城、掖庭獄等等。
如今道君皇帝重設侍衛親軍司,馬步軍司獄這邊自然歸趙檉掌理,這處軍監位置在城外,但其實不大,且已經屬於半荒廢狀態。
原因倒很簡單,倘要動真格的查禁軍內部違法之事,估摸著整個京畿的監獄加一起,都關不下那許多人。
趙檉一行直出東城門,踏過護城河,向東南不遠處便有一塊地界,背靠著土丘,有大牆圈起,
方圓裡許皆無樹木花草。 那正面方向有一木柵門,上頭削尖,刷了黑漆,遠看像那麽回事兒,近看卻早已腐朽,仿佛一腳就能踢碎。
此刻,就在那木柵門前有一排兵丁站立,為首的正在給對面幾名刑部官員賠笑說話。
趙檉觀看,那幾名刑部官員並不認得,只是穿著綠色的官服,品級終究不算太高。
本朝元豐改製後,對官服顏色重新定製,四品及以上紫色,六品及以上緋色,九品及以上綠色,凡緋紫服色者都加佩黃白魚袋。
趙檉見那幾名官員皆六品以下,不由皺了皺眉,都頭牛阿寶這時跑在前裡,未至軍監大門,便高聲呼喚起來:“二大王駕到!”
門前官兵看去後紛紛拜倒,幾個刑部官員面露驚愕,轉過身子。
趙檉亦不下馬,那照夜玉獅子跑到幾人前方,搖頭晃腦,以蹄刨土,頓時濺了他們一身土。
幾人互望一眼,見禮道:“刑部職官參見齊王。”
趙檉看著幾人,只見為首者道:“王爺,下官刑部都官司員外郎牟鞏,聞本部屬下報見, 本司之人被禁軍抓走關押,不知所為何事,方才前來詢問。”
趙檉看他道:“員外郎?”
牟鞏有點懵,他其實是得到上面命令,說禁軍一隊人,押了都官司職吏出城,具體前因不知,讓他來軍監把人要回去,卻怎料見,竟在這裡看到齊王。
但他此刻話不能照實說,且作為都官司直官,心裡倒也沒覺有何不妥,便道:“正是,就是不知司內的人,何事與禁軍交惡,竟被抓到此等醃臢之地。”
牛阿寶忽對大門前拜倒的押獄節級猛打眼色,那節級立刻喊道:“王爺,這幾人過來就讓屬下放人,屬下不肯放,好聲言語不能違反軍規,這幾人便站在門前破口大罵,說不放人便要小的好瞧。”
那牟鞏聞言立刻回頭道:“你們軍監,有何權利扣押刑部的人,莫非不知此乃違製!”
趙檉聞言在馬上冷笑道:“是本王讓抓的。”
牟鞏和身後幾人聞言頓時一愣,牟鞏心下暗暗叫苦,估摸著上面也不知事情前因,只是見到禁軍帶人出城,便命了自家前來要人。
可牟鞏心下卻總有些想法,一是將刑部之人關進軍監確實違製,二是他可不認為手下官吏會犯甚麽大罪。
他思索道:“王爺,這好像有些違反……”
“違製是吧?”趙檉淡淡道:“不過你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居然來質問本王違製,是誰給你的膽子?”
牟鞏臉色難看,他身後一人忽然忿道:“王爺,此事與膽量無關,朝廷制度不可壞,還請王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