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重整沃野軍的消息,才放出去三天,自朔方郡四面八方而來的走私犯,便將他的營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們已然商定,由趙,孫兩家牽頭聯合十七家商賈,組成三封商盟,陳公行做商盟主事,副盟主,全權負責協助任將軍建城事宜。”
趙家和孫家派出來的代表,任平先前沒見過,看兩個人的模樣,今年絕不會超過三十五歲。
陳公行就是陳放,陳胖子,公行是他的字。
任平坐在帳篷裡,喝著面糊糊,聽著他們兩個侃侃而談。
趙家,孫家的代表,頗有幾分意氣風發,倒是陳胖子沒啥動靜,只在一旁老老實實的靜候。
眼見於此,任平哪裡還不明白,陳胖子這是受了排擠。
出現這情況,倒也正常,畢竟人家投了這麽大,總不能讓沒啥身家,全靠賣嘴,只會投機鑽營的陳胖子,真正得實權吧?
好在陳胖子遇到了任平,很不巧,任平非常不喜歡趙家,孫家派來的代表,若真是一切按照他們的意思來,那以後沃野縣城還能姓“任”麽?
“陳胖子!這兩位誰啊?”
“在下姓孫名言,字幕舟,祖籍高祖龍興之地。”
“趙圓字建平,與孫兄乃是同鄉。”
孫言和趙圓,對於任平跨著腿,搭在鍋台旁,橫坐木椅,端著面糊糊,一邊吃,一邊接見自己,很是不滿,言語介紹之時,神色上趙圓倒沒有什麽異常,孫言卻是明顯的眉頭緊皺。
“哦?愣娃!”
“在!”
羅愣娃一直守在帳外,聽見任平呼喊,拎著鐵棍,風風火火,快步進帳。
“汝這個親衛是怎麽做的?什麽人都往我的帳裡帶,我這裡是茅房麽?誰有三急,想來方便,便能方便?”
羅愣娃最知任平心意,其被莫名其妙,劈頭蓋臉一頓罵,一點也不惱,只是拎著鐵棍,左右一揮,像趕牲口一樣,把趙圓,孫言往帳外趕。
任平和羅愣娃的態度,動作,變化太快,趙圓,孫言二人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呢,便已經被趕到帳外了。
他們倒是有心想爭辯一番,但還不等其說話,便被孔武有力的羅愣娃,聯合周遭士卒,綁了起來,塞住了嘴巴。
綁人這事,沃野軍經過上千名匈奴俘虜練手,已然是輕車熟路了。
二人帶來的上千先頭運送物資的家丁,奴隸見此,剛想著在親信的帶領下,去解救自家主人,但腳步才邁出,一支鐵箭就射在了他們的面前。
一眾家丁,奴隸,驚恐觀瞧,自己已然被數十把強弓對準了。
人數上,自然是走私犯的奴隸,家丁佔據優勢,若是他們執意硬闖,別的不說,僅靠沃野二營和半數一營的人手,還真未必攔得下來。
這些家丁,奴隸,他們都知道對面只有幾十張弓,不可能將他們一次性全射死,只要被近身了,靠著人數優勢,鹿死誰手,猶未可
知。
但關鍵是,誰先去做炮灰,接那幾十枝鐵箭?
家丁們都是領俸祿,混飯吃的,縱然是親信,也還沒到為他們兩個主子,赴湯蹈火的地步。
平時讓他們狐假虎威,欺行霸市,打群架,爭風吃醋可以,讓他們和見過血,披著鐵甲,持強弓的沃野軍乾,再借他們十個豹子膽,也不敢,畢竟命就只有一條。
衝撞官軍,以謀反論處,這架打輸打贏,他們都難逃一死,
最好的辦法,就是像現在這樣,放下手中木棍,扁擔,跪倒於地,以示清白。 家丁都如此,奴隸們就更不用說了。
放眼整個朔方郡,誰家奴隸能隨隨便便恢復自由身,並搖身一變,成了大漢軍官?
若不是他們現在,還不確定自家奴籍文書,有沒有過戶到任平手中,此時怕是刀兵一起,這些奴隸就要立馬反叛到任平一邊。
跟著任平混,能入軍籍,同樣是拚命,立了功直接就可以恢復自由身,成軍官,跟著那些走私犯混,能有什麽好處?
最多不過是恢復自由身罷了,且還要背負著對抗官軍的罪名,誰都不傻,誰心裡都有一筆帳,該怎麽選,奴隸們早就決定了。
剛剛還在帳內談笑風生的趙圓,孫言二人,此時被嚇得抖成了篩糠,羅愣娃見此,頗為不屑,但沒得到任平的進一步命令,他卻是沒有擅作主張。
“陳胖子,台子我給你搭好了,那兩個人連著家丁你都帶回去,奴隸們的奴籍文書,現在交給我,回去該怎麽玩,不用我教你了吧?”
陳放聞言,若不是任平是個男的,他都想以身相許了。
其連連點頭的同時,也不囉嗦,直接大踏步出了帳外,對著一眾家丁,奴隸吩咐道。
“奴籍文書何在?快點!不想讓你們主人活命啦?”
趙圓,孫言,看見陳胖子,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拚了命的在那“嗚嗚嗚”亂叫。
手下家丁聞言,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取出奴籍文書,遞交給陳胖子。
“趙兄,孫兄!任將軍發了怒!覺得你們太過於藐視他了,要殺你們泄恨,多虧了我好說歹說,方才同意拿這一千奴隸賠罪。
這些奴隸,都是各家的財物,我卻是不好做主,你們二位覺得如何?
若是二位不同意,我陳放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已然決意和兩位一起誓死捍衛,咱們商盟的財貨。”
“嗚嗚嗚……”
“哦哦哦哦……”
陳胖子一番慷慨陳詞,把趙圓,孫言二人,說得眼淚都快急下來了。
他們兩個那腦袋點得跟撥浪鼓一樣,就盼陳胖子趕緊把奴籍文書送進去,把自己給救了。
什麽誓死捍衛商盟財貨,二人哪裡願意用自家性命,換他人錢財?
陳胖子也是心中有氣,此時假裝聽不懂,左右猶豫徘徊了半天。
“若是同意我帶著奴籍文書進去,你們便點頭,若是不同意,你們便搖頭。”
陳胖子多此一問,趙圓,孫言二人哪裡會不同意?
其就是想當著眾人的面,把責任推到他們兩個的身上,順便在耍耍他們,解解恨。
目的達成後,陳胖子帶著奴籍文書二度進了大帳。
其一進帳直接將厚厚一遝奴籍文書,親自交到了任平手中,隨即在任平的示意下,也盛了一碗面糊糊,喝了起來。
陳胖子磨蹭了好半天,一連喝了三大碗面糊糊,方才出帳。
帳外的趙圓,孫言,等得是望眼欲穿,其一見陳胖子的身影,比見了自己親爹都親。
“愣娃!放人!他娘的,今天要不是陳先生說情,非得讓你們兩個好看!
陳先生,那個商盟之主,不是你做,我老任不放心。
咱們之間有交情,我才開出那個修城的條件來。
一群有眼無珠的家夥!
現在你也做不了主,那修城提議乾脆作罷!
你來我這,我給你個副營長!”
任平拿著厚厚一遝奴籍文書,緩緩走出大帳,喝罵之聲,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羅愣娃得了其示意,放人自然沒話說。
趙圓,孫言被松綁後,根本不敢出言,生怕一句說錯了,再惹惱了這位活閻王。
“將軍放心,我將他們二人送回,和家裡交代一聲,收拾一番,便來投奔將軍。 ”
陳胖子說完,得到任平的點頭後,連忙示意趙圓,孫言跟自己走。
他們二人得到示意後,片刻都不想留,一言不發直接上了最近的牛車。
“護著你家主人!”
陳胖子左右招呼了一下隨行家丁,他們方才反應過來,從地上起身,一邊同周遭沃野軍卒賠笑,一邊揚鞭趕車。
一眾奴隸都沒動,方才他們可聽得分明,自己現在是彪猛校尉的人了。
任平也沒讓他們失望,趙圓,孫言還沒走遠,其就開始接收工作了。
“你們現在全是我任平的奴隸,這些是你們的奴籍文書,想要脫奴籍,很簡單,好好乾活,沃野縣城竣工之時,便是你們脫離奴籍之刻。
現在你們統一歸屬沃野軍第四營,由沃野縣丞崔田,副營長紅英管轄。”
“將軍大義!”
“將軍仁德!”
“誓死效忠任將軍!”
………
聽到恢復自由身,指日可待,一眾奴隸立馬對任平感恩戴德。
奴籍文書只是暫時約束他們的手段,等到他們乾上幾天活,知道跟著他任平,能夠吃飽飯,睡帳篷,不挨凍,那時便是他攆這些奴隸走,他們都會哭喊著留下來。
至於解除奴籍一事,任平更不在意。
解除了奴籍,這些奴隸也要上戶籍,他們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難道任平還能讓他們上了別的縣城戶籍?
有了戶籍,分了地,再從裡面挑些可塑之才充軍,這一千奴隸,自然就死心塌地的在沃野縣扎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