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還是沒能打中凝冰姑娘的茶圍,隻好叫來了相熟的春麗姑娘。
一夜風和日麗,兩腿微微發軟。
他將身上的大白腿挪開,緩緩起身,春麗姑娘也醒了過來,披著薄紗開始服侍他穿衣。
在風和館中簡單用過了早點,他從風和館的暗門走了出去,來到了大街上,先路過一處典當行,帶上了一個老者,一路走到了王府門前。
站在府門前,他抖了抖衣衫,大步走了進去。
正廳之中,王若水正襟危坐。
“王郎中不愧是上官,這份鎮定氣度,就讓下官望塵莫及啊!”
曾主事自顧自地坐下,笑著陰陽怪氣起來。
王若水看了他一眼,“我向部裡告假兩日,曾主事也跟著不去點卯,今日又至我府上,不是來耍嘴皮子的吧?”
裝!還裝!
曾主事心頭冷笑,“那就請王郎中將東西取出來吧!”
王若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取出來了,你認識嗎?”
“我自然是不認識的,但是我帶了認識的人啊!”
曾主事露出一種你的一切小心眼都被我看穿了的得意,指了指身邊的老頭,“這位,東升行的大朝奉,什麽水準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他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盞,微笑道:“贗品做得再真,人家也能一眼看出來。”
王若水看了那個老頭一眼,指了指放在自己手邊的一個木盒,“那就請這位大朝奉上前一觀吧。”
老頭站起身,朝著王若水行了一禮,恭敬道:“奉命行事,王大人,多有得罪。”
王若水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老頭走上前,拿開盒子,取出了盒子中的一個玉扳指。
還真有啊!
瞧見老頭真的取出了一個玉扳指,曾主事卻半點不慌,嘴角甚至掛起冷笑。
沒想到王若水居然真的鋌而走險,選擇了做假試圖蒙混過關!
哈哈哈哈!欺君大罪!
他已經開始想象自己坐上郎中之位,在教坊司中光顧王若水夫人的場景了。
老頭看著那個玉扳指,神色越發凝重,最後難以置信地將東西放回盒子,“曾大人,此物確為宮中之物。”
曾主事的笑容陡然僵住,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故意裝傻到現在的王若水心頭湧出一陣快意,冷冷道:“曾主事這是什麽意思?陛下禦賜我的東西,我好生保管著,自當就是宮中之物,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你這話的意思是,陛下賞的是假的?還是說伱在這東西上面做過什麽手腳,讓它變成了假的?”
“沒有!你莫要血口噴人!”
曾主事慌了,“我什麽時候質疑過陛下!東西都在你手上,我做什麽手腳!”
王若水一拍椅子扶手,面色一冷,厲聲道:“曾主事你要看,本官就去取來給你看了,如今看過了,沒問題,你是不是也要給本官一個說法!”
“我我就是奉命.沒有”
形勢陡轉,曾主事萬萬沒想到王若水的手中居然有正品的東西,明明昨日那個周小貴已經傳信說了他偷了東西了,怎麽又會出現在王若水的手裡!
尚書大人誤我!
他到底也是一個官場老油條,懂得認慫求饒,調整心緒,立刻起身,垂手肅立,低眉順目道:“下官不過是奉命而來,多有得罪之處,還望王大人海涵?”
想到自己昨天差點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王若水的心裡登時躥出一股火氣,他娘的,就想這麽輕飄飄地揭過是嗎?
他冷冷道:“我要是不海涵呢?”
曾主事一愣,趕緊陪著笑,“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自然不至於跟我這個小嘍囉一般見識,當知道下官的無奈,畢竟尚書大人的命令我也不能不聽不是。不如這樣,晚上我在鳴玉樓做東,給大人擺酒賠罪。”
“免了!受不起!”王若水冷哼一聲,“曾大人不妨替我給尚書大人帶句話,多謝他的關心!”
曾主事連連點頭,擦著汗,“那下官告退!”
說完帶著老頭匆匆離去,離去的腳步那叫一個快,老頭差點沒跟上,摔一跤交代在這兒。
看著曾主事離去,一場風波有驚無險地渡過,王若水也是長出一口氣,開口道:“備馬!去江安侯府。”
“下官多謝公子!公子才思過人,妙計救下官及全家於水火,如此恩情,下官沒齒相忘!”
江安侯府之中,王若水一見面,就朝著夏景昀行起了大禮。
夏景昀連忙將他扶住,“郎中大人快快免禮,此事我相助於你,實乃分內之事,無需多言感激。”
王若水一臉欽佩,“昨日我還曾輕視公子,現在看來實在是有眼無珠,不識英才,公子不計前嫌,妙施援手,令人欽佩!”
公孫敬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心頭又有些好奇,於是開口打斷了王若水的吹捧,“王郎中,昨夜你只是差人來說,東西已經找回來了,當時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你給我們說說啊!”
王若水點了點頭,一臉感慨,“公子之計我也是後面才反應過來其精妙之處。當時我回去,按照公子的吩咐,先將眾人聚集到一起,故意晾了他們一會兒,這時候,眾人都在猜測情況,那周小貴肯定也在琢磨。然後我一出來,就說有個好消息要講。”
“這一下,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接著,提前安排好的人在後院放了一把火,火勢一起,大家自然也都會覺得心頭緊張,這又是一個措手不及。接著我壓根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跑回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空盒子放到了周小貴的手裡。”
“這狗東西被接二連三的變故都搞懵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我拔腿就跑。然後你猜怎麽著。”
“等我救完火回來,那玉扳指真就回到了盒子裡!”
眾人聽著他的複述,仿佛也回到了昨夜緊張的氣氛之中,在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之後,心頭也同樣生出對夏景昀的欽佩。
蘇元尚感慨道:“此事說透了不難,但要在當時那個時候,立刻想到這樣的法子,這等心性和才思,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
王若水連連點頭,深以為然,“我等還想著去求人,去費盡心思,沒想到公子隨手一計,就轉危為安,真乃神人也!娘娘有您相助,今後定是大業可期!”
看著王若水就這麽毫不猶豫地“倒戈”,公孫敬吞了口口水,看著夏景昀那張年輕而俊美的臉龐,對自己的信心第一次沒那麽足了。
夏景昀笑著道:“諸位過譽了,我不過是旁觀者清,心頭冷靜些罷了。”
而且,這不過就是些他那時候很多人都知曉的橋段,換了他家鄉任何一位彥祖可能都能完成的事,所以他心底也並無什麽驕傲,就如抄詩一般,不過是站在五千年璀璨文明的肩膀上。
“咦,這您就太謙虛了,您看公孫先生也是旁觀者,他就咳咳。”
王若水猛地反應過來,立刻轉移話題,“為了感謝夏公子,今夜我在鳴玉樓做東,請公子務必賞臉!”
夏景昀笑著道:“王郎中不必這般客氣,我說了都是分內之事。”
王若水堅持道:“此事對於公子而言的確是隨手而為,但對我而言,卻是在鬼門關過了一遭,個中辛酸,請公子務必賞臉。”
夏景昀歎了口氣,“行吧,那我們說好了,就喝點酒就行,不搞那麽複雜。”
王若水愣了愣,旋即道:“咳咳,公子,鳴玉樓並無那等服務。”
那還去個der啊.
夏景昀乾笑兩聲,“哦,是我不知京中風俗了,不曾想民風淳樸如斯。”
蘇元尚瞪了他一眼,笑著道:“二位別聽他瞎扯,他只是鬧著玩的。”
王若水和公孫敬都莫名松了口氣,這娘娘義弟剛來,他們就帶著逛青樓,好像的確有些膽子大了些。
夏景昀道:“去吃個飯也無不可,正好請王郎中和公孫先生幫忙介紹一下京中風物,不過我有一同行之人,不知是否方便帶著一道?”
雖然鳴玉樓很貴,但王若水一頓飯都請了,自然也不在乎多添雙筷子,當即答應。
於是夏景昀差人去將白雲邊請來,然後向王若水介紹了一番。
一聽這是雲夢州長史公子,同時還是雲夢州今科解元,王若水更加熱情地招呼起來,約好了晚上的飯局。
——
在距離江安侯府不遠的地方,同樣在這一片達官顯貴聚居的城西,有一棟大宅,便是禮部尚書石定忠的府邸。
禮部尚書雖然不如吏部天官、戶部地官那般油水豐足,位高權重,但極為清貴,升遷極順,故而石定忠也算是朝中絕對的一方大佬。
此刻的他正從一個新納的美妾房中起來,張開雙臂站著,任由美妾幫他穿戴好衣物。
旺盛的精力似乎是成為大佬的必要條件,石定忠就一向精力旺盛,幹什麽都充滿了乾勁,他也一貫以此自鳴得意,時常驗證著自己的活力和強硬。
這個春官當得也算是名副其實。
穿戴整齊,他踱著方步來到正廳,他的兒子石子俊已經恭敬地等在了一旁。
他緩緩坐下,朝著一旁的空位點了點,“坐。”
石子俊連忙溫順坐下。
石定忠看著他,“昨日與賢哥兒見過面了?”
“回父親,孩兒去了廣陵會館,與賢哥兒好生聚了聚,還廣邀了人,與他唱和,氣氛甚佳。”
“未讓他來府上居住的緣由,可曾與他分說清楚?”
“說了,賢哥兒還托我向您致謝,說讓您費心了,過兩日再登門拜訪。”
“嗯。”石定忠不再說話。
石子俊看著父親碗裡的稀粥越來越少,終於鼓起勇氣,“父親,若是那夏景昀不曾搭理那王若水怎麽辦?”
石定忠淡淡道:“那就將王若水殺了,也算給德妃一個警告,為父不站在她的對面,她也別來惹為父。屆時,你說她會不會埋怨夏景昀?”
石子俊一琢磨,忍不住讚歎,“父親出手果然非同凡響,若那夏景昀出手,則首戰不利,在德妃一系中顏面掃地,若他不出手則德妃受損,同樣連累到他。孩兒受教了。”
石定忠忽然放下筷子,皺著眉頭,“為父仍舊覺得,你那日與其起衝突之事有些蹊蹺,你確定那個護衛沒問題?”
石子俊堅定地點了點頭, “父親大可放心,楊三對我的忠心絕對毫無疑問,日月可鑒。”
“行吧,那可能是我多慮了。你今後要多加約束手下人,否則還會有類似之事。”
“孩兒謹記。”
正說著,府中管事匆匆走來,“老爺,公子,曾主事來了。”
“讓他進來。”
很快,曾主事走了進來。
石定忠端起下人遞來的名貴茶葉,漱著口,“王清遠怎麽說,是求饒還是去求德妃去了?”
曾主事感覺小腿肚子都在發顫,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都沒有,他把玉扳指找回去了。”
石定忠的動作陡然僵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