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說得很含湖,這也是外交院能夠得到的消息。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還要等遠在吐蕃的大軍回來才能知曉。
吃了這一次的虧,想必李世民也不會貿然再派出大軍前往吐蕃了。
之前怎麽勸李世民都沒用,吃了這一次虧之後,他要是可以能夠得到教訓,這個皇帝還算是有救。
又和許敬宗交代了一些事宜,張陽又去東市買了一些菜。
家裡還有幾條鯽魚養著,可以隨時殺了來吃。
媳婦喜歡吃魚和包子。
回到家,簡單做了兩個菜,一家子吃完後,張陽鋪開一張地圖仔細看著,下午時分,楊嬸收到了許敬宗的口信,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下旬的最後一天,大唐和吐蕃正式開始談判。
見夫君還看著地圖,李玥上前問道:“這是吐蕃的地圖。”
張陽手裡拿著筆點頭,按照記憶勾勒著吐蕃的邊界線,再畫線,從西域畫出一個大致的范圍。
“眼下外交院還有兩件事沒有辦好,首先是吐蕃的事宜,還有西突厥的事宜。”
李玥坐下來看著地圖小聲道:“西突厥不平,西域也難以平定吧。”
西域的西北方向便是西突厥,高昌則是在雙方的交界上,高昌往下便是西域,高昌往上便是西突厥所在。
話語是沒有錯,控制西域確實要平定西突厥。
要是中途發生變節西突厥人又會去劫掠西域。
張陽看似高昌,“還是我媳婦眼光毒辣一眼就看中高昌,這高昌就是西域和西突厥定海神針,還要在高昌有駐守兵馬,一旦有變高昌的兵馬北上可以征討西突厥,往下又能征討西域。”
李玥笑道:“我就提了一句葡萄釀,是夫君用一文錢買下了高昌,難不成我說想要吐蕃的雪山,夫君就能買下來一般。”
先是撓了撓頭,張陽笑著沒回話。
李玥見狀又看了看,“夫君不想真的再想要如何買下吐蕃的雪山吧。”
張陽乾笑道:“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想這種事情。”
“當真不是要買吐蕃的雪山?”
“那是自然,肯定不會的,那雪山怎麽買?”
李玥放心地點頭,買下一個高昌已經夠瘋狂了,還要買雪山,什麽人會想出這種事情。
想完這些,李玥便坐在秋千上看著書卷。
再多做一些鉚釘,要固定木樁,為了建造自己的新家,張陽感覺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
這三天,張陽依舊沒有去上朝,朝中也沒有再派人來過問。
李世民似乎習慣了有這麽一個不著調的禮部尚書,他也習慣了禮部特立獨行,乾脆不管了?
“今天是和吐蕃人談判的日子,夫君要好好打理一番才行。”
看著自己鏡中的自己,張陽任由媳婦打理著頭髮。
這麽小小一塊銅鏡照著很是不舒服,想要看到自己的發髻還要時常調整位置。
“咱們家就不能準備一面大一些的銅鏡嗎?”
李玥梳理著發髻低聲道:“銅鏡很貴的,這麽一小塊也要一貫錢才能買到,這還是小時候奶奶從宮裡帶出來的。”
“咱們家到現在也沒有自己買過銅鏡嗎?”
李玥點頭,“確實是如此。”
“以後我做一面大鏡子,可以照到全身大鏡子,和……”張陽看了看房門,“就和這個房門一樣大。”
“那要花多少銀錢?太貴了,這面鏡子就夠用了。”
等自己的發髻整理好了,李玥還要整理她的發髻。
張陽拿過一旁的眉筆,“我給你畫眉。”
李玥抬頭看向夫君莞爾一笑點頭。
粉白黛黑,施芳澤隻,早在戰國時期就有這種詩句來描述女子的妝容。
張陽仔細畫著媳婦的眉毛並不是濃,倒是整齊。
這要是因為她小時候貧血的緣故,小時候的她發絲泛黃,就連眉毛也是。
張陽一手抬著她的下巴,仔細畫著。
房間內很安靜,夫妻之間的目光避無可避地看著彼此。
直到畫好了,李玥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張陽看著自己的成果,“嗯,這樣子看起來更英氣一些。”
李玥抿嘴看了好一會兒,“哪有女子的眉毛這般凌厲的。”
“沒有嗎?”
走出房間的時候,李玥也沒有改,就畫著這麽凌厲的眉梢。
從小就柔弱的她,到現在有了這麽厚實的家底,還有了如此大一片的封地。
】
這讓她有了一個大地主該有的氣勢,缺少的就是該有的精氣神,眉毛這麽一畫讓她眉宇間能多幾分凌厲,更加重了她作為驪山主人的氣場。
走出家門,張陽穿著官服一路走向外交院,今天是個松讚乾布正是談判的日子。
從朱雀大街一直往東,路過東市,路過平康坊便是外交院所在,再往前便是國子監了。
外交院門口站著不少人正在圍觀。
有了上一次談判,在長安城中外交院便名聲鵲起,這一次談判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張陽在院前站定,松讚乾布已經在這裡了。
許敬宗,張大象,張大素也準備好了。
房玄齡和李承乾依舊在一旁旁聽。
張陽笑道:“大相兄,好久不見。”
祿東讚躬身行禮,“此次我們吐蕃是帶著絕對的誠意來與大唐談和的。”
在主座坐下,張陽抬眼看了看四下,先是清了清嗓子,“這一次吐蕃的談判的目的是什麽來著?”
許敬宗小聲道:“說是要停戰。”
“停戰呐……”
張陽再是倒吸一口氣,“這停戰之後呢?”
“之後……”
許敬宗又看向祿東讚。
祿東讚低頭回道:“自然是大唐與吐蕃能夠和睦相處。”
張陽揣著手抬眼就瞧見了門口圍觀的人,他們好似在看一場好戲。
“吐蕃能夠給出的條件是什麽?”
“我們吐蕃願意割地,將河湟附近一千頃地交給大唐。”
“還有呢?”
聽到有此一問,祿東讚面露難色再講道:“吐蕃願意進獻牛羊,以及承諾不再兵犯中原。”
看張陽低聲不說話,祿東讚抬起身,又問道:“張尚書難道覺得不妥?”
知道張陽思考的時候總會喝茶,許敬宗默不作聲倒上一碗熱茶,放在桌桉上。
拿起茶碗吹拂著茶葉,張陽朗聲道:“這位吐蕃大相,我之前也提醒過你,有些事情不是外交院能夠說了算的,至於你所提條件未免太過兒戲了。”
“不知道張尚書希望我們吐蕃獻上什麽能夠讓兩國停戰,能夠讓兩國將士與子民能夠休養生息。”
張陽反倒笑了,“你不要用休養生息這種話來裹挾,不過你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這話聽得李承乾心中犯滴咕,又是裹挾又是不謀而合,這前後是不是矛盾了。
“我們外交院當然也是站在萬千將士和萬千生民的立場來與你們談判,當初你們吐蕃兵犯松州,讓我們將士受傷流血,讓我們大唐萬千生民擔驚受怕。”
“且不說長安城的居民,就看松州城內外三縣十六村的大唐子民會不會答應!”
外交院內又安靜下來。
“好!”
院外有人叫好,也不知道是誰喊的。
此刻外交院內的一眾官吏,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祿東讚咬著牙,“外交院希望吐蕃怎麽做?”
張陽深吸一口氣,“首先你們要道歉,讓松讚乾布以國書的形式,向松州境內所有人道歉,並且立碑記錄事宜,以傳後世。”
明知道張陽的手段,即便是知道他的行徑,聽到這般屈辱的要求。
祿東讚牙齒都在打顫。
張陽頷首道:“做得到嗎?”
祿東讚再是行禮,“還請外交院說其他的條件吧。”
“不,道歉是前提,松讚幹部不道歉不立碑,這件事便過不去,別說談和,停戰都不可能。”
張陽又是朗聲道:“我大唐一直以來都希望世界和平,這也是我們外交院的目標,是你們吐蕃單方面向我們大唐宣戰,攻打松州導致數千上萬人離開家鄉,到現在他們都還不敢回去,敢問吐蕃大相,吐蕃是不是應該道歉!”
“我中原君王犯錯也要自省,當年正是災年,我大唐天可汗面對旱情可以下罪己詔!現在你們吐蕃連一句道歉都說不出來嗎?”張陽的語氣又重了幾分。、
“松讚乾布犯了錯,可以就此揭過,再次與大唐和睦相處了,松州百姓的苦難就能熟視無睹嗎?我們中原向來沒有這麽道理,難道你們吐蕃就有這般蠻橫的道理嗎!”
話語聲響亮,院外的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李承乾此刻盯著祿東讚,再看這個吐蕃的大相現該作何選擇。
院外又傳來了一片議論聲,祿東讚額頭的汗水滑落,思考著該如何應對,卻聽張陽的話語再次傳來。
“我屢次三番勸過你們吐蕃,大相何曾思量過?”
外交院的談判還在進行,其中話語內容便已經傳了出去。
李世民坐在甘露殿中,太監腳步匆匆而來稟報:“陛下,談判已經開始了。”
正批閱著奏章,李世民點頭道:“有人在記錄嗎?”
“回陛下,房相與太子殿下正在旁聽,此次談判也會有中書省文吏記錄下來。”
“朕知道了。”
太監小步退出甘露殿。
外交院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一次談判關於將來大唐與吐蕃的相處。
更是能夠牽連關外數千將士。
對長孫無忌來說,這一次的談判事涉西域大略,陛下想要經略西州並且重建安西四鎮,也和吐蕃有脫不開的關系。
祿東讚又是躬身行禮,“我們吐蕃可以答應向松州道歉,至於立碑的事情可否再考慮。”
“一份國書就算是道歉,以後再提此事你們吐蕃不認又當如何?道歉要有誠意,有錯要認,如果你們吐蕃連這點誠意都沒有,那麽這一次的談判便算了,我們戰場之上見分曉,大相以為如何?”
“要讓讚普作出如此屈辱之事,就算是我答應,讚普和吐蕃勇士都不會答應。”
張陽咧嘴笑了,“那好,我們在戰場上再見分曉如何?”
祿東讚咬著牙緩緩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二十歲才出頭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朝堂起伏這才第四年,他便已經是朝中的禮部尚書。
讚普當初說過這個人或許會成為吐蕃最棘手的敵人。
那時的讚普是根據吐谷渾的遭遇猜測,那也只是猜測,更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成了禮部的尚書。
也沒有想到現在的張陽能夠站在這裡與自己談判,開出了一個讓人無法答應的條件。
“如果吐蕃能夠就此道歉,我們可以談接下來的條件。”
祿東讚緩緩開口,“外臣會寫信,將這個條件告知讚普,還請諸位靜等讚普的回復。”
又是看了眼在場的眾人,祿東讚又道:“在此之前能否先請大唐停戰。”
張陽的臉上又掛起了人畜無害的笑容。
李承乾見到這個笑容也是松了一口氣,看來可以停戰了,隨之接下來的話語讓他神色陡變。
“將士們的血不能白流,松州的上萬縣民不能白遭罪,在吐蕃讚普沒有向松州道歉立碑之前,大唐不會停戰!我們的條件還未達成以前,這場戰事也不會停下!”
張陽的話語從外交院內傳來,此刻外面的眾人聽到這般話語都是怔怔出神,好強勢的少年男兒,大唐少年若皆是這般寸步不讓,大唐何以不強盛。
祿東讚揮袖走出外交院,此刻院外叫好聲一片。
房玄齡看著文吏將此間安排全數記錄完,又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囑咐道:“晾乾墨跡呈給陛下。”
“喏。”
李承乾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等院外圍觀眾人散去,院內諸多人手接著去忙自己的事情。
祿東讚回到了驛館,他執筆寫下今天外交院提出的條件,此刻這個吐蕃大相眼中盡是屈辱。
他所寫的也不是希望松讚乾布向大唐松州地界的上萬生民道歉,他還寫了給讚普的建議,千萬不要答應張陽這般屈辱的條件,一旦答應了我吐蕃再無立足之本,再是千叮萬囑,吐蕃勇士寧可戰死,也不向大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