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運貨。
其實也就是盯著牛車驢車上的貨物還有道路狀況而已。
因為車隊帶來的糧秣留了一小部分在黑旗堡,農奴們還能蹭著貨車坐一下。
但兄弟倆自然是看不慣這個的,所以只能趁著李承善和李承文兩人在前頭和錦衣衛搭話時悄悄坐著歇息一下。
他們倆人從本就是要被發賣的軍械之中翻出兩套青色棉袍,裹布綁臂什麽的穿在身,腰挎刀弓。
坐在馬上一副時刻準備作戰的樣子。
讓裴伍頗有些無語。
“別繃著了,這地方沒有建奴,這麽想見著建奴,等去了寧古塔我給你們找一個,你們倆跟建奴練練?”
這話說的兄弟倆訕笑兩聲。
“這......”
“如果不用刀兵,也不是不可以......”
裴伍一個白眼:“到了再說吧!不知道......不知道將軍下一步如何安排,說不定等到了寧古塔,裡頭的俘虜都被拉去當炮灰了也說不定。”
此言一出,兩人眼前又是一亮。
反攻清虜就算了,還有俘虜,還多到能拉去做炮灰?
也就是正在趕路,且邊上有許多胡騎和錦衣衛在,兩人恨不得擊掌慶賀,直呼大明天下無敵。
而也就是現在的寧古塔。
朱由檢本以為要再等個一兩天羯拉瑪才會回來,沒想到這中午就看到他的劫掠隊出現在寧古塔邊上。
迎進來後一問。
原來是遇著了和博多克什類似的事情。
帶路的俘虜路沒有帶錯,但在路上劫掠隊遭遇了約莫有百人的建奴隊伍。
襲擊過後一問俘虜才知道,因為寧古塔陷落,兩個牛錄遭殃,附近的建奴聚落不是在路上,就是在緊張籌備的準備跑路了。
之所以這百人隊能撞上劫掠隊。
就是因為他們想繞一繞,畢竟再往南就進朝鮮了,繞過寧古塔往北方走,就能去到納林河和摩琳河一代,兩處河流沿岸有堡壘可以提供庇護。
其中一處被當地牛錄佔據並擴建,儼然成了一座小鎮。
得了這消息後,羯拉瑪知道他預定的目標怕是已經跑了。
所以乾脆就帶隊回來了。
因為他知道兀兒特一定有辦法。
“既然不需要休息,那今晚把你軍中的榆木大炮曬一曬烤一烤,用乾草包了裝車,咱們明天就走。”
“哦!”
羯拉瑪咧嘴一笑。
這一回來,別說辦法了,兀兒特把啥都安排妥了。
這以後要是結了親,兀兒特的兒女應該也和兀兒特差不多吧。
走出衙門前回頭瞥一眼正在和幾名錦衣衛說話的朱由檢。
嗯。
差一點也行。
那樣孩子說的話咱們應該能聽懂許多,很多事情也能理解。
雖然兀兒特領著黑旗軍一直勝利,可咱們心頭沒個章程,沒有拚盡全力的感覺,總有些躺贏的意思。
當然,如果讓朱由檢知道了羯拉瑪等人的心思。
估計會忍不住喟歎一聲。
建奴搶你們搶了幾十年,國內的女真滿八旗在順治五年時編審男丁冊載,最後得出的結果是滿洲八旗有男丁五萬五千左右。
這可不是旗丁人數啊,這是在順治八年的全人口編審之前單獨對滿八旗做的編審。
所有十六以上的滿人成年男性都計入其中。
而後以一丁帶五口粗略計算,最終得出清初女真滿人全族總人口約莫在三十萬以下。
那眼下你們這被搶了幾十年人口的野人女真,即便再把黑龍江北部直至大興安嶺之外的野人女真部落團結起來,最終能拉出來可投入戰鬥的成年男丁能有一萬朱由檢就謝天謝地了。
拚盡全力的認真和建奴碰一碰?
那這次碰撞如果不能給建奴打出需要五年以上時間才能恢復一些的重傷,那朱由檢就會覺得這是血虧。
所以,寧古塔的俘虜與其中的男奴再次被利用了起來。
兵器入手,瓜爾佳·興佳很光榮的成為了正黑旗披甲人名義上頭領,因此殊榮,他享受到了不佩戴軍械跟隨在朱由檢身邊的待遇。
感覺到這位野人固山額真的白蝦(披甲親衛)正死死盯著自己,興佳自然苦笑。
別開玩笑了。
人能身穿重甲扛著一堵牆衝陣。
你們這些白蝦還護衛個什麽勁呢......
隨即興佳又撇了一眼朱由檢,心頭不得不感歎,這位身上沒有半點野人氣質,反倒一副雄主模樣的野人固山。
這幾日他雖然被關在地牢裡,可朱由檢會時不時把他拉出來作為地形參考。
畢竟大明的遼東輿圖是幾十年前的東西,有個地頭蛇做參謀是很要必要的,有虎視眈眈的趙柏在,還有被分批關押充作勞役的俘虜做對照,興佳也不敢說謊。
如今興佳被帶在身邊也是如此,地頭蛇嘛,遇著麻煩了問一問,興許能問出有效的信息。
所以他與朱由檢多有交流。
也在這幾天內對黑旗軍有了很多了解。
如此,再了解到這自稱正黑旗的隊伍,早在幾個月之前還都是老林子裡的分散各地部落野人時,興佳整個人都懵了。
老林子裡還能蹦出來這種奇才啊。
把我大清的旗人旗丁什麽的照搬,然後居然在沒有動用武力的情況下,隻利用野人女真對大清的排斥與仇恨, 就拉起了這正黑旗。
更是趁著我大清南下之時突襲大清後方!
這真啊。
人到位了,時局也到位了,可不就出英雄嗎?
三國老粉的興佳一頓感慨,暗道是這位在後世估計也是個能在史書傳記上留名的人物了吧。
就是不知道這個名頭到底能有多大了。
正想著,興佳只聽得周遭馬蹄聲腳步聲隆隆響,轉眼間黑旗軍中劫掠隊轟然分開,化作六個牛錄,而後在大片遊走的哨探遊騎包裹下分散開來。
兀兒特有令。
讓劫掠隊在北上的道路上散開並大肆搜尋劫掠,一旦發現目標,各個牛錄以響箭或遊騎為系,不得斷開半個時辰以上,若斷開,則需立刻返回。
這一幕讓興佳有些疑惑。
畢竟能跑的都在跑,這麽搜雖然可能會有搜獲,可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可片刻之後,興佳身子一抖,意識到了什麽。
看向朱由檢,果然見到他嘴角挑起一絲獰笑。
這,這是要散播恐懼?
他就真有自信能打敗我大清的軍隊?
也怪啊?
之前數個牛錄被劫掠,一名甲喇額真也被逼退,這般威脅,為何我大清沒有出兵討伐?
雖然南下了,但也不至於......
想到這裡興佳思維一滯,終是察覺到了什麽,趁著眾牛錄沒有散開,粗略點了一遍黑旗軍內所有的鐵甲。
隨後,他身子抖的更厲害了。
這個披甲的數量,絕不是搶了幾個牛錄能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