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唐妮自身的困境,老譚還是按捺不住要找到她的心,但他又不想擾亂他們的人的作戰計劃,所以隻身尋了過來。
因外面分城裡頭兩處的槍聲響得密亂,醫院裡的噤若寒蟬的躲得緊緊的,老譚一層樓一層樓的往上拍門找人。
這事還驚動了醫院的院長,老院長聽他說明來意,也知道了馬丁大夫的遭遇,還特意陪同他翻遍了醫院上下,可還是見不到他要見的人。
情緒失落的譚世夫之後一個人走上浦濱夜暗的路上,這時正是日軍營裡俘虜突圍的時候,槍戰甚為激烈。
但他心頭隻著急著又一次下落不明的女人,那有心情去理會關乎生死的戰鬥。
想到那個吳海推出來的女人說她是被唐妮注射了麻藥調換了衣服,又迷迷糊糊被拉到吳海的人面前被帶走,他覺得唐妮是意識清醒而且已懂得怎樣去應付自己的險境。
可是她一個人離開醫院之後去了那裡?
她記不起以前的人事,必不會循記憶去找他。
這城裡槍聲正響,人們在屋裡躲得緊緊的,馬路上屋巷裡空無一人。
加上夜正黑,電力又斷供,城裡唯一光亮是是日軍營部燃燒的大火。
老譚在漆黑無人的馬路上禁不住大聲呐喊!
又一次出現的光亮,旋即陷入黑暗。
唐妮十六歲就被其兄當時黔系最大的軍閥頭子送往西歐學醫,曾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地實習護士,很早便對戰爭有一定的自身應防能力,後在德國一個叫杜塞爾多夫的地方的大學醫院學醫,十年後回國正逢滇桂黔川之間戰閥不斷,又參與了滇貴之間的爭鬥,後又與譚世夫亡命天涯,因此她懂得的對自身危險和困境的防反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老譚擔心的是這下唐妮大傷初愈,尚處於失憶之際,她會不會又陷入另一個新的危險?
老譚茫然疾走在黑暗的馬路上,身後遠處一輛從路口轉過來的日軍卡車的燈光,瞬時將光亮投在他身上,他回身望向那束刺目射來的光芒,不由停下腳步。
這時坐在軍卡副駕座上的山下芥木正心急如焚,他擔心的不是抵抗和暴動會摧毀他的兵力,而是軍營裡燃起的大火會將裡面的房子都燒了。
那裡某個儲物室裡正放著一批徐家灣實驗室裡新生產出來的毒氣彈,這是不日將會和那批劫來的藥品一起送往己方戰地的。
如果毒氣彈爆炸了,他擔的責任可就大了,他極有可能會被以怠誤戰事之罪回島國領刑。
這下他發現前方路上有個人木然站在燈光下,也不作多想的命司機照直撞過去。
燈光下,路上的人的身形樣貌漸行清晰,山下芥木一下認出這人正是有一晚闖入官邸槍殺三斬大佐的那人,正是他一直通緝捉拿的頭號抵抗人物譚三。
山下芥木曾在圍剿飛流山上那一撥潰軍時,在望遠鏡裡發現過這人的身影,聯想到他數次的出現,因此很懷疑這人在抵抗者當中有很高的聲望。
山下突然一腳伸去踩在汽車的腳刹上,急速行駛的卡車猛的一頓,司機嚇得一驚,松開腳踩的油門,只顧看著一臉怒火的山下芥木。
山下把頭探出窗外向車廂頂上架著機槍的鬼子喊道:“開槍,向前方路上的人射擊!”
山下知道要抓住老譚是不可能的,
從那晚的交手來看,他知道自己也不是老譚的對手,因此命機槍手開槍射殺。 譚世夫看著路上駛來的兩輛汽車,後面還跟著一夥疾跑的鬼子兵,他這下心頭的迷惘頓時化作滿腔怒火。
想到鬼子入侵毀了他平靜安淡的生活,還逼得他的女人跳了涯,現在又下落不明,他當下撥出腰間的左輪手槍向汽車的燈光打去。
與此同時,卡車駕駛室頂上從車卡篷下搭出身子的機槍手,向前方的身影射出一梭子彈。
由於燈光的眩目,老譚未及發現車頂上的機槍手,他聽到那裡槍聲響起,立馬原地一個騰空翻轉,將身體甩向一旁的路邊,就勢向一戶房屋的騎樓下的柱子撲去。
前頭的車燈光旋滅,老譚感到腹部一下鑽心的痛,他躲到柱子背後,知道自己是中了子彈,伸手向痛處摸了下,憑經驗感覺不是太嚴重。
他將自己長袍挽起撕下一條布塊,將肚子的傷口扎緊。
後面的車燈光被前頭的卡車擋住,前方的路上陷入模糊暗沉,山下叫身邊的司機將卡車向邊上讓出道,讓前方照出路向。
山下隨即探頭出窗向後方奔近來的士兵呼喊:“前方有敵人,衝過去消滅他,我要見到他的屍體。”
老譚扎緊頭腹部的傷口,目光卻順著從後駛出地車燈光照向遠處的路上望過去,驀然,他看見那兒燈光映見的路上出現一個站住的人,在房屋的背襯下顯得尤為清晰。
遠處站著的人是個一身黑衣著裝包著頭巾的女人,從她猶豫不決要往那裡走去的形景,讓老譚瞪起一雙激動而警覺的眼神。
加上他想到之前在醫院裡聽到一個剛入院病房的女人說她丟了一套衣服和一條頭巾,他更加確定前方路上這個出現的女人很可能是誰。
“是不是我乾掉這裡的鬼子,你這夜晚的路上就安全了?”
老譚對著那轉身離去的女人的身影自言出一句,跟著從柱子後閃出開槍將路上駛近的車燈光一一打滅。
這下子整條路上前後都一遍暗沉,隻得兩邊房屋模糊的身影突顯在夜幕下,路上的鬼子兵一下發出幾聲慌叫或是叫囂。
山下芥木開門跳下車,命令車上的人都下車來進入戰鬥狀態,跟著怒叫著命令跟上來的步掉兵撲過去消滅敵人。
原先開槍的駕駛室頂上的機槍手辯著剛才人躲的地方,又掃出一梭子彈,可是隨即他是這裡的鬼子兵裡頭第一個被子彈要了命的人。
老譚自知身份已暴露,山下芥木這下必不會輕易放過他,他若只顧去追尋前方出現的女人,不但幫助不了她,還很可能將她也拖入眼下的險境。
唯有憑己一力去面對這近二百人的日軍,隻想把他們拖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