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堂屋裡就勢打滾向著通往屋後的過弄就勢翻瓟撲去,無數子彈在屋裡蹦射激跳,家具什物一遍作響散落。
一發手雷飛進來在地上爆炸起的火藥衝擊力將從過弄裡站起身的兩人掀開幾步遠。
“我中彈了,幸好沒事。”花二瓟起來揉下肩頭的傷口,自知沒傷到筋骨,卻想起三斬藤枝那張臉。
“我屁股也被咬了口,也虧著是側射,趕緊逃吧。”麻生瓟起來忍著痛提腿就跑。
兩人撞破屋後的木窗才翻到外面兩排房屋後面的明溝上,鬼子的手雷已經轟了進來,炸藥的氣浪帶著磚碎木屑撲出窗洞,兩人頭上的牆塊都在搖搖欲墜。
花二奔過幾步,雙腿劈開往兩邊牆上撐去,在兩米多高處彎下腰伸手將跟上來的麻生拉上來,麻生借著花二的腿作支撐站到上面翻身上了屋頂,花二跟著幾個撐步也上到屋頂。
兩人乘著黑夜奔跑過房頂,下面房屋之間的狹縫裡子彈撞著牆磚啪啪作響。
山民從鎮外射上空中的火箭也讓老廖這邊的人知道轉糧的已成功脫險,他們一行十數人便開始甩脫日軍的追巢向外轉移。
可是這時候鎮子裡的各條巷子裡都是搜索的日軍士兵,到處的破門入戶,成群結隊的進進出出,四下裡不時傳出槍聲和哭喊聲,鬼子又在拿平民撒氣。
鎮子裡的人都知道這處天然監獄是呆不下去的,可是很多人都成為日軍俘虜的工具,還有很多人是沒有地方去寧願苟且偷生在自己的家園裡。
花二和麻生憑挑幫的一種竹哨子吹出的暗號與黑子他們取得會合,在一處巷子的繞彎處,數家石頭房子的後面就是一道峭壁,光禿的峭壁往下十數米才到長滿荊棘和雜樹的山地。
其實山鎮上的外圍到處都是這樣的峭壁,很多地方是經過人工開鑿出來的,這裡的先民起初就有意將山鎮打造成一個城壘,隻留下頭上是山,腳下是海。
“怎麽辦?日軍就跟卷席子一樣搜我們,難道要從這裡跳下去?”在屋子裡老廖靠著窗邊往外面望了一眼。
“不行!這麽高跳下去,就是你我的身手落下去,只怕天亮都瓟不起來,下面的荊棘不知有多深。”花二也探頭往下面張了一下對老廖說。
“我看這夜晚是出不去了,不如找處藏身,待鬼子安靜了再打出去?”麻生在屋裡找到一些水煙的煙草捂著屁股上的傷口,裂著嘴忍著痛說。
這下,黑子從屋外推門進來壓低聲叫道:“鬼子尋過來了,最近離咱就幾家屋的,下面路上還有一夥在靠過來。”
“這下衝出去肯定得血拚,躲屋子裡準得又被搜著,日他娘的小鬼子我在自己家土上都被逼得走投無路。”花二瞪著血紅的眼。
“衝出去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屋裡有人說出一句抗戰時很經典的話。
有人就要走到門口往外出。
老廖借著窗外的夜光發現這戶人家的屋堂相當開闊並沒什麽家具,牆邊堆著一卷卷被布和幾個裝得滿滿的麻袋,牆根下還有一大卷地毯子,有一把大木彈弓掛在牆上,還有根木頭轉軸掛在屋梁下面。
“這戶人家莫不是彈綿花翻被子?”老廖問了句。
“我乍就沒想起來!”花二一拍腦袋叫道:“張家綿泰坊,老黑看看偏屋裡還有沒有存放的綿被,
大夥趕緊的把綿被布單的都往窗外撒下去,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看咱的造化了。” 屋裡幾個立馬隨黑子進去偏屋找尋綿被,另幾個人跟著花二搬起堂屋的被子麻袋毛毯往窗外扔下去。
“都張開了的撒,往一處撒,有綿被作墊,咱跳下去不被下面的樹杈,荊刺,石頭給扎死就好。”
外面的日軍已經搜到這幾家石頭房的兩邊,屋裡的人還忙著往外扔被子,幾個靠在大門兩邊開槍阻擋著日軍的逼近。
這裡槍聲一響,遠近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響起,可見日軍出動了多少人在搜鎮,他們之前要是衝出另找去處,沒準就給兜住了。
花二帶頭從窗口跳下近二十米深的峭壁,落在一張攤在樹上的被子,就勢抓住被綿將自己撞下下面的荊刺叢,忍著帶刺樹枝拉刺著身體的痛,將周圍撒開的綿被湊近一處,便招呼上面的人跳下來。
十多個逐一往下跳怎麽也需要一點時間,守住屋門的幾個人被外面兩頭飛射進來的子彈乾倒了三個,只剩下老廖和老黑,還有另一個原本是要趕往上海打大戰場的廣西仔。
這年輕人生得肥墩一身橫肉,二十多歲的面相有些孩子臉,偏偏飛來的子彈就是沒打中他,原本手頭持著一支捷克式輕機槍,剛剛打沒了子彈,隻得撿起旁邊落下的盒子炮繼續乾。
這下盒子炮也沒了彈,一下慌了神的看向與他對面避在門邊的黑子,那意思顯然要問黑子怎麽辦?
黑子看一眼窗口邊只剩下兩個人要往外跳,轉頭對胖墩說:“等下你就堵著門吧,不然你這一身肥肉跳下去也得潑一地都是。”
廣西胖墩看一眼黑子和靠在廳堂一個裝綿花的木櫃後的老廖,隨即說道:“你倆先走我來斷後。”就手拉起身邊的門板向老黑這邊靠來。
剛巧一枚冒煙的手雷從外面飛進門,打在胖墩的胸部肥肉上落到地上,沒等老黑作出反應,這家夥放開門板急跨出一步撿起手雷往外面扔。
由於步子跨得急沒注意地上躺著才死去的人,一腳踩人腿上了,一個打滑身子擺空一橫,才扔出手上的炸彈。
在胖墩打滑往地上倒時,外面數發子彈飛射進來,離他橫倒的身體也不過一個巴掌的距離。
這神一樣的自避彈反應教黑子和老廖看著都呆了下。
可下一反應卻是胖墩就地瓟起來, 那身子像一頭起身拱槽的肥豬,黑子看在眼裡急得伸手去拉住他一條腿將他拉趴下往門邊牆角拖,數發子彈飛進來從他頭上擦過。
“你不是以為這身肥肉能防彈吧,子彈鑽進你身體先把你煎出油來。”黑子就勢扯著胖墩向窗口跑去,到得那邊將胖墩托上窗口,也不管他摔下去是死是活,反正留在屋裡也是個死。
老廖最後一個從窗口跳出,跟著,眾人頂著身上的傷痛連滾帶爬逃離峭壁下的雜樹荊草叢。
衝進屋的日軍發現抵抗者跳下峭崖逃跑了,隻得從幾個房子向峭壁的窗口往下開槍扔手榴彈。
眾人好一會才從密林雜草間逃出敵人的子彈射程,都累得趴著躺著在一草坡處。
胖墩從峭壁上摔下來扎傷了股骨,要不是黑子和老廖架著他跑,他不可能逃得出來,這下痛得直打哆嗦,不住的哼哼出聲。
老廖和黑子也是累得夠嗆,黑子喘著氣一下一下的看著胖墩,伸手指著他,很困難的說:“你不在家養你這頭豬,出來當什麽兵。”
老廖卻說道:“這哥們是塊打仗的料,別看他胖,偏偏跟子彈無緣。”
胖墩哆嗦著說:“家裡都讓我吃的沒剩下的,來征兵的長官說軍營裡有糧管飽,我就出來當兵了。”
“往後有咱們吃的就餓不著你。”花二說:“胖子你叫啥名?”
“我姓金,叫金寶。”
“我看你是肥寶,往下乍把你整回去還是個難。”黑子回了句。
往下大夥用樹杈和藤條扎了個擔架把肥寶扛著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