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說著那天村中順二站在巷口的高處被下面的人三槍撂倒的情形,他的朋友林秋紅怎麽樣為他搭上了性命。
“我們要解決的事,被國軍捷足先登了,他們應該是浦濱縣第二十七團的,要不是我的傷誤了時間,你也不會鬼門關前走一遭。”劉廣來拍了下三晚的肩頭。
他們站的地方剛好看見左前方隔了幾個屋頂出現在一座房屋側面小半身高的巷路轉彎,路上剛好走過幾個日本浪人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
“知道為何一下出現這麽多東洋武士浪人在這裡麽。”徐行舟看著那幾個異族人道:“就為村中順二的事,日本人的理由是要保護這裡同胞的安全和貿易利益,國民黨不敢拒絕,所以就任由大量的東洋人出現在這裡,我看這事沒有這麽簡單。”
“他們不一定是真正的浪人或武士,很可能是先頭潛伏進來的日本軍人。”劉廣來把手叉牆頭上,瞅著那幾個在屋頂下消失。“看來這裡真是日軍要一舉拿下的登陸口,從這裡增兵能快速進入大城市腹地,南京,上海都會是目標。”
“那天村中順二在鎮子裡竄上走下的,我很懷疑他是不是要弄清這裡的地形交通,現在鎮上到處都是的浪人是不是也想弄清這裡的九曲十八彎,二十四井三十六梯?”徐三晚說。
“鬼子不怕戰鬥打起來會在這裡發生巷戰麽!”徐行舟說:“還不是想快速控制這個鎮子,消除鎮上的扺抗力量,好讓增兵順利行進。”
“不排除會用艦炮轟一輪。”劉廣來望向遠遠處的海上還能勉強見到那兩艘軍艦的影子。“三晚你說那兩艘日艦在海上擱了好幾天,會有什麽目的呢?”
“不知道,但我這兩天在海邊散步,聽到一個下箏網的老漁人說,每天天不亮就有一艘小貨載滿了生活供給向那日艦駛去,他說好多的蔬菜米面,夠好多的人吃的。”
“照這麽說那兩艘艦上很多人了,他們是不是要等待時機要登陸徐家灣呢?”伍峰說,他就是昨晚那個一身汗酸?味能熏倒人的青年,這下看起來乾淨多了。
“我怕不是明登陸,是暗渡過來!”劉廣來這話說出口,臉色都有些變。“這仗打起來只怕鎮上的守軍撐不過一天,敵人都快滲透到床底下了,而守軍還在呼呼大睡。”
“沒怪得這幾天日本人在鎮上租了好幾家空房子,說是用來屯貨物的,這事我聽萬興商會的頭號狗腿子老鴉頭說的,以前他跟過咱徐家,在路上碰見我和我聊了幾句,他當時正在處理這件事,只怕是用來藏兵的吧。”
“嘿,咱三晚同志真是塊搞偵察的好料,果然沒看錯你,往後就加入我們的隊伍了,將來沒準有一番大作為。”劉廣來拍著三少爺的肩頭。
“不能呀。”徐行舟慌道:“咱徐家就這一男丁了,讓咱爹知道他上了戰場,非把頭磕死在老祖宗牌位前。”
“那你認為他該幹什麽呢?”伍峰在一旁面色凜嚴。“將來會是戰火紛飛,但凡有點熱血的青年都應該投身抗敵,保衛家土。”說著又舉起他胳肢窩滿是狐臭的手臂。
“來,姐教你打槍。”那個昨晚手持狙擊步槍的女子對三晚說,她叫方華。
“好了暫且不說這事,
面對日軍的陰謀行動,我們應該怎麽做?”劉廣來看向各位。“那還用說嗎,應該要有我們的抵抗力量。” 傍晚的時候,徐家灣鎮子的上空升起縷縷炊煙,街巷上的各種營生也漸息弱,路上行人漸少,在山下方一座四合院的門前,劉廣來和徐三晚站在路上,看著高大的門簷下一個老頭爬在梯子上用手頭的火柴將屋簷下吊著的大燈籠裡的蠟燭點燃,燈籠上白底黑字寫著個挑字。
“兩位有何貴乾?”老頭行下梯子注意到路上的兩人往宅院裡看著,下意識問了句。
宅院裡傳出來些嘈雜的聲音,也飄出來飯菜的香味,暮色下的院子裡有好多人圍坐著桌子吃飯。
“老哥,我們是來找你家幫主的,有樁生意想和他合作。”劉廣來對老頭行個手揖。
“是麽,幫主正在吃晚飯,兩位請進。”老頭聽說是來請幫工的,另一邊的燈籠也不點了,忙把人請進門去。
宅院裡分三四台人在吃飯,很多都是做挑擔的夥記,他們也許多是寄住在這宅院裡的,正吃得隨意舒心,說話聲和碗筷聲混雜在一起,發現有人走進來,好些人都看了過來,老頭走前幾步向靠近堂屋的一桌人叫道:“二弟,這兩位說是來找你做生意的。”
大圓桌前花二還沒站起來,就見一個戴著眼鏡穿著長衫褂的男人站起來打量著來人,看模樣是這個幫會管事的,只見他用筷子頂了下滑到鼻梁下的眼鏡道:“這不是徐家三少爺麽,別以為你戴頂帽子天黑了我就認不出你,當年你二哥可沒少賴咱幫工的辛苦錢,我為討債可沒少上你家去。”
“徐家三少爺是麽!”花二用手抹著嘴角的油膩站起來。“吃過飯了嗎,一塊兒吃。”朝剛才進來的老頭說:“狗叔,給兩位拿碗筷。”
徐三晚好像意識到什麽,連忙謙恭說:“我是跟我老板過來的,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的徐家沒囉,今兒個我也是幫工的,我老板姓劉。”朝身前的人伸了伸手。
“呵呵!你也知道徐家沒囉?這是不是應了那句話,天道輪回。”挑擔工裡有人很清楚的說了句,明顯是以前受過徐家的欺負。
“劉老板請坐。”花二從屋裡搬了張長條櫈出來,圓桌前有個漢子挺會做的一手拿起碗筷一手抄起凳子到鄰桌去擠下。
“承蒙花幫主好客,咱哥倆可真沒吃過飯就來了,來時敬備了少少薄禮,幫主別見怪。”劉廣來說著話,三晚忙將手上提的兩包茶葉煙葉放到堂屋的桌子上,他借助微亮的燈火見到堂屋中央一堵高大玄關,正中處鑲一木雕紅字“挑”,玄關兩邊各有一幅對聯,可是暮色未盡燈火不亮之下看不清楚,碩大的木挑字下擺著張供案,兩邊各有張八仙椅。
將就吃過晚飯,花二引劉廣來和徐三晚在堂屋一個偏廳坐下,花二給沏著茶,一邊問:“兩位不知帶來什麽樣的好生意關照小弟呢?”
劉廣來示意三晚把門關上,跟著從腰背處抽出把手槍拍在桌上,花二正捏著熱燙的茶碗給杯子裡沏茶,他看了眼桌上的手槍,手上的茶碗還隻管捏著端在茶盤上方,要是一般人早給茶碗燙得受不了了,他還只顧不緊不慢問道:“劉老板這是那個意思呢?”
“看來我不亮出這家夥不足以表明我的身份,這下我就開門見山的和你說。”劉廣來把手槍插回腰後。“我是一名共黨,是剛成立的濱江地區的遊擊隊隊長,今晚我跟你說完我要說的話,明天你可以到國民黨那裡舉報我,不然你就照我的話去做。”
劉廣來拿起給他沏的茶喝下口時抬眼看著花二的表情,那張臉上一改和氣之態,正目光銳利地瞅著他。
“想必日本人已經進入到徐家灣來你是知道的,但是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日本浪人,這個可能你是沒想到的,徐家灣很快會被日軍從海上打上來, 然後先頭潛藏進來的日軍會裡應外合一舉端掉這裡的守軍,然後大批的日軍會通過海上從徐家灣登陸進入內地,但是首先遭到戰火洗劫的就是徐家灣,對這裡的人們將是一場災難!眼見家園就要毀於一旦,親人就要遭難,你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青年就應該奮起抗敵!參與進我們的戰鬥力量,用我們的行動告訴侵略者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你是要我加入你們的隊伍?”聽了這麽多,花二忽然開竅了,臉上仍是不改警惕。
“希望吧,現在只是希望,但我更希望你眼下做一個正義之人都該做的事。”劉廣來說著朝三晚示意一下。
“這幾個地址,請花兄過目一下。”徐三晚將一張紙遞到花二眼前。“這是日本人租下的幾間空房屋,如果我們沒有猜錯他們不是用來屯商品而是用來藏兵的,那我們是不是要有所對策破壞他們的行動?”
“所以我想你能找出些人手先盯上這幾家房子,我相信不出數天肯定有鬼,這麽做遠的不說,近的可以拖延日軍的登陸速度,為徐家灣的老百姓爭取撤離的時間。”
花二沉默半晌才看向兩位,“就為這事來找的我?”
“如果你象我們一樣痛恨侵略者,相信過些時日你會進入我們一樣的狀態。”徐三晚誠懇的說。
“這件事我就替你們辦了,我不懂說什麽大道理,但我知道有人打到家門口了,你總不能棄家而逃吧。”花二以茶代酒向兩位舉杯。“難得兩位如此看得起我花二,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三人舉杯同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