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常?
胡惟庸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皇帝手中這把槍,和龍虎山有關?
在朱元璋的命令下,老張從宮外急忙趕來。
“微臣,見過陛下!”
老張終於見到朱元璋,便是倒頭就拜。
他和朱元璋三年未見,此時相遇,只是百感交集。
君心不定。
那日朱棣連車床帶徒弟全部都給帶走之後,他又陷入一種擔心的狀態中。
直到昨日人通知,讓他今日來皇宮候著,他才稍微有些放心。
只是摸不準朱元璋的心思,老張顯得有些忐忑。
他這種忐忑,落在在場的官員眼中,大家各有心事。
“張正常,你兒子好樣的,都敢目無法紀,狐假虎威,利用朕兒子的名聲,指使錦衣衛做事?
最後,還鬧下滔天的禍事,你說怎麽辦?”
皇帝開口,就將一大堆帽子扣下來,張正常不知道朱元璋想要做什麽,只能低頭道:
“是微臣教子無方,請陛下法外開恩!”
胡惟庸此時已經感覺不對,趕緊補上一句:
“張真人,你家公子造下的孽,豈是輕易能開脫的?
這件事,本相看你和龍虎山也脫不了乾系,你還好意思給陛下求情?”
張正常聞言,臉漲得通紅。
他冷冷朝著胡惟庸道:
“人是錦衣衛抓的,公道自在陛下,胡相難道還想替陛下斷案不成?
若我龍虎山有錯,陛下也自有判斷!
胡相的手,也伸到錦衣衛這裡?”
老張平時忍讓,可最近在京城其實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一個月下來,足夠他將京城中的風風雨雨摸排清楚,。
胡惟庸在這場風波中起到什麽作用,張正常最清楚。
若是被這家夥扣上罪名,他老張家高低也要家破人亡。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跟胡惟庸客氣,自己懟回去。
他這話說得沒毛病。
皇帝讓錦衣衛處置此事,胡惟庸干涉確實有所不妥。
朱元璋的目光,跟著望過來。
胡惟庸連忙告罪。
“張正常……”
朱元璋朝著老張大喝道: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你就無過?”
老張登時老實下來,低頭俯首:
“臣有錯!”
“張異無法無天,朕本應當殺了他!
但根據錦衣衛查證,他確實和觀音奴逃離無關,
可他定力不堅,被人誘惑是事實!
你身為天師,卻管不好身邊人,如何當著道教首領!
朕看你,還不如去了吧!”
眼見朱元璋要剝奪自己總領道教的名分,老張苦笑,卻低頭受了。
朱元璋還不解氣,繼續說:
“還有,罰你一會出去,領十杖!”
“臣遵旨!”
老張面對皇帝的訓斥,主打一個逆來順受。
朱元璋罵完之後,才說道:
“但你這兒子也算爭氣,他給朕弄出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朕勉強能饒他一命……”
百官的目光,瞬間落在老朱手中的火繩槍上。
老張先是一愣,旋即,他臉上滿是笑意:
“陛下,多謝陛下,我龍虎山以後……”
老張多日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顯得真情流露。
老朱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不過他嘴上卻不饒人:
“管好你兒子就行,他能逃得一死,是他命大!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朕決意將他發配瓊州……”
流放?
在場官員若有所思,雖然張異沒死,讓他們多少有些失望。
可是流放,也是九死一生的事!
胡惟庸微微歎氣,有些懊惱,這小家夥太難殺了。
這種千載一遇的局面,張異本應該十死無生,但他竟然憑借一把小小的火銃,逃過死劫?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流放,路上可會出現意外吧……?
他的腦海中,已經不可遏製的產生許多想法。
只是,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的時候,胡惟庸馬上冷靜下來。
他的羽翼還不夠豐厚,任何盤外招都可能導致自己陪著張異一起淪陷。
胡惟庸低下頭,不再言語。
朱元璋流放對張異做了流放的決定之後,又一口氣處置一些人。
皇帝看似大張旗鼓,其實都是輕輕放下。
那場讓滿朝羞辱的意外,似乎已經翻篇。
只是在有心人心裡,誰都不曾放棄。
“胡大人?”
“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退朝的時候,塗節走上來,正要跟胡惟庸抱不平,胡惟庸擺手,將他支退。
他何嘗不想殺了張異,只是李善長的話,他要聽。
那位跟著皇帝多年,對於朱元璋的心思還是了解的。
自己太早冒頭,只會讓皇帝拿了他。
胡惟庸看了不遠處,也在前往中書省的汪廣洋,露出一絲笑容。
他這次雖然沒能帶著百官拿下錦衣衛,但聲望是打出去了。
李善長教導過他,身為百官之首,最重要的是在君臣之間達成一個平衡。
讓陛下信任他,卻也要讓百官覺得,他能為士子請命。
汪廣洋太過於珍惜自己的羽翼,哪怕他有資歷,也逐漸會和其他官員離心離德。
可自己不同,未來的自己,只會結交更多的官員,攫取更多的權柄。
然後……
只要大事可成,一個小小的張異,何愁報不了仇?
想到此處,胡惟庸心頭的火焰,逐漸平息下來。
……
皇帝雖然說流放張異,可是接下來一個月,卻又沒了動靜。
這件事似乎來得快去得也快。
胡惟庸都不怎麽去提了。
“這個胡惟庸,算是識趣!”
皇宮,朱元璋批完一批奏疏,突然提起這件事。
“父皇,但胡惟庸對張家弟弟卻有惡意!”
“有惡意不要緊,身為君王,臣子之間有惡意並不見得是壞事!
難道朕就不知道,李善長和劉伯溫之間的惡意,還是不知道浙東派和淮西那些老兄弟的利益之爭?
朕明白這老家夥恨不得殺了張異,但他要殺得了才行!
他哪來的權力,去動朕的人?”
面對朱標的提示,朱元璋不置可否:
“如果他真的動用權力去坑害張異,uukanshu 朕自然要拿他!
可如果他在規則之內,就如前政治一般,該出手的時候出手,朕反而樂見其成!
規矩,是最重要的!
這人守規矩,可以重用……”
朱標若有所思,朱元璋不止一次跟他強調過平衡之術和規矩,他早就不是初哥,自然明白。
“虎穴那邊,最近如何?”
“聽老二和老四說,虎穴又造了三張車床!
這些車床,許多構件,人力難造,但張家弟弟卻可以手造出來!
根據他的說法,等車床造好之後,許多構件就能直接生產,接下來再造十張,也是可以的……”
朱標給朱元璋報了一個數目,老朱心驚肉跳。
這些車床的構件,造下來一個車床的造價差不多要一艘船的價格。
簡直就是要命!
要是換成別人這麽敗家,老朱早就喊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