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宮
寢宮外鴉雀無聲,當值大太監和宮女太監們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
“啪”的一聲,又是一聲砸碎東西的聲音,所有人都嚇得面孔煞白,大殿內死一般的沉寂。
太上皇已經氣得青筋直暴,兩手發抖,他沒想到又是自己那個蠢兒子做的好事。
早幾天他就知道了謠言的事,和皇帝一樣,他也選擇了聽之任之。
沒想到謠言愈演愈烈,都傳到了皇室的身上,不僅皇帝和忠順王被拖下了水,就連后宮也沒能幸免。
為了報復賈琥,忠順王命人四處散播謠言,這些他都不在乎,無論是說賈琥鷹視狼顧有帝王之志,還是說賈家有謀反之心。
在他看來,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的。但偏偏忠順王沒有能力控制這些,自己引火燒身不算,還壞了他的算計。
賈琥主動上了請辭的奏章,來了個以退為進,原本只要皇帝將奏章打回,然後下旨安撫賈家,最起碼明面上是個雙贏的局面。
可忠順王又出手了,而且成功的將皇帝和整個皇室都推到了風頭浪尖。
賈琥的奏章由通政司轉遞內閣,然後應該是由內閣再轉呈上書房,結果這本奏章在內閣壓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宮外的消息傳到了上書房,皇帝派戴權來問詢,內閣幾位才知道此事。
雖然那個在內閣當差的戶部主事畏罪自盡了,但提刑司還是查出了他和忠順王的關系。
太上皇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蠢兒子會如此膽大,竟敢命人扣押賈琥的奏章,這可是重罪。
要說這些他還能捏著鼻子認了,可宮外又傳來了一些讓他險些吐血的謠言,說北靜王妃的死太蹊蹺,這裡面大有文章,甚至有的謠言直接說是宮裡下毒毒害了北靜王妃.....
宮外謠言愈演愈烈,驗屍吧,有可能會驗出滔天巨禍,不驗屍吧,又會顯得宮裡心虛。
就在這時,乾清宮總管太監戴權捧著一本奏章走到門外,跪了下來:“奴才奉皇上之命,帶來了北靜郡王請旨扶柩南下金陵的奏章,請太上皇禦覽!”
太上皇隻望著他手中的那道奏章,沒有說話。
戴權緊張地低頭跪在那裡。
太上皇:“戴權。”
戴權立刻答道:“奴才在。”
太上皇:“告訴皇帝,按照朝廷的規製給與賞賜。”
“是。”戴權叩了個頭,爬起來飛快地走了出去。
這時,太上皇再也壓製不住心頭的怒火,一掌打在案幾上,“好畜生!”
夏守忠開口了:“謠言是水溶傳的,為的就是逼迫宮裡同意他扶柩南下。”
“哼”了一聲,太上皇冷冷地說道:“這是他自己選的路,就不要怪朕心狠了。”
夏守忠微微一驚。
太上皇望向他:“那個孽障在做什麽?”
夏守忠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老奴去把忠順王爺叫來?”
“叫他來幹什麽?叫他來氣朕?!”
說罷,太上皇緊緊地望著夏守忠,問道:“那孽障是不是又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夏守忠低下了頭。
太上皇目光一閃:“那個梅昌文是不是也在?”
夏守忠:“是。”
太上皇:“你去替朕做件事。”
夏守忠:“是。
” 太上皇:“立刻去忠順王府,替朕賞那個梅昌文兩個嘴巴子。”
“這.....”
夏守忠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上皇:“立刻去。”
“是。”夏守忠飛快地走了出去。
................
忠順王府
外書房
忠靖侯史鼎、步軍衙門副統領、梅昌文和禦史王汝林都來了,這時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不作聲。
忠順王則不停地來回走著,突然停住腳,氣急敗壞地直拍書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笨蛋!蠢貨!去!將步軍營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把所有造謠的都抓起來!都抓起來!”
史鼎:“王爺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抓人可以,可不能調步軍營。”
副統領:“忠靖侯爺說的是,王爺已經辭去了差使,不能私自調動步軍營的人馬。更不能在這個時候,這會授人以柄。”
忠順王:“那你們說,怎樣才能讓這些謠言消失?”
史鼎和副統領對視了一眼,沒有吭聲。
梅昌文:“現在最要緊的是搞清楚是誰在背後.....”
忠順王沒好氣地:“這還用想,一定是賈琥那個小婦養的在背後搞的鬼!”
史鼎站了起來:“還是想想該怎麽應對宮裡的問責吧。”
副統領:“就算皇上不會處罰王爺,龍首宮那邊.....”
忠順王的臉色有些變了,在書案前坐了下來。
王汝林猶豫了一下,說道:“咱們的法子沒問題,只是風向被帶偏了。”
梅昌文讚同地點了點頭。
忠順王:“說下去。”
王汝林:“相較於國家的大事,老百姓更喜歡八卦別人的生活,特別是大戶人家的私生活。咱們精心準備的謠言為什麽還沒有人家一句話傳的快?
因為像母親偏愛小兒子,不喜大兒子這樣的事在民間太普遍了。他們能夠想象得到,所以才能傳出這麽多的謠言來。”
忠順王眼睛一亮,所有的謠言他都不怕,唯一擔心的就是太后偏疼自己,厭惡皇帝的“謠言”。
梅昌文接著說道:“雖說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賈琥在背後搞鬼,但皇上一定有所懷疑,這就夠了。接下來只要咱們按部就班,慢慢將陛下的懷疑放大,那個時候,只要賈琥露出一點野心,他就非倒不可!”
忠順王的眼睛更亮了:“好主意!”
梅昌文:“不過我還有一個擔心。”
忠順王:“哦?說來聽聽。”
梅昌文先是瞟了一眼史鼎,這才說道:“現在賈琥已經掌握了八萬精銳,按照咱們的計劃他肯定會擁有更多的兵權。要是把他逼急了,真的造起反來,咱們可怎麽辦?”
忠順王笑了:“你把皇上也看得太簡單了。也不怕伱們知道,整個北方,皇上掌握著絕對的兵權。至於南方,太上皇也有了新的謀劃.....”
忽然,門外傳來了總管太監的聲音:“王爺,龍首宮的夏總管來了。”
忠順王被冷水澆了一下,那張臉一下子也白了。
門簾掀起,龍首宮總管夏守忠慢慢走進來,那張臉上堆滿了菊花般的笑,先是在史鼎幾人身上掃過,在梅昌文的身上停了一下,這才走上前,對忠順王說道:“沒有旨意,雜家就是來替太上皇做件事。”
忠順王一驚:“什、什麽事.....”
夏守忠嚴肅了面容,轉過身喝了一聲:“誰是梅昌文?”
梅昌文早已站起身,聽了這話,連忙走上前,答道:“下官是梅昌文。”
夏守忠手一招:“過來。”
“.....”
梅昌文愣了一愣,向前踱了幾步。
“再過來些。”
“啪!啪!”
夏守忠極熟練地打了梅昌文兩個嘴巴子。
梅昌文被打懵了,忠順王、史鼎、步軍衙門副統領和王汝林都怔住了。
夏守忠轉過身,對忠順王說道:“王爺恕罪,雜家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
忠順王回過神來,面上擠出強笑,“沒事。沒事。”
夏守忠一笑:“謝過王爺了。雜家該回去了,太上皇還等著雜家交旨呢!”
目送夏守忠走出去,忠順王這才把目光望向一臉羞憤難名的梅昌文,深深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