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前廳後院都擺上了酒席。
賈赦、賈政領著諸子弟在內廳,賈母帶著族中女眷在大花廳內說笑取樂。
賈母換了身家常衣服,歪在榻上,與眾人說笑一回,翡翠坐在榻上,拿著美人拳給賈母捶腿。
榻前設一精致小高桌,擺著酒杯匙箸,瓜果點心。
大花廳內共擺了十來席,除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和迎春、探春、惜春、黛玉姊妹等,還有賈?之母帶著女兒喜鸞、賈瓊之母帶著女兒四姐兒,以及其他幾房的孫女兒,大小共有二十來個。
賈母喜愛漂亮女孩子,見喜鸞和四姐兒生得好,說話行事也與眾不同,再加上她們的兄長一個在勇衛營任職,一個在商會當差,便另眼相看,不僅招上前說話,還賞了荷包,裡面裝著不少金銀錁子。
賈母正聽著迎春姊妹說笑,丫鬟來回說:“姨太太來了。”
一語未了,薛姨媽帶著寶釵進來了,笑道:“今兒老太太高興,又憐惜我們孤兒寡母,我也就厚著臉皮來打攪了。寶釵,給老太太行禮。”一面推著寶釵。
早有丫鬟放置了一張跪墊於榻前,寶釵上前給賈母行禮。
“好,快起來。”
賈母站起身,接過鴛鴦手中的荷包,遞給寶釵:“來,拿著,不要嫌棄啊。”又對薛姨媽問道:“哥兒呢?”
薛姨媽笑道:“王太醫說了,這一個月不能見風。先前大奶奶已經命人送去了一桌酒席,那孽障正吃著呢。難怪人常說‘禮出大家’,我算是見識了,都是老祖宗調教的好。”說著,又對尤氏點頭致謝。
“哈哈哈.....姨太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快請入席吧。”
賈母笑著將手一讓,又說道:“恕我老了,骨頭疼,容我放肆些,歪著相陪吧。”
“您客氣了!”薛姨媽忙擺了擺手。
正說著笑,外間傳來了丫鬟的聲音:“史大姑娘回來了!”
話音未落,湘雲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高興道:“老祖宗!”說著,撲通跪倒在地,結結實實地給賈母磕了頭。
“好,好孩子,快起來。”
賈母一招手,將湘雲摟進懷裡,笑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湘雲笑道:“我回來陪老祖宗吃酒說笑。”說完,又趴在賈母耳邊低語了幾句。
賈母點了點頭,對寶玉問道:“什麽時辰了?”
寶玉站起身,從懷中掏出懷表,回道:“申時末了。”
賈母又把目光轉向尤氏,說道:“天色不早了,有什麽話,邊吃飯,邊慢慢說吧。”
“是。”尤氏答應一聲,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婆子丫鬟們將各色美味佳肴擺了上來,一時間,花廳內彌漫著美味珍饈的香氣味,令人食指大動。
賈母端起酒杯:“請!”說著,一口幹了。
酒宴正式開始......
此時賈琥正坐在書房裡,看著手中的書信,陷入了沉思。
這封信是保齡侯史鼐寫給賈琥的親筆信,夾在家信中,史湘雲帶回來的。
信中說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說他接到了太上皇的密旨,讓他守住徐州城即可,不用理會其他的事情。
第二件事就有些嚴重了,史鼐發現徐州守將在吃空餉,徐州沒有一萬兩千名守軍,
可能連八千都沒有。因為中原承平近百年,和平安定,士兵們產生了懈怠的情緒,安於享樂,疏於訓練,不習戰陣,毫無戰力可言。 一句話,徐州守軍廢了!
最後一件事就更扯了,偌大的徐州城武庫中存放的竟不是鎧甲武器等戰備物資,而是一堆堆的廢銅爛鐵,就連那些登記在冊的火炮都不見了十余門。
徐州守將說了,他接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至於丟失的火炮去了哪裡,他的前任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原兵部右侍郎馬茂誠派人給調走了。
行吧,他的前任死了,馬茂誠也死了,成了無頭案。
至於那些丟失了火炮,不用想,一定在淮安。
徐州城的情況跟朝廷掌握的完全不一樣,若是發生戰事,根本就守不住。
史鼐說了,他征召了徐州府所有的工匠,正在日夜打造武器裝備,特別是守城器械,並寫信給山東總兵府求援,請他們先援助徐州一批炮彈和炸藥,徐州武庫中的炮彈打不響。
作為中原重鎮的徐州城都是這個樣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關鍵是朝廷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縣裡騙府裡,府騙省裡,省裡呢就騙朝廷。
一旦打起仗來,朝廷都不知道敗在何處!
大新年的,也不知道皇帝接到史鼐的急遞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下好了,不用皇帝放水,鹽幫和白蓮教的叛逆就可以橫掃兩淮,搞不好連安徽都要受到衝擊。
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水溶,一旦讓他看到了中原地區的衰弱,他肯定會露出爪牙,不說那些疏於訓練的巡防營,就連剛剛經歷過草原一戰的安徽衛都抵擋不住火器。
想到這裡,賈琥深深地歎了口氣,大周真的要亂起來了。
這樣也好,自己受到的壓力就會小了很多,接下來就是等,等到皇帝不得不來找自己。
又想到最近送來的情報,呵,今夜注定不太平啊!
賈琥站了起來,拿起了史鼐那封信,走到火盆邊扔了進去,那封信迅速被火焰吞噬, 接著燒成了灰燼,大步走了出去。
..........
下雪天黑得早,普通老百姓不像賈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舍得點燈吃飯,天不黑就吃完了飯。
雪花紛紛揚揚。
不少婦人、老人帶著孩童出門看煙火,也有手頭富裕的人家在門前掛起了鞭炮燃放,引得周邊鄰居羨慕不已。
遠處天空被煙火照亮了,五彩繽紛地落下焰花,那是西城,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和勳貴人家。
這時,東城的天空也在繽紛地落下焰花,那一片是皇城根下,住的都是官宦人家。
同樣是東城,好些地方只能聽到鞭炮聲,間雜著“二腳踢”呼嘯著躥到空中的爆炸聲。
幾名兵馬司的兵丁躲在牆角避風雪,一邊跺著腳取暖,一邊小聲議論著:
“這鬼天氣,賊冷賊冷的!”
“就是,還在東城值夜,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真晦氣,往年雖說也值夜,但那是在西城。人家一出手就是銀錁子,運氣好還能得到金錁子。今年毛都沒有,還白挨凍!”
“步軍衙門也忒黑了吧!”
“屁!步軍衙門的人在南城和幾處道觀、寺廟那邊。”
“哦?那西城哪個衙門值夜?”
“這個就不清楚了。”
“.....”
幾個兵丁面面相覷,不過這又關他們什麽事,接著抱著長槍搓著手、跺著腳,說著聽來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