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停了一夜的雨又下了起來。
呼天嘯地的傾盆大雨籠罩著寧國府前院。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外書房內,焦大直挺挺地跪在書案邊,一動不動。
林三站在一旁,不時地瞟一眼窗外。
突然,門啪地被推開來了!
賈琥走了進來,將身上的雨氅隨手一扔,走到書案前坐下。
林三連忙給賈琥捧了碗熱茶。
賈琥接過茶碗喝了兩口,這才對焦大說道:“起來說吧。”
焦大:“我輕敵冒進,中了楊言升的奸計,請二爺處罰!”
賈琥歎了口氣,望了望焦大,說道:“你呀.....這世上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所有的經歷終將成就你,你要記住這個教訓。好了,起來吧。說說具體情況。”
焦大聞言心裡一松,叩了個頭:“是。”接著爬了起來,將自己中伏的經過說了一遍,略想了想,說道:“楊言升以為勝券在握,說了一句‘有人會幫助我們擊敗勇衛營。’他應該說得是朝廷裡有他們的人。”
林三立刻認同地點了點頭。
賈琥沉吟了片刻,說道:“好了。伱先下去吧。”
“是。”焦大退了出去。
“去西府將賈璉找來。”
說完,賈琥攤開一本空白的本章,提起筆疾書起來。
林三退了出去。
寫完了,賈琥將奏章放進匣子裡,對外喊道:“來人!”
一名親兵應聲進來。
賈琥:“將這個親手交給戶部趙尚書。”
“諾!”親兵接過匣子,大步走了出去。
............
乾清宮
雨幕中,乾清宮副總管招呼幾名小黃門抬著一隻紅木大箱走進了上書房。
上書房內,宋成良、王鶴堂靜靜地坐在那兒,望著皇帝。
一陣陣算珠劈啪聲傳來。
建武帝坐在禦案前,正低頭翻看著戶部帳冊。
算珠聲慢慢稀疏下來,不一會兒,戴權捧著薄薄的一張帳單走了進來,呈到禦案上。
建武帝望了一眼,問道:“趙子勳呢?”
戴權:“回陛下,趙閣老這會子還在戶部。”
“勇衛營需要的彈藥準備的怎麽樣了?”建武帝又問道。
戴權:“還差三成。”
建武帝眉一皺:“怎麽差這麽多?”
戴權答道:“原本是夠的,只是存放在崇文門大營的那批彈藥因為庫房年久失修,過水受潮了。”
王鶴堂說話了:“可以讓勇衛營先行開拔,這三成彈藥由戶部連同糧草一起送去。”
頓了頓,“賈琥要的彈藥太多了!”
建武帝點了點頭:“按王閣老的意見辦吧。”
一語未了,被大雨淋濕了半邊身子的趙子勳走了進來,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建武帝手一指:“坐下說。”
“謝陛下!”
趙子勳從袖中掏出一本奏章,說道:“這是賈琥保舉榮國府世子賈璉出任戶部山西清吏司郎中一職的題本。”
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專管供應勇衛營糧草。”
戴權走了過去,接過那份奏章,走回到建武帝身邊,捧在那裡。
建武帝眼光一閃,“不必看了。”
接著對戴權說道:“你去一趟吏部,
讓他們馬上就辦。” 戴權:“是。”將賈琥的奏章放在禦案上,快步走了出去。
建武帝拿起了那張帳單,對趙子勳問道:“這才兩個多月,怎麽有近二十萬石的糧食出關?”
趙子勳答道:“回陛下,戶部向東勝衛故城、和林格爾、歸化城和綏遠城等地調了八萬石糧米,其余全是在草原築城的世家運出去的。”
宋成良和王鶴堂對視苦笑,同時搖了搖頭。
建武帝氣得說不出話來,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建武帝抬頭望去。
午門當值大太監捧著一個奏章匣子大步奔進來,衣衫濕透,猶如落湯雞一般。
“啟奏陛下,遼東六百裡加急!”
宋成良走過去接過那個匣子,呈到禦案上,打開匣蓋,從裡面取出一個牛皮信套,呈上。
建武帝一把撕開封口,取出裡面的軍報展看,臉色一變:“寧遠開戰了!”
...............
榮國府
鳳姐小院
客廳裡,平兒正攙著王熙鳳慢慢走動著。
這時王熙鳳的肚子已經顯形了,被平兒攙著,另一隻手撐著腰,慢慢走著。
走了幾步,王熙鳳又停下了,望向平兒:“你說,他找你二爺什麽事?”
平兒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王熙鳳瞪了她一眼:“你這個小蹄子是越發猖狂了,你可仔細著。”
平兒:“左右不過是家裡的事,奶奶何必操這個心。”
王熙鳳:“這一向你替他撒了多少謊?別當我不知道。”說著正色道:“我勸你一句,少替他扯謊遮掩,不然,多早晚壞在這裡頭!”
一個“勸”字讓平兒微微一怔,不敢再瞞,低聲答道:“就是賈雨村找二爺出去吃酒.....”
哼了一聲,王熙鳳又走了起來,一邊說道:“有你和豐兒那個小浪蹄子還不夠他受用的?偏要出去鬼混,明兒告訴老爺腿給他打折了。”
話音剛落,賈璉走了進來,笑問道:“誰又招惹二奶奶了,告訴我,我替二奶奶出氣。”
王熙鳳白了他一眼:“一大早這麽大的雨,找你什麽事?”說著在榻上坐下。
賈璉笑道:“好事。”
平兒捧來一碗茶:“我就說沒事,奶奶白白又擔心了一場。”
賈璉手一停,接過茶碗喝了一口,放下,這才對王熙鳳說道:“二弟上題本保舉我出任戶部山西清吏司郎中,專管供應勇衛營糧草。”
平兒一喜:“奶奶也是五品的誥命夫人了!”
王熙鳳心裡一喜,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急忙問道:“你不在京城?”
賈璉深深地望著王熙鳳,然後點了點頭:“我要隨軍前往山西,替勇衛營籌集轉運糧草,保證大軍的後勤。”
一陣沉默之後,王熙鳳說話了:“不去行不?”
賈璉搖了搖頭:“二弟說了,這次的戰事與上次不一樣,必須依靠關內的糧草支持,一旦糧草被斷,勇衛營就完了。”
王熙鳳似乎明白了,接著說道:“什麽時候走?我給你收拾衣物去。”
“你就不要忙活了。”
賈璉連忙擺手:“這事讓平兒去,你要安心養胎!”望了望王熙鳳的肚子,笑道:“王太醫說該是七月中上旬生,可千萬別趕著七月初七.....”
“放屁!”
王熙鳳急忙說道:“還不快打嘴.....”
賈璉回過味來,連忙自己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又連連“呸”了幾聲。
就在這時,賴大家滿臉堆笑走了進來,“給二爺、二奶奶賀喜,吏部來人了,說是給二爺送任命文書。人在榮禧堂等著呢。”
王熙鳳:“快去吧。”
...........
細雨蒙蒙。
和林格爾城外豎起了十幾根木樁, 薛蟠和一群衣衫襤褸的漢人站在邊上。
“來了!”
人群中一陣騷動,只見一群滿清韃子押著幾名滿身血汙的周軍過來了。
有人一眼就看出了:“是守備大人!”
薛蟠也認出了斷臂之人正是和林格爾的鎮守武官。
守備等人被帶到木樁前,一名八旗將領喝令他們跪下,幾人仍然昂首而立。
又一名八旗將領開口了:“降者生,逆者死!你們可有人願意為我大清國效力?”
一片沉默。
那名八旗將領走了過來,在守備面前停住,操著生硬的漢話:“只要你投降,可以讓你擔任副都統。怎麽樣?”
守備提起一口氣,張嘴向他吐去:“呸!”
那口血水落在他的臉上。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那名八旗將領。
那名八旗將領裝作不在乎的神態,擦掉臉上的血水,笑道:“有血性!”接著眼中寒光陡盛,閃電般抽劍出鞘!
薛蟠隻覺眼前白光一閃!
守備的頭立刻飛了出去!
沒了頭的身軀竟還停了片刻才倒了下去。
另外幾名周軍紛紛破口大罵。
幾聲慘叫聲後,守備等人的頭顱被插在了木樁上。
薛蟠等人十分恐懼,慌忙低下了頭。
接著,在滿清人的驅趕下,薛蟠等人還有蒙古人將和林格爾城牆給推倒了,大軍又浩浩蕩蕩向東勝衛故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