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廣場上真像死一般沉寂。
忠順王的目光轉向了梅昌文。
梅昌文鼓起了一絲勇氣,望著牛繼宗:“你是兵部尚書,王子騰歸你管,你說怎麽辦吧!”
牛繼宗沒有搭話,目光迎著梅昌文的目光,等待他的下文。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梅昌文。
梅昌文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王子騰是不是有戰敗被俘,用錢贖命,當立刻查處。我也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畢竟王子騰的性命可不是這點銀子就可以買的。
查一查,一來可以還王子騰一個清白,再者,看看這裡面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交易.....”
啪的一聲,牛繼宗一掌扇去!
梅昌文被打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尖聲喊道:“伱、你憑什麽打人?!”
這倒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個個怔在那裡,一動不動。
牛繼宗大聲喝道:“無恥小人!我看應該好好查查你,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你,看看你在楊凱武那兒當什麽頭目?堂主?還是副幫主?!你說!”
梅昌文先是一怔,接著漲紅了臉:“你、你汙蔑我!”
牛繼宗:“是不是汙蔑,查一查就清楚了,搞不好還有其他的交易。”
這話立時把梅昌文頂在那裡,那張臉又憋得鐵青。
“你,你這是胡攪蠻纏!”忠順王氣急敗壞。
“首輔,他這是誣陷我。我根本就不認識楊凱武!”梅昌文也慌了,急忙向宋成良說道。
牛繼宗聲音冷冷的,卻十分堅定:“到時候你就會說認識了。”說完這句,他的目光轉向都察院的官員們,大聲說道:“寧國公在過去的一個月時間內剿滅了數十萬叛軍,從叛軍那裡搜繳了大量的書信、帳冊,有人私通叛逆!”
忠順王和梅昌文懵了,官員們懵了,宋成良、王鶴堂等人也懵了。
正在這時,右僉都禦史王汝林匆匆走了過來,對宋成良說道:“首輔,全椒縣令的家人又想起了一些事。”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張墨箋遞過去。
宋成良接過一看,眉頭一皺,接著將墨箋遞給了身旁的楊閣老,然後對王鶴堂等人說道:“你們也看看。”又望了牛繼宗一眼。
楊閣老瞄了一眼,眼睛一下子直了!
王鶴堂和牛繼宗等人被他的神態驚呆了,連忙圍了過來,一看,紛紛變了臉色。
牛繼宗也有些驚了,他沒想到王子騰竟卷入了徐州的案子。
當初柳芳六百裡加急送來了一摞厚厚的審案記錄,有些是滿清貴族軍官、漕幫堂主的供狀,有些是白蓮教的供狀,還有些是密密麻麻簽了一百名原徐州守軍姓名的證詞。
大家一直以來的猜測被這些供狀、證詞給證實了,徐州城的陷落以及叛軍騎兵突然出現在河南都有人在背後推動,原徐州城守將是在見到一個人之後才打開了城門。
可惜,原徐州守將死在了混戰中,沒有人知道當夜去見他的到底是什麽人。
其實,大家心中早有了答案,只是沒人願意說出來,更不敢去捅破這層窗戶紙。
只是,王子騰在這裡面扮演著何種角色呢?
忽然,牛繼宗微微一顫,難不成王子騰真的戰敗被俘,用錢買命?
看著墨箋的忠順王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望向宋成良:“首輔,
你說怎麽辦吧!” 宋成良猶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此事乾系重大,由內閣會同兵部、都察院在文淵閣偏殿會審!”又對楊閣老說道:“煩請楊閣老去將此人領來!”
楊閣老:“是。”將那張墨箋遞還給宋成良,快步走了出去。
望著楊閣老遠去的背影,宋成良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趁著現在,咱們一起去上書房吧。”說著,指了一下王汝林,又指了一下梅昌文,然後大步向外走去。
忠順王抬眼望著皇宮上空那萬裡無雲的晴空,說道:“今兒天氣真好哇。”說完,哈哈大笑,一面大步走了出去。
梅昌文和王汝林對視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緊跟著走了出去。
“哼”了一聲,牛繼宗急忙走了出去。
王鶴堂、趙子勳和吏部錢尚書對視著苦笑,同時搖了搖頭,一齊走了出去。
................
安徽,廬州府。
太陽已經偏西。
官亭有史以來還沒有駐過這麽多的兵,朝廷的十幾萬大軍遍布在方圓十余裡遼闊田野上。
距離大營不到三裡的荒廢田野裡幾天之間搭起了無數的窩棚,密密麻麻一直到派河河畔,到處都是流民,有些在窩棚裡,有些在田野裡,或坐著,或躺著。
離窩棚不遠處,每隔百步便有兩座粥棚,每座粥棚裡的兩口大鍋都在熬著粥,一些孩童正拿著碗在那些粥棚間追跑,到處都有執槍挎刀的官軍在巡視。
突然,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從官軍大營方向響起,窩棚裡的人都湧出來了,這時,又傳來了震天的戰鼓聲,百姓們發出了雷鳴般的呼聲!
有些地方卻出現了片刻的沉默,接著這些人也發出了歡呼聲,慶祝又有一支朝廷大軍趕到。
百姓們發出了一陣陣由衷的歡呼聲,他們都聽說了,朝廷已經平定了除合肥以外的所有地方,不日將對盤踞在合肥的叛軍發起進攻,剿滅所有的叛軍,平定叛亂。
中軍大帳內。
賈琥坐在帥案前,正低頭翻看著帳冊。
此時賈璉和趙太監正坐在邊上喝茶,二人顯然是剛趕到,滿臉的風塵疲憊。
看完帳冊,賈琥含笑點了點頭,對賈璉說道:“璉二哥辛苦了。”
賈璉連忙放下茶碗,站起身,說道:“分內之事,另外十萬石糧食五日內可以運抵大營。”
賈琥手一擺:“坐下坐下。咱們是兄弟,趙監軍也不是外人,隨意些。”
賈璉答了一個“是”字,先行了一禮,這才坐下。
賈琥點了點頭,又對趙太監說道:“既然火器營和糧草都到了,我打算後日清晨拔營,十四日圍城,十五日開始攻城。”
趙太監想了想,問道:“老國公和王子騰那邊怎麽說?”
賈琥:“只要我們這邊圍城,老國公和先鋒營就會趕來會和,八十裡地,也就一天半的工夫。至於王子騰,還在攻打巢縣.....不等他了。”
聞言,趙太監點了點頭,接著瞟了一眼賈琥,雖說他這一個月沒有隨軍,卻還是知道賈琥的事情,不僅將手伸進了湖北衛,更是借機將親信安插在廬州府各州縣,雖說都是副手,但都掌握著實權。
這也是他敬佩賈琥的地方,適可而止。若是各州縣的正堂,就是皇帝不說話,內閣也會想辦法將這些人調離,可副手就不一樣了,僅僅是為了照顧賈琥的面子,都要等這些人任滿一屆才能調動,三年,長得很。
突然,一陣風吹了進來,帳簾被吹得飄了起來,接著一陣罡風挾著尖利的呼嘯聲從遠處,從四面八方刮進了大帳。
賈琥眉一皺,萬裡無雲的天氣,哪裡跑來的這麽大的妖風呢?
“哢嚓”一聲清脆的木頭斷裂聲傳了進來,接著傳來了一陣驚恐的叫嚷聲:
“大旗斷了!”
“大旗被風刮斷了!”
賈琥猛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賈璉和趙太監對視了一眼,臉上都現出了驚懼的神情,慌忙跟了出去。
說來也怪,那風竟然停了。
中軍大帳前的空地上,一面“周”字大旗躺在地上,那手臂粗的旗杆被攔腰折斷了。
所有的士兵都望著地面上的大旗,一個個臉上滿是驚懼的神情。
賈琥的眉毛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他的目光徐徐地在眾人的臉上掃過,抬頭望了望天,晴空萬裡。
這時,謝瓊、雲光和楊大勇等人走了過來。
雲光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不是好兆頭啊!”
賈琥點了點頭,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驚人的想法,然後對幾人說道:“會不會是,叛軍夜襲劫營?”
聽了這話,幾人先是一怔,接著紛紛點頭,合肥距離此地七十余裡,叛軍馬隊大半個時辰就可以趕到,另外,最近趕來了不少的災民,誰也不知道這裡面隱藏了多少叛軍。
賈琥略想了想,這裡的地勢整體呈西南高東北低,自己這邊佔據著地利,十分適合騎兵衝鋒。
一炷香後,一隊隊騎兵從大營之中奔出。
騎兵馳去的方向,夕陽紅得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