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是最便捷的出行方式,驛道的擴建開通,大大方便了南北交通,成為南北交通的重要通道。
從元初到現在,這條連接南北的驛道已經快五百年了,驛道上此時竟只有一匹快馬在往離京的方向馳去。
前方,一輛馬車停在驛道正中,擋住了去路。
驛差猛地一勒韁繩,那馬前蹄揚空,打著噴嚏,硬生生停了下來。
那驛差警覺地握住刀柄,策馬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對方馬車的車簾掀開了,一個人從馬車內鑽了出來,正是老南安郡王。
老南安郡王已經換上了平常百姓的藍色長衫,不等那驛差說話,從馬車內取出手銃。
一聲銃響,那名驛差從馬上摔了下來。
老南安郡王給手銃裝填了彈藥,這才走上前去,用腳踢了那驛差兩下,彎腰解下他後背上的包袱,取出裡面的詔書展看。
看罷,老南安郡王將這份詔書一扔,走到馬車前解開了馬,翻身上馬向南馳去.
太陽越升越高,也似乎越來越大了。
榮國府儀門內,薛姨媽也換了幾件喜慶的衣服,焦躁地望著通往大門的通道。
站在薛姨媽身後的夏金桂有些不耐煩了,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對一旁的寶蟾說道:“依我看,姑奶奶今兒回不來了。不過是有封號的妾室而已,還想回門.”
一語未了,薛姨媽猛地轉過身來,目光凶狠地盯著她。
從未見過薛姨媽如此表情,夏金桂也嚇了一跳,接著又硬了起來:“難道我說錯了。這都巳時末了,要回來早就回來了”
“吵嚷什麽呢!”
薛蟠從門外走了進來,望了夏金桂一眼,又把目光轉向薛姨媽:“我方才命人去打聽了,東府大門、側門和角門都是關著的。咱們是不是”
薛姨媽心裡一咯噔,咬著牙:“不,再等一等。”
夏金桂更來了神:“人家回門都是提前打好招呼,定好時辰的。這什麽消息都沒有還硬拉著我們在這毒日底下遭這份罪”
薛姨媽的手捏緊了帕子,牙都要咬碎了。
薛蟠額上的青筋也開始跳動起來,盯了夏金桂一眼,接著又把目光轉向了儀門外。
“哼”了一聲,夏金桂的嘴翹得老高。
就在這時,一個薛家婆子帶著兩個婦人氣喘籲籲地跑來:“太太!太太!”
薛姨媽見狀急忙迎了上來:“什麽事?這麽慌張?”
那薛家婆子:“姑、姑奶奶已經到了。正、正在家裡等著太太、大爺呢!”
薛蟠沒反應過來:“角門那邊我也安插了人,怎麽就沒發現呢?”
薛姨媽對那婆子:“從園子裡過來的?”
那婆子:“是。姑奶奶是從大觀園過來的,王妃帶著世子、縣主一起過來了,還帶了好多禮物!”
眾人聞言皆驚。
薛姨媽:“快!快!回去!回去!”
那婆子接著說道:“王妃略坐坐,便帶著世子和縣主去了老太太那邊。”
薛姨媽一面急忙走著,一面問道:“可有說什麽?”
那婆子在一旁緊跟著,回道:“也沒什麽,就是替王爺問太太的安”
聽到這裡,薛姨媽這才完全松了口氣,邁開腳步:“快走!”
頃刻間,只剩下了夏金桂和寶蟾。
寶蟾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也不再搭理夏金桂,緊跟著追了上去。
“.”
夏金桂咬了咬牙,然後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嘟囔道:“叫你嘴賤!”說完,急忙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京官難做,順天府尹更難做,明面上管著京城,芝麻大的案子都要小心翼翼查三代,生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經過這幾年的磋磨,張廣儒不再是那個熱血青年,做起事來也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內衙大堂上,張廣儒靜靜地站在大案前,望著那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官服官帽,望著那顆用黃布包著的順天府正堂大印。
張廣儒知道自己這次是倒了血霉了,丟官下獄是小,就是死他也不怕,就怕連累一家老小,說不得會累及闔族!
一夜間,十一家宗室被滅滿門,太平倉被焚毀,還有因為反抗而遭到兵馬司滅門的保寧侯府、臨安侯府和衛家,以及背後情況錯綜複雜的南安郡王府,這些已經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又來了個北寧郡王府,還牽扯著禁軍,甚至是宮裡面!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案卷送上去已經三個時辰了,內閣、宮裡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那些禁軍的屍體依然擺在府衙門外。
沒人來收屍,順天府的衙役更不敢去動。
張廣儒長歎了一聲,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皇城請罪,或許能保住家人,甚至自己只是流三千裡。
想到這裡,張廣儒走了出去。
門外,衙役們按照張廣儒的吩咐準備好了刑具。
一見張廣儒出來,眾衙役連忙迎了過去:“大人!”
張廣儒停住腳步,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到了他們手中的刑具上,“戴枷鎖。”說完,舉起了雙手。
眾衙役:“大人!”
張廣儒:“戴枷鎖!”
眾衙役面面相覷,站在那裡發愣。
張廣儒跺了一下腳:“你們想我死嗎.上枷鎖!”
眾衙役滿臉愕然地給張廣儒套上枷鎖等刑具。
順天府衙前,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門前空地上一溜擺著數十具穿著禁軍甲胄的屍體,還有一些戰馬的死屍和武器裝備。
突然,一陣鐵鏈拖地的“咣當”聲從府衙大門裡傳了出來,眾人注目望去。
過了好久,張廣儒帶著木伽,拖著腳鐐走了出來。
一片死寂!
張廣儒一聲不吭,彎腰提起腳鏈,慢慢走下了石階,放下,接著慢慢向前走去。
所有的人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心中的張青天怎麽會戴上犯人才會佩戴的枷鎖?他怎們會犯罪?真是匪夷所思!
這時,一個老北京奔了上去,撲通跪下了:“大老爺,您、您這是怎麽了?!”
好些圍觀的百姓跟著跪下了。
張廣儒隻得站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張廣儒,張廣儒偏又不吭聲。
一名順天府官員忍不住了,一指那些屍體:“這些人昨晚襲擊了北寧郡王府,郡王隻給了一天的時間破案雖說大家都清楚是怎麽回事,但哪個敢去查?哪個敢作證?為了不連累所有的人,府尹大人只能將所有的罪扛下,披枷帶鎖去皇城請罪!”
靜默只是一瞬間的事,接著“轟”的一聲,圍觀的人群立刻騷動了起來。
“我作證!”
突然在跪著的人群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名老者站了起來,走到一具屍體前,大聲說道:“我認得他,他是崇文門大營的禁軍!”
此話一出,百姓們開始湧動了:
“我也可以作證!”
“我們都可以作證!”
張廣儒的眼中盈出了淚,枷鎖在身,揖了下去。
一名順天府官員眼珠一轉,大聲說道:“快,將這些禁軍的屍體用大車裝起來,一起送到皇城去!”
或許是良心發現,又或許是想起了往日張廣儒的好,那些衙役很快趕來了大車,將那些禁軍的屍體搬了上去。
一名老北京大聲吼道:“走, uukanshu 咱們陪著張青天一起去皇城!”
百姓齊聲吼應:“一起去!”圍擁著張廣儒向皇城走去
一時間整個京城像炸了鍋似的,流言四起:
“朝廷要殺忠臣了!”
“殺清官了!殺張青天了!都去皇城去呀!”
北京城是大,但傳起消息來又顯得太小,不到一炷香工夫,順天府前的事就傳到了賈琥耳中。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賈琥真的被驚住了,一盤死棋竟被張廣儒誤打誤撞給盤活了!
正應了那句“萬事皆有因,萬般皆有果”,張廣儒被自己種下的善因救了!
不過,這也是個意外之喜,壓力又到了太上皇那邊,就看他如何破局了!
或許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