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正經人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交易

一大早，王夫人便收到了賈元春的口諭，對於這位老太太娘家的侄孫女，她不是太喜歡，在她眼裡，史湘雲的性格跟個男孩子一樣淘氣，太聒噪了，還缺乏些教養，不是她心目中的兒媳人選。

可賈元春的口諭她不能違背，另外，賈元春說的不錯，這是一樁三處有益的婚姻，與小皇帝、賈政和賈寶玉都有益，可以給他們帶來很大的幫助。

想通了這一點，史湘雲的那點毛病也就不是問題了，王夫人收拾了一下，便趕到了賈母屋裡。

對於這樁婚事，賈母自然是十分支持，直接命人將保齡侯夫人張氏和忠靖侯夫人朱氏給請了過來。

於是大家見禮敘過，張氏、朱氏對這場聯姻都十分滿意，賈母和王夫人更高興了。

就這麽著，賈寶玉和史湘雲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寫信給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哥倆，然後等著宮裡賜婚。

賈母高興，便忘記了往日的不快，忙命王熙鳳張羅酒席，一面同張氏、朱氏說著家務。

正說著話，王熙鳳面色惶急地走了進來，跨門檻時竟趔趄了一下，趕緊扶著木框這才站穩了，勻了勻氣，艱難地向賈母走去。

賈母早已看見，眉頭一皺。

王熙鳳這時走到賈母面前撲通跪了下來。

賈母目光一閃:“什麽事，這麽慌張?”

王熙鳳趴了下去:“老太太，您、您還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賈母臉一沉:“說。”

王熙鳳慢慢抬起了頭，驚惶地望著賈母:“大、大老爺跪，跪在外面雪地裡.”

賈母一驚，猛地站了起來，急忙向外面走去。

邢夫人早已站了起來，急急忙忙跟著走了出去。

大廳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瞠目望著跪在地上的王熙鳳。

賈母在前，鴛鴦追在後面，邢夫人隨著，這三個人很快走到了外間，賈母竟自己伸手要去掀門簾，婆子慌忙將厚厚的簾掀起。

一陣雪風吹了進來，賈母的袍角被蕩了起來。

鴛鴦慌忙奔了過去，就要替賈母擋著風雪。

“不要擋著我！”賈母手一揚，阻住了鴛鴦。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台階下面雪地上跪著的大老爺賈赦。

大雪飄落在他的頭上和身上，賈赦的手裡高舉著一個東西，雖然飄了雪，還能看出是一道本章。

賈母望著賈赦:“你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有什麽話不能進去說?”

賈赦將手裡的奏章高舉過頂，聲音嘶啞地:“兒子不孝！”

賈母先是愕然了一會，不明白賈赦的話，便說道:“起來吧。”

賈赦沒動。

賈母對邢夫人:“扶你們老爺進來。”說完，轉身走了進去。

邢夫人聽了，連忙走到賈赦身邊，彎下身來:“老爺，老太太叫你進去呢。”一邊說，一邊就去攙他。

賈赦這時便借著邢夫人的一攙之力，站了起來。

邢夫人眼有憂色:“老爺”

賈赦歎了口氣，在邢夫人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看著一身雪走進暖閣的賈赦，王夫人、張氏、朱氏等人一個個都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緊接著，又都把目光望向一臉茫茫然的邢夫人

暖閣裡，賈母沉默在那裡，望著賈赦，望著他手中的那道本章。

賈赦跪在榻前，慢慢抬起了頭。

賈母緊望著他:“什麽事?”

賈赦:“兒子想過了。二弟禮賢下士，濟弱扶危，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在家又十分孝敬母親兒子情願將榮國府世襲爵位讓與二弟。”

何以有如此大的變故！

賈母盯著他，好一陣子才說道:“伱的爵位是你父親去世前上書求來的。你父親從來沒有怪罪你.我也沒有。”

賈赦聽了，一股難言的酸楚湧上心頭，趴在了地上，盡力控制著身子不動，淚水卻一滴一滴灑在了木地板上。

賈母看著他:“是不是跟宮裡有關?”

賈赦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賈母歎了一聲:“水是往下流的，人心總是高了還想高啊外面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可家裡的事你不能瞞我！”

“是。”

賈赦聽賈母如此一說便明白了，用衣袖揩了淚，站了起來，湊到賈母身前將宮裡和書房裡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賈母一驚，眼光流動想了片刻，說道:“老二糊塗啊！你真的打算將爵位讓給老二?若是讓了爵位，你們再搬了出去，老二媳婦可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聽到這裡，賈赦連忙跪下:“兒子不搬，兒子每天在母親身邊侍候您老人家。有朝一日兒子死了，也有顏面去見父親呀”

賈母面色和緩了:“有鳳丫頭侍候我就夠了。你若真的孝順，就將這道本章放在我這裡，等我想好了，再送上去！”

賈赦:“母親.”

賈母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賈赦只能重重地磕了個頭:“是。”將那道本章放到塌邊案幾上，站了起來。

“元春傳來口諭，讓寶玉跟雲丫頭湊成好姻緣，我是讚同的。”賈母閉著眼。

賈赦沉吟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就怕史家兄弟不願意啊.特別是史鼐，他上半年還給我和敬大哥寫過信”

“堂堂史家侯門千金怎麽能給人做妾！”賈母這才睜開了眼。

賈赦脫口說道:“皇貴妃不也是妾嗎！”

賈母怔了一下，一指外間:“你給我滾出去！”

“我又沒說錯！”

賈赦嘟噥了一句，又行了一禮，轉身向外間走去。

賈母:“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二房，我想給寶玉留條活路。你明白嗎?”

賈赦腳步一停，聽完後徑自走了出去。

望著賈赦消失在門外的背影，賈母歎了口氣，拿起那道本章展看，過了好一陣子，賈母把它合上，想了一想，對外喊道:“鴛鴦！”

已站在門外的鴛鴦立刻走了進來:“老太太。”

賈母:“去榮禧堂，告訴賈國丈，就說老婆子我請他過來一趟。”

鴛鴦怔了一下:“是。”答著，轉身走了出去.

時近黃昏，天又下著大雪，馬瑞芳府後街那條巷子兩邊的牆本來就高，襯著這條小巷便更顯得陰森幽長。

這時竟傳來了馬蹄聲和車輪壓雪聲，一盞燈在大雪中發出昏黃的光向這邊飄過來了。

是一輛馬車，在馬瑞芳府後園小門前停下了，披著鬥篷的弘晝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早已候在門邊的馬瑞芳府管家請了個安， uukanshu 領著弘晝向裡面走去.

書房裡，弘晝和馬瑞芳分坐在靠牆的椅子上。

弘晝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往茶幾上一放:“步軍衙門黃昏後的巡街路線圖。”

馬瑞芳瞟了一眼，那銀票上赫然露出“壹萬兩”三個大字！

弘晝一笑:“事成之後，還有一萬兩喝茶錢。”

馬瑞芳心裡一驚一喜，故意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東西都是當日上午由馮唐之子馮紫英親自制定的，每次巡街的時間都不一樣，間隔的時辰也不同！”

弘晝望著他:“你可以直接告訴他，有人希望京城亂起來，馮家會樂意的。”說著，又從袖中取出一張“壹萬兩”的銀票，“這是請馮家公子喝茶的。”

頓了頓，“你放心，我們不會對保皇黨的官員動手的。”

馬瑞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