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者,陰陽相伴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相較於表達豐收願景的春祀而言,大家在秋分這天慶祝豐收的秋祭的感情則真摯的多,慶賀的典禮也自然更加隆重。
卯時一至,太陽都還完全從地平線升起,盧奴城中的慶典就準時開啟。
一頭老黃牛拉著滿車的五谷,準時從城外進入城中。而眾人則跟隨其後,一路載歌載舞進入城市當中的廣場。
而在那裡,中山相張純早已率領一眾文官準備就緒,隨著五谷車至,眾人突覺一股微風乍起,接著漫天雲氣消散,奪目的金光照耀大地。
而負責此次管理秋祭防備事物的潘鳳,則在一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這種能夠直接調動天地偉力的能力,真是每次看都無比震撼。”
而在這個最重要的環節結束之後,國相張純連帶著潘鳳一起都得到了解放,張純也不知是有要務在身還是單純對秋祭興趣不大,帶著隨行徑直離開了此處。
而潘鳳則饒有興趣的換上了便裝,混入慶典的人群當中,開始在各個活動的攤販前打轉,時不時也會親身參與到這些投壺、猜對和升官圖的遊戲當中。
甚至,潘鳳還看到了被稱為‘秋興’的鬥蛐蛐對局,備受眾人追捧,讓潘鳳看的也有些心癢癢。
如果不是手中沒有合適的鳴蟲,再加上附近攤位出售的促織溢價又過於明顯了些,不然潘鳳肯定會參與其中的。
而在慶典當中遊玩了一個多時辰後,潘鳳在一條有些偏僻的巷道中發現了一個略顯冷清的攤位,攤位上擺放的許多雞蛋和一眼就看出是出自農舍的貨品。
攤前也僅有一位身著黃衣的女性顧客在挑選,衣物很是寬松,臉上也帶著鬥笠,光從外貌而言根本判斷不出年紀。
“店家,這對黃牛角怎麽賣?”
“不賣。”攤主是個中年婦女,見到有人挑選問價卻只是搖搖說道。
女子輕撫著手中的牛角,不解道“為何不賣?”
潘鳳走的近了些,發現女子聲線稚嫩的如同十幾歲的少女一般,但給潘鳳的感覺又不似那般單純無知,相反還隱隱透露著一種莫名的魅力,耐聽之極。
“我不是來賣貨的,我這些東西也不要錢。”
就連潘鳳都被攤主的話搞糊塗了,走上前問道
“那你今日不辭辛苦將這些貨物帶入城中,是為了什麽?”
攤主似乎也覺得自己表達錯了意思,怎舌到“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
經過好一番交涉,潘鳳二人才總算弄明白,攤主是想借著秋分慶典的機會,也來城中開一個遊戲攤販,只是由於覺得自己的獎品,也就是那些農場品有些拿不出手,再加上大字不識一個,所以才默默在這個偏僻角落支起了攤位。
“所以店家,所以到底需要做什麽遊戲才能從你手中贏走這對牛角?”
不知為何,潘鳳覺得黃衣女子自他來之後似乎有些不安,想要盡快離開此地。
店主一指攤位上一角的一小堆雞蛋道:“立蛋。”
“立蛋?”潘鳳和黃衣女子都有所不明,異口同聲詢問道。
“對啊,立蛋。”攤主順手取來一枚新鮮雞蛋,簡單給二人做了一下演示,用小頭朝下,努力的想將雞蛋立在桌子上“這是我們那裡的習俗,傳說只有在秋分這一天,只有最心靈手巧的人才能成功辦到。”
攤主雖然嘴上如此說到,
可不管她怎麽撥弄手中的雞蛋,那枚雞蛋卻根本立不住,不斷滾落到一旁。 “所以只要我能將這枚雞蛋立起來,你就願意將它送給我?”黃衣女子晃晃手中的牛角,順手摸過來一枚雞蛋,當下就準備嘗試。
“等一下”攤主突然叫住了她,比出一根手指道“一錢”
原來是要先給錢,黃衣女子心中明白,當下摸向袖間的荷包。
可不等她拿出錢來,攤主面前就出現了兩枚銅幣“她的我請了。”
轉頭望去,卻發現潘鳳已經開始擺弄起了手中的雞蛋。
“謝了。”
一聲細若蚊蠅的感謝聲傳入潘鳳耳中,不過他也毫不在意,畢竟區區一錢,相比起剛才動輒數金的促織而言,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些,就當是補剛才觀戰那隻稀有的紅牙黃的門票錢了。
而就當潘鳳還在不斷擺弄手中的雞蛋時,卻聽到一聲“店家,這樣我應該就能拿走這對牛角了吧。”
而抬頭看時,只看到黃衣女子轉身離去的背影,和在攤位上穩穩站定的雞蛋。
“真的假的?”
潘鳳有些不敢置信,小頭朝下這麽苛刻的規矩,而且還是重心不穩的生雞蛋,竟然能有人這麽輕松就立起來了。
順手將站立的雞蛋拎起,潘鳳打量著雞蛋底部,想要確認對方是不是動了什麽手腳。可不管他怎麽看,這都只是一個普通之極的生雞蛋而已。
“小夥子,別看了,姑娘家手比你巧些是很正常的。”
注意到潘鳳的舉動,攤主並沒有責怪,而是出言安慰道。
就當潘鳳準備承認這點時,卻突然發覺到了異常。
“不對,這個雞蛋還是有問題!”
而在攤主不解的注視下, 面前這個年輕人又拿起別人留下的雞蛋,再度嘗試起來。
“小夥子,放棄吧。”
可她的話還沒出口,就看到那枚雞蛋輕松的立了起來。
嗯?
攤主有些驚了,沒想到自己村子當中幾年都未必有一個能完成的挑戰,今天遇到的兩個人竟都輕松完成了。
是她遇上了兩個天才,還是這盧奴城裡的人都這麽心靈手巧?
可就在她等著潘鳳選擇自己的獎品之時,面前又出現了一枚銅錢。
“店家,這枚雞蛋歸我了。”
潘鳳指著黃衣女子留下的那枚雞蛋說道,同時接著又說
“然後我還要再試一次。”
“好!”聽到潘鳳選了最便宜的獎品,攤主自然十分樂意,笑著收下了銅錢。
而經過無數次嘗試之後,潘鳳終於掌握了訣竅,成功的又一次將雞蛋立起。
而他鍥而不舍的奇怪動作,也吸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在看到潘鳳驗證是能夠行的通時,不少人當即就蠢蠢欲動,向攤主支付了銅錢。
看著熱鬧起來的小攤,攤主對於潘鳳自然是十分感謝,再次笑著問道“多謝你了小夥子,這次就多送你一份禮品怎麽樣?”
潘鳳擺擺手,拒絕了攤主的好意,然後說道
“這次的獎勵伱就讓我幫你寫幾個字就好。”
……
片刻之後,攤主拿著寫有“立蛋,一錢一試”的大張白紙,有些不知所措
“我今天,是遇上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