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繡歪頭,一雙杏眼亮晶晶盯著潘鳳。
“潘公子。”
“嗯?”雖然剛才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下來,現如今也接受了這個現實,但當單獨面對遊繡時潘鳳還是不免覺得有些尷尬,急忙撇開話題道:
“姑娘你餓不餓,我們去嘗點糕點怎麽樣?”
本想好好把握二人獨處機會的遊繡聽見潘鳳在關心自己,自然乖巧點頭,聽從了潘鳳的建議。
“我想吃……這個。”
遊繡轉身看了一圈,突然發現了不遠處一張條案上擺著的幾盤月餅,立刻就想將這個自己喜愛的美味與潘鳳分享,卻全然忘了遊府上的月餅便是潘鳳送上門的。
潘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指的正是自己提前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月餅,心中意外什錦齋已經打入國相府市場的同時,嘴上也自然認同遊繡的提議。
二人幾步路來到條案旁,遊繡率先將最上的一塊月餅拿在手中,卻發現尺寸似乎比自己之前吃到的大了半圈,心中嘀咕道
“難不成是換了新的模具?”
潘鳳見她不說話,開口問道“怎麽了?”
“沒怎麽。”遊繡急忙搖搖頭,步搖微顫,然後趕快將手中月餅掰成兩半,簡單對比一下後將大的那塊遞到了潘鳳手中
“你嘗嘗,這個可好吃了!”
潘鳳點點頭,無論是遊繡對於月餅的喜愛還是展現出明顯對自己的照顧,都讓他心中湧起一絲暖意。
二人交換一個眼神,同時將手中的月餅送入口中。
“嗯?”
可下一刻,兩人卻都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聲音。
這還是我出品/嘗到的月餅嗎?
他們手中的月餅,雖然餅皮口感相差無幾,但是內裡的餡料卻不是潘鳳此前指明的幾種經典配方,而是一種全新的配方,盡管明顯用來蜂蜜來調和,但依舊能嘗出明顯的辛苦味道。
“怎麽會是茯苓餡的,這也太違和了。”
嘗遍了各種糕點的遊繡當即皺眉出聲,不明白為什麽會出現這個奇怪的搭配。
“潘夫人,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遊氏二少爺遊希不知何處出現在了二人身後,聽到自己姐姐出聲吐槽自己出品的月餅,陰陽怪氣的說道。
“慎言!”
潘鳳還沒習慣身份的轉變,下意識就冷聲反駁到。
“我來。”遊繡向潘鳳點點頭,將他護在了自己身後。
“我說是誰這麽有眼力見啊?原來是我的好弟弟遊希呀!聽老爹說你才接手冠春坊一年,營收就一下子少了三成啊,不愧是有真才實學的遊氏二少爺!”
‘弟弟’‘真才實學’幾個重音一出,遊希當即就黑了臉,說話也沒了遮攔。
“遊繡你還嫁出去呢!胳膊肘就不知道朝哪拐了?真不知道一個還得靠著遊氏倒貼才能嫁的出去的賠錢貨,有什麽臉攻擊自己家的產業。”
“這是你東施效顰的作品?”遊繡一舉手中的半塊月餅“難怪能這麽難吃!”
“哼,什麽東施效顰?這是本少爺原創的,冠春坊的獨門招牌,日後說不得會成為遊氏一大支柱,不像某些人,就只能當個賠錢貨色。”
二人本就不睦,拌嘴是時有之事,互相又知根知底,平日裡遊希就沒少拿這點攻擊遊繡,
今日自己好不容易得意的‘獨門招牌’又被攻擊,言語之間自然更加歹毒。 潘鳳有些聽不下去,這遊希無論是人品還是商業道德都實在太過逆天,便伸手抓住了遊希衣領,如同抓雞仔一般將他拽到了半空當中。
由於不想暴露自己黑道中的勢力,潘鳳沒有提起月餅的事,只是單純為了給遊繡出口惡氣道:
“道歉!”
突然雙腳離開了大地,遊希立刻慌成一團,手腳不斷晃動,唯獨嘴上不依不饒
“大膽!你知道我是誰嗎?家父……”
潘鳳橫眉和他對上視線“那伱知道我是誰嗎?”
說話向來不過腦子的遊希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位未來的‘姐夫’究竟是什麽身份,原本十分囂張的氣焰立刻萎縮了下去,哆嗦到。
“潘……潘校尉。”
潘鳳也不搭理,只是冷冷的重複了一遍“道歉!”
遊希隻好乖乖低頭道歉“對……對不起。”
遊繡有些詫異,這麽多年下來,即便是自己老爹親自出口責罰,自己這位嘴毒的弟弟也從未如此誠懇的向自己道過歉,最多也只是努著嘴哼出這兩個字。
“哼!”潘鳳一把將遊希拋在地上“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明白嗎?”
“明白。”遊希趕忙爬起身,點頭說完一句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處。
“抱歉,魯莽了些,只是我真的看不慣他這麽說你。”
待到遊希離開之後, 潘鳳才想起自己的舉動可能有些太過簡單直接了,顧慮到遊繡的感受,開口說道。
“謝謝。”遊繡卻緩緩搖了搖頭,極為誠懇的說道。
此刻,她心中無比確認,她找到了此生的歸宿。
見遊繡情緒有些低落,潘鳳為了緩解氣氛,講起了軍中的一些趣事,雖然礙於對象,不能講述顏色笑話,導致大多數事情顯得過於瑣碎平常,但遊繡卻聽得津津有味。
而在潘鳳講了一會之後,遊繡也從低落的情緒當中走了出來,開始主動講起自己的往事,雖然大多也都十分平淡,甚至潘鳳還隱隱感覺到了幾分壓抑的氛圍。
但在講述過程當中,遊繡一直都表現的十分平靜,甚至不時還會說一些和自己老爹逗樂的段子,似是也在努力的調和氣氛。
潘鳳抬頭看了看天空,彎彎的月牙隱藏在雲層之中,只能依稀辨別出大致的輪廓。
在前世的時候,每次中秋節的晚上,潘鳳都很喜歡隔著窗戶看外面的月亮,小時候那輪玉盤總能帶給他無窮的遐想,離別家鄉之後卻逐漸演變成了複雜的情緒。
而現在,看著不遠處飲酒作樂的眾人,潘鳳隻體會到了一種濃烈而單純的滋味:
孤獨。
而他面前的人兒,無疑比他更早體味到了這種滋味。
此刻正在將心中的孤獨一點點撕碎,慢慢的講給他聽。
“遊繡。”
“我在?”
“我也在。”
烏雲飄散,暗淡的月光重新灑向大地,但卻無法從兩人的中間穿插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