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上寒風呼嘯,在漆黑一片中,依山而建的北海行宮便如同夜空的一顆明珠,不時有幾束燈光從宮牆下向外橫掃,驅趕野獸,以及試圖偷摸進入行宮‘零元購’一把的雪原蠻子。
這是呂馬童的建議。
畢竟此地距離長安城幾千裡之遙,而當地那些剛剛開化的蠻子又根本沒有皇帝這個概念,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敬畏……
為此,劉盈發布的命令,就是發現賊人之後,不需警告,直接開槍即可!
只不過在層層加碼之下,最終開槍的命令變為開炮,衛尉都昌侯朱軫直接讓人從蒸汽列車搬了幾門火炮,放置在宮城四角,隨時做好了‘大炮開兮轟他娘’的準備……
六點十五分。
伸手不見五指的雪原上出現一條火龍,以極快的速度向北海行宮而來。
但一直坐鎮宮牆的朱軫卻並沒有下令開火,而是命令身後士兵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無他,劉盈回來了。
………………………………
玉芙殿。
中行説從外面急趨而來,面向一臉百無聊賴的呂雉說道:“稟太上皇后,太上皇和陛下已經回宮。”
呂雉輕輕頷首表示知道了。
此刻她雖然面無表情,但內心卻很滿意。
畢竟當初劉盈跑去釣魚的時候,她給劉盈下過門禁時間,也就是晚上七點之前必須回來,否則她就要行使自己的母權,讓劉盈知道一下為什麽後世會將她和武則天並稱為‘呂武’……
麻將桌旁。
再度將許負排擠去帶孩子的劉樂一躍而起,大聲呼喝:“蕪湖~終於回來了,都快餓死我了!娘你知道什麽是最痛苦的事情嗎?那就是你能聞到小廚房燉紅燒肉的香氣,但卻吃不到嘴裡!”
呂雉低頭喝茶,根本懶得答理她。
另一邊的盧虞用力拍了拍桌子:“我不管,先把這局打完再說!”
畢竟她現在手裡的牌很好,馬上就要贏了!
劉樂嘿嘿一笑,嘩啦啦將桌面攪亂,旋即手舞足蹈著向外跑去,準備在第一時間就出現在劉邦面前。
嗯,她現在的人設是老父親的貼心小棉襖……
盧虞噘著嘴告狀:“娘,你看阿姊!”
呂雉點點頭:“放心,等下娘就揍她!”
開玩笑了,盧虞不僅是呂雉看著長大的女孩,還是她的兒媳婦,最重要的是給她生了個很是‘乖巧’的孫子,這幾項疊加在一起,輕松超越了某隻大怨種在老母親心中的重要程度……
………………………………
燈火通明的走廊下,最先出現在劉樂視線中的並不是劉邦,而是滿臉不服氣的劉如意。
但劉樂依舊擠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老四,你肥來啦!”
劉如意回了她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
再然後,就是神色如常的張不疑,他看著站在不時有零星雪花飄落處的劉樂,心中一暖,頓時笑成了一朵花。
劉樂擠出一個同款的甜甜微笑,旋即探頭探腦問道:“弟弟呢?”
嗯,她沒有問劉邦,主要是因為劉邦就跟在張不疑身後,和盧綰正在談笑風生。
聽到劉樂的話,張不疑的臉上神色莫名,輕聲說道:“陛下啊……陛下可能迷路了……”
劉樂頓時驚恐萬分,瞪大眼睛:“迷路了?在這種哪哪都是大雪的地方迷路了?為什麽不派人去找!快呀……吔?”
驚歎過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迎著張不疑滿是譏諷的眼睛,她小聲問道:“莫非是在行宮之內迷了路?”
張不疑用力點頭。
劉樂以手扶額,默不作聲。
張不疑冷笑連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陛下此刻應該已經迷路到了行宮西邊的軍營,等下還會再迷路到后宮轉一圈,最後才會找到正確的道路回到玉芙殿……”
劉樂有些吃驚:“繞這麽大一圈?難不成把龍王釣上來了?”
古今中外的釣魚佬都這樣,迷路多遠,取決於當天釣到魚的大小,而這裡是行宮,換算一下面積的話,大概等同於兩個故宮的大小。
在劉樂的驚歎聲中,本已走遠的劉如意猛地折返。
他一臉鄙夷的看著劉樂說道:“釣?三哥簡直就是在侮辱這個詞!他那個和嬴蕩硬上弓沒區別!”
嗯,畢竟漢國不宣傳項羽,故此就用同樣以力量著稱的嬴蕩來取代霸王……
劉樂靠在張不疑肩上,豆豆眼眯成一條縫,似笑非笑,神情屑的一批:“硬上弓?”
張不疑愣住。
多年相處,他太明白自己旁邊這個女人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麽!
汙!
但可愛!
總之,就是非常可愛!
張不疑輕輕將手攬在劉樂肩頭,一副恩愛的模樣,給對面孤身一人前來度假的劉如意造成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但劉如意依舊沉浸在之前的憤懣之中。
他手舞足蹈的說道:“阿姊你知道嗎?整整兩個小時,三哥別說魚了,就連水草都沒有釣上來一根!而我,已經釣到了足足三條大魚,少說夠幾百人吃的那種!”
張不疑滿臉不屑。
畢竟吹牛逼是劉氏祖傳技能,比如他那個不靠譜的老丈人,當年就做出個‘賀萬錢’的舉動,而上梁不正下梁歪,劉如意所謂的幾百人吃,大抵應該是讓那幾百人喝魚湯,並且一人只能抿一口,不能多了,否則後面的人無疑是喝白水……
於是,張不疑決定再度暴擊劉如意,他低下頭看向劉樂:“我釣上了九條,還在水裡撿了一隻特別大的龍蝦,我已經吩咐庖廚給你做一道蒜蓉蒸蝦了……”
劉樂則回以甜甜的微笑。
劉如意滿臉懵逼。
他用力跺跺腳,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好好好,你說你說!”劉樂滿臉哄小孩的神情。
畢竟張不疑說了,今天晚上給她加了一道蒜蓉大蝦,而張不疑剛回來,所以距離她吃上大蝦還有很長時間,因此她還有點時間聽劉如意說話。
更重要的是,劉盈‘迷路’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劉如意滿臉受傷的表情,嗓子因悲憤而有些沙啞:“阿姊你知道三哥有多無恥嗎?他眼看著天色暗了下去,肯定要輸,於是他找了個當地的向導,強令那人將他帶到了一個魚窩……”
劉樂撓頭:“什麽是魚窩?”
劉如意下意識回答:“魚窩就是……”
劉樂哼了一聲:“誰問你了?”
劉如意:“……”
張不疑微笑著說道:“魚窩就是魚聚集的地方。就和人一樣,魚有時候也會在水下築巢,除非捕食或是別的原因,否則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巢穴。”
“嗯,有時候也不是築巢,反正就是不知道什麽原因,魚群就喜歡待在某塊地方……”
“哦!我懂了!臭弟弟應該是去抄了魚的家!”劉樂重重點頭,豆豆眼中滿是崇拜:“你懂得還怪多嘞!”
張不疑昂首向天,滿是驕傲。
畢竟他爹是張良張子房,雖然他沒有繼承張良那種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本領,但張家累世富貴,諸如鬥雞走狗、狩獵釣魚之類的技能他一個不落的學了個遍,而且是點滿技能點的那種!
嗯,有個詞專門形容這種人。
紈絝子弟。(注1)
但劉如意卻重重啐了一口。
他恨不能跳起來大罵。
劉樂眨眨眼睛,看向張不疑:“我說的不對嗎?”
張不疑滿臉哭笑不得:“對,也不全對。”
劉樂問道:“怎麽說?”
劉如意搶先說道:“三哥找到魚窩之後,並沒有按照正常釣魚的方式出鉤,而是讓大家散開,往水下丟了一個魚雷!”
劉樂呆住,咽岔口水,頓時用力咳嗽了起來,好久才緩過來:“你說什麽?魚雷?什麽是魚雷?哪來的魚雷?”
劉如意滿臉忿忿:“我哪知道?阿姊,你也覺得三哥很無恥吧!大家又不比什麽?至於玩的這麽絕?萬一把冰面震塌,當地的百姓還怎麽在冰面上行走?要知道這可是北海,廣袤無邊,只有冬季冰面上凍,兩岸百姓才能往來交流,或做買賣,或走親訪友!”
這一刻,他化身‘趙賢王’,滿臉悲天憫人。
劉樂滿臉鄙視。
劉如意嘚吧嘚吧半天,口中噴吐著白氣:“阿姊,你就說三哥是不是很過分吧!”
劉樂重重點頭。
這麽好玩的事情居然沒叫她,簡直過分!
嗯,她並不喜歡釣魚,但若是炸魚,那她自然是喜歡的緊!
畢竟沒玩過……
劉樂一臉興奮的搓了搓手, 問道:“那,臭弟弟釣、炸上來了多少魚呢?”
如果成果斐然的話,她也準備去有樣學樣一下!
劉如意沉默不語。
張不疑伸手指向遠處:“呐,過來了,你一看便知!”
遠處,劉盈慢悠悠的拉著一個板車走了過來。
走廊下燈火通明,因此可以清晰地看到板車上躺著的赫然是一條一米多長,嘴巴尖尖的鱘魚!
劉樂呆住,豆豆眼慢慢睜大,宛如銅鈴。
劉盈喘著粗氣:“吔?你怎麽知道我釣了一條百多斤的大魚!”
注1:這個詞最早出自《漢書·敘傳上》:出與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襦紈褲之間,非其好也。(本章完)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掌上閱讀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