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親身體驗過那種撕心裂肺痛苦的人,沒有資格來教訓自己,馬拉申科是這麽認為的。
自己的所作所為或許會飽受一些人的非議,但不論如何,一次又一次承受著無比重要的戰友從身邊不斷離去悲痛的馬拉申科,卻自始至終都放不下自己心裡那份纏繞的憎恨。
沒錯,就是憎恨。
曾幾何時,馬拉申科還曾經為失去戰友後的心靈巨大空洞而感到迷失、痛苦、甚至不知所措。
但後來,當馬拉申科發現這種痛苦可以用憎恨與報復的快感去加以填補時,馬拉申科就發誓也要讓那些罪惡滔天、壞事做絕的德國法希斯,也嘗嘗自己受過的滋味。
第二次觸碰到元帥權杖的馬拉申科終於將其握於手中沒有再松開,內心充盈著的強烈報復快感令馬拉申科的嘴角漸漸開始止不住地上揚。
“你剛才問了我的名字,對嗎?”
保盧斯不語,僅僅只是用那能殺人一般的凶惡眼神死死盯著馬拉申科,這個看起來簡直窮酸如下賤農夫一樣的家夥實在帶給了他太多的羞辱。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訴你。”
“我是蘇聯紅軍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旅長馬拉申科上校,迪米特裡.德魯科維奇.馬拉申科。我猜你一定聽過這個名字,我說的對嗎?”
來自馬拉申科口中的話語與其說是一種反問、倒不如說是一種惡意嘲諷的挑釁,至少在保盧斯自己看來的確是這樣。
馬拉申科,迪米特裡.德魯科維奇.馬拉申科,這是一個保盧斯早就在情報文件中不止一次見過,並且恨得咬牙切齒、深入骨髓,但不論如何卻都拿這個砸不扁、錘不爛的頑強銅豌豆沒辦法的名字。
第一次聽到馬拉申科的名字,那還是在斯大林格勒戰役的早期,在斯大林格勒一號火車站攻防戰的時候。
“沒有辦法了,所有的戰術、技術裝備、進攻陣型,能想到的辦法全都用遍了。但是俄國佬依然像是圍在腐肉跟前的蒼蠅一樣無論如何都趕不走!”
“事實上說俄國佬是蒼蠅並不十分準確,這只能形容他們對火車站的頑強固執程度。真正戰鬥中的俄國佬凶猛程度,就像是捍衛自己剛剛到手獵物的猛虎,任何敢於靠近火車站的人,都得做好被這隻猛虎吞噬掉的準備。”
“.殘酷的戰鬥根本不像是我方的進攻戰鬥,俄國佬在火車站的廢墟裡、殘骸間、甚至是戰友的屍體堆裡和我們戰鬥!他們數十次向我們發動迅猛凌厲的反突擊,一次又一次把我們本已經打下的佔領區域又給奪了回去,不斷往複、敵我的屍體越來越多層層疊疊”
“沒有人放棄陣地也沒有人後退,衝上陣地的士兵還得再用更加血腥殘酷的白刃戰解決掉最後的敵人,這種經常發生同歸於盡的戰鬥更加考驗軍人的勇氣和意志,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笑到最後。”
“.那些俄國佬的重型坦克比他們的步兵更加難以對付,厚實的裝甲令我們的坦克幾乎無法從正面傷害絲毫,只能想辦法利用迂回包抄戰術尋求側擊的機會。”
“而一旦俄國佬的坦克陷入巨大的危機,或者是說他們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機,那麽不要懷疑,真正的惡戰現在才剛剛開始,俄國佬的坦克會用熊熊燃燒的一堆堆鋼鐵殘骸向你展示什麽叫瘋狂。”
“比起坦克戰來說更像是交通事故的場面無時無刻不在上演俄國佬的重型坦克仗著噸位優勢衝撞我們的坦克時有發生,被一頭撞傷甚至直接撞死在車裡、頭破血流的裝甲兵不在少數。”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些俄國佬一定會戰鬥到他們的坦克成為烈火殘骸為止,這是一群從地獄裡走來的裝甲兵!他們的番號已經查明是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團長是一位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中校,俄羅斯族,**員,死硬的邪惡布爾什維克份子,非常危險且十分殘忍!他會用盡一切手段去消滅敵人,這是我所親身經歷過的事實,不摻半點虛假。”
保盧斯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得力乾將去率隊解決火車站方向上的戰鬥,但最後到手的卻不是歡慶勝利的電文,而是這麽一紙宛若報喪一般的失敗總結。
大發雷霆的保盧斯不相信總結報告的真實性,在辦公室裡朝著一眾參謀和高級軍官們,大聲嚷嚷著如果每個二十多歲的俄國佬軍官都這麽能打,那麽德意志能把歐洲守住都不錯了!
但事實是俄國距離崩潰只剩下最後的臨門一腳,這擺在眼前的事實足以證明這份報告是在撒謊,這是在推卸責任、是在找借口開脫!
雖然第六集團軍司令部中不乏有支持保盧斯此種說法的人,但緊隨其後的馬馬耶夫崗戰鬥,卻再一次無情打了所有人的臉。
那支傳說中的俄國佬重型坦克部隊又出現了!
馬馬耶夫崗的戰鬥在一天之內就被俄國佬一鼓作氣徹底結束,德軍之前為此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就連部署在山崗頂部的少量未來得及撤離重炮,都成了俄國佬的戰利品,反過頭來、調轉炮口開始轟德國人自己,簡直諷刺至極!
氣的在辦公室裡差不多是亂跳狀態的保盧斯,要求嚴密注意這支俄國佬的動向,一旦有情況立刻上報。保盧斯甚至還專門親自出馬又一次乾起了自己的參謀老本行,制定好了幾套切實可行且靈活性大的捕捉計劃,企圖把這支俄國佬的王牌精銳扣在鍋裡一口氣全部悶死。
但很可惜,還沒等保盧斯制定的計劃得以實施,整個斯大林格勒戰役的發展就已經變了味道。
原本計劃用來捕捉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的部隊,全都被愈演愈烈的戰事吞噬了進去,被迫當做預備隊投入到了更加殘酷的巷戰當中。
有些時候,反思自己的第六集團軍,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保盧斯甚至覺得。
如果火車站能夠順利奪下、如果馬馬耶夫崗能夠被自己牢牢握在手心裡,今天的結果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三番五次的胡思亂想之後,矛盾的聚焦點理所當然地就落在了馬拉申科這個背鍋俠身上,保盧斯自始至終就沒有忘記過這個令自己恨得咬牙切齒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