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們這協議不錯,草擬地挺好,我基本上.”
好似故意拉長了音調的馬拉申科遲遲不說最後的定性話語,吊著格萊姆少將的胃口著實把後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盡管雙方都是頗有城府的不輕易表露聲色之人,但事實情況也確實如此,馬拉申科有能力且正在左右談判局勢、操縱著格萊姆少將的情緒。畢竟接下來的話語將直接決定談判的後續走向,由不得格萊姆少將不全神貫注、屏息凝神。
“基本上沒啥意見感覺還行。”
馬拉申科這話一出,心懸到嗓子眼但卻強裝鎮定的格萊姆少將立刻長舒了一口氣,就好像什麽提心吊膽之事終於成功瞞天過海了一樣。
但也就是在這話音未落之時,就喜歡把德國佬涮著玩的馬拉申科卻峰回路轉、再次開口。
“但是啊,我提醒你們一下,這協議裡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嗯!?”
就像是擱家偷腥的少婦撞見了上班時間突然回家的老公,一進臥室就問了句“咱家這衣櫃門好像有點問題,讓我打開修修”一樣。
聽到馬拉申科這話的一瞬間,格萊姆少將立刻渾身過電一般地眼冒精芒,說不上大驚失色、但的確有一瞬間的不對味並加以掩飾過後緊接著開口。
“我聽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請明示,將軍。如果有什麽遺漏的地方我們可以補充條款,一切都處在談判框架之內可以談,我深信如此。”
害擱這兒跟老子揣明白裝糊塗是吧?
行,自個不要臉那就別怪老子把你臉皮子撕下來當揩腚手紙,倒是要把你這臉皮好好摩擦一番。
心中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暗自冷笑,確實看到了格萊姆少將那短暫一瞬間眼神不對勁,並由此確信自己把握住了準確點的馬拉申科很快笑著開口。
“你們第41裝甲軍的建制表呢?現存兵力和人員構成呢?還有哪些單位、殘存多少人員、目前的現行編制是怎樣的?這些至關重要的內容我在這協議裡可是一個相關字眼都沒看到。”
“你該真不會以為我就這麽大筆一揮把字簽了,連你們德國佬具體剩下多少、什麽成分都不查清楚,就給你們一個最高規格戰俘待遇,好吃好喝地把你們送去戰俘營裡安安穩穩度假吧?”
“另外啊”
捏著手裡的文件、嘴裡冒著仙氣,馬拉申科順手將快要抽完的煙頭,呲滅在了讓人專門布置、就擺在手邊的煙灰缸裡:那是一個剛從戰場屍體上扒來的新鮮德軍鋼盔,扒下來的時候鋼盔裡還熱乎的那種,沾著點不知是腦漿子還是碎肉的鮮紅模糊。
煙頭呲滅在鋼盔裡,明顯是觸及到某種液體之後的滋滋作響聲,聽上去甚是詭異得緊,足以讓談判桌對面的所有德國佬都能聽見,順手弄滅了煙頭後的馬拉申科很快繼續開口。
“或許我得提醒你們一下,最好別把手裡沾著你們十幾二十幾萬同黨的血的敵對將軍當傻子。要是這麽傻的一個人,都能乾死你們十幾二十幾萬人,再把幾倍於這個數量的呐粹狗東西送進戰俘營參加社會主義勞動改造,惹得你們整天魂不守舍、嚇得心驚膽顫的話.”
“你難道就不覺得,這實際上是說明你們德國人自己比豬還蠢嗎?嗯?能被一個傻子一樣的,在談判桌上可以隨便忽悠的人殺到這種程度,這麽侮辱自己恐怕不太好。當然了,你要是覺得你們呐粹就配、活該被這麽侮辱,那我也不介意,畢竟我也是認同這點的,或許還能給你請來一位我們蘇聯的記者讓你發表些想法上報紙。”
“如何,有這個需要嗎?這是免費提供的,隨時都行。”
“.”
戳中並揭穿談判桌上敵人的心事是次要的,或者說在馬拉申科看來是次要的,主要的那還是得好好羞辱一番這些自己不要臉還愛裝逼的玩意兒。
別說是之前沒見過,準確來說,格萊姆少將甚至聽都沒聽說過談判桌上這麽“嘴損心黑”的蘇軍將領,這屬於連傳說中都沒存在過的那一類人。
就眼下的這麽一瞬間,格萊姆少將甚至都來不及去琢磨被馬拉申科戳中心事那事,隻覺得被這麽“凶狠殘暴”且前所未有地當這麽多人的面給羞辱一番,自己還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話來應對之後,那著實是一口氣憋著、喘不上來,差點沒給背過氣去。
作為談判主官且向來身居高位、見多識廣有城府的格萊姆少將沉得住氣,不代表他身邊那些年輕人也能沉得住氣。
馬拉申科這邊一臉“發賤”微笑不做聲,格萊姆少將這邊呼吸有些紊亂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的一名隨行前來的德軍少校參謀卻當場忍不住地率先開口。
“流氓行徑!和肮髒的街頭混混無異!你們俄國將軍的素質難道就是這樣嗎!?”
談判桌上蘇軍一方能聽得懂且會說德語的人可不止馬拉申科一個,同是坦克兵學校正經科班畢業的庫爾巴洛夫一樣能說會道德語。
在這明顯被馬拉申科一番話給破了防的德軍少校破口大罵之際,就坐在馬拉申科身邊的庫爾巴洛夫,當場就是手中煙頭中指加拇指一夾、精準斜向飛出。
啪——
“嗷!眼睛,我的眼睛”
燃著火星的煙頭不偏不倚、精準正中德軍少校面門,打在了上眼皮子上。
飛濺的火星立刻跌落進了眼中,又燙又疼地瞬間讓整個人“嗷”地一聲跳了起來,原地一蹦有他媽三尺高,活脫脫像是踩了電閘的猴子。
“將軍,你.”
又氣又怒更是瞬間心驚的格萊姆少將還沒把話說完,一直擱那兒正襟危坐、面帶和善笑容的馬拉申科便打斷開口。
“你我都是少將,不用我教你怎麽管好自己的手下,就像街上站街的婊子得管好自己的褲腰帶,別露出來個有人生、沒人教的雜種一樣。”
“你該慶幸飛到他臉上的只是煙頭,這代表我的耐心還沒被消磨殆盡,下次飛到他臉上的東西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
一時間隻感覺氣血上湧、但卻又無可奈何,渾身上下充斥著強烈無力感的格萊姆少將無言以對。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剛才對馬拉申科得出的第一印象評價
“這是個不講道理也不按規則出牌的家夥,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他所認為的規則那才叫規則,他本身就是規則制定者。”
如今看來,自己這第一印象得出的評價,確實是極其精準、直切要害且判斷無誤。
並且,在更加確信了如此這般的評價是正確的,且已經被馬拉申科直擊要害地抓住了某些關鍵點之後。
格萊姆少將知道,某些原本企圖瞞天過海的事兒,到眼下這份上已經是再無可能瞞得住了。
又或者說這場談判,德軍是一絲一毫的明裡暗裡勝利,都絕無可能再拿得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