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貴訴說的是一段馬拉申科很熟悉,但卻在這條時間線裡從未經歷過的故事,對此並不感覺有絲毫陌生的馬拉申科聽了這些緩緩點頭,而後很快便繼續開口。
“那後來呢?”
“後來啊”
“後來俺們就被送到草原上,鬼子把工具丟過來讓俺們挖戰壕。頭兩天跟往常一樣正常乾活兒,那領頭的鬼子小隊長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還發給俺們白面饅頭吃,就著小米粥和鹹菜吃。”
“當時那鬼子小隊長給俺們說,好好滴乾活兒,白面饅頭和小米粥大大滴有,過兩天皇軍高興了還給發賞錢,再讓車子把俺們送回去。俺當時就尋思著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兒,別是小鬼子卸磨殺驢擱這兒哄鬼,用完俺們就給斃了就地一埋,俺當時尋思著不對勁就打算找機會跑。”
“可結果沒想到,這戰壕還沒挖完呢,那老毛子.啊不,是紅軍就打過來了。”
“以前老是見鬼子兵多橫,拿著個三八大蓋挑著面膏藥旗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結果這紅軍一打來,一下子就徹底變樣了。好多好多紅軍的坦克烏泱泱一片就衝過來了,坦克上還架著機關槍噠噠噠地掃射。”
“鬼子兵拿手裡的三八大蓋朝坦克打,打上去直冒火星沒一丁點效果,那坦克還跟瘋牛一樣嗖嗖地往過衝。鬼子急了,就打算把炮推上來轟,結果幾個鬼子兵推著炮還沒挺穩呢,坦克一炮過來就把炮軲轆給卸了,推炮的鬼子兵也給炸飛出去,死得那叫個好!”
“俺當時就叫好!說這老毛子就是厲害,啊呸,是紅軍就是厲害!把鬼子愣是給整得一愣愣的,挨了打都沒能耐還手。”
“但是當時那情況把俺也給陷進去了,鬼子是顧不上管俺們這些勞工了,但是戰場上到處都是子彈和炮彈亂飛,俺們這些人也跑不掉啊。”
“跑也跑不掉,俺尋思著那就躲著吧,最起碼比衝出去送死強。”
“然後俺就找了個沒挖完的防炮洞躲著,頭上的土嘩啦啦地掉個不停,俺當時怕極了,生怕這洞被轟塌了給俺活埋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得有個把時辰吧。俺突然聽著外面的動靜小了,小了一會兒又沒了,主要是聽不見鬼子兵亂叫了。俺就想著這是不是打完了啊,真要打完了那不得趕緊找機會先跑了再說嘛?省得又給鬼子抓住一通霍霍。”
“可結果這剛一把頭探出去,鬼子兵是沒見著,倒是被咱紅軍給逮著了。”
“當時俺還一點俄語都不會說,小鬼子那日語俺也不會。審俺那紅軍軍官七嘴八舌地問了一堆,俺一問三不知,聽都聽不懂更別提回答了,就不知道他說的是啥。結果沒想到人家直接給俺當鬼子算了,把俺跟那些活捉的鬼子兵一起扔上卡車給押走。”
“車裡那些被抓了的鬼子兵一個個不服得很,被繳了槍捆成團了都還凶神惡煞地瞪俺。俺當時也沒害怕,你小鬼子有槍的時候欺負俺,一個個小羅圈腿現在沒了槍還敢瞪俺,給俺氣的。”
“車子一停下俺就把車上瞪俺那小鬼子給揍了一頓,那小逼崽子還沒俺家地裡那苞米杆高呢,勁兒倒是不小,不過還是打不過俺。不過俺就沒想到紅軍也不攔著,幾個人就擱旁邊笑哈哈地看著俺揍他,俺一看既然沒事那就揍更狠了,把那小鬼子牙都打掉兩顆。”
“後來俺才聽說人家把這當鬼子內鬥了,是鬼子打鬼子,以為俺也是鬼子,所以就看熱鬧沒管。這給俺氣的,合著俺這東北大老爺們還被當羅圈腿小鬼子了。”
不得不說任大貴說的這故事,確實.確實挺樂呵的,你不得不承認這大兄弟有講故事的天賦,連馬拉申科這樣“受過嚴格的訓練,一般不會笑,除非忍不住”的坦克兵少將都給惹笑了。
“有意思!也是好樣的!赤手空拳能打贏鬼子兵,你小子以前練過啊這是?”
聽師長同志這麽一問,一下子滿臉自豪的任大貴那是連倆手沾滿油汙都不管,當即很是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那是,師長同志伱可別小看俺。小時候俺家隔壁的張大哥就會武術,俺這兩下子都是他教給俺的,打起鬼子來那是一等一的好使。就那小羅圈腿要是沒了槍啥也不是,赤手空拳俺可不怕他,三兩下就給他打得服服帖帖。”
聽完任大貴這“自我介紹”的馬拉申科又點了點頭表示讚許,而後緊接著繼續發問。
“是挺不錯,那後來呢?後來你又怎樣啦?”
“後來啊”
任大貴撓了撓頭,似在回憶過往並組織語言,畢竟這事兒一晃都好幾年過去了也屬實不太好回憶,得一會兒功夫好好想想,不過終歸也沒花太長的時間。
“再後來去的那地兒叫啥俺就記不得了,當時雖然也學了點俄語但是一知半解也弄不懂。紅軍一直把俺當鬼子押著,俺起初還想著解釋,但但紅軍也挺凶的,好幾次俺想上去解釋結果都被衛兵拿槍趕回去了,人家根本不聽俺說啥,光說乾活、乾活就行了。”
“後來有一個一塊被抓的東北老大哥勸俺,他也被當成小鬼子了。他跟俺說,就說這些老毛子啊他說的,老毛子,師長同志,不是俺說的。”
聞言一笑的馬拉申科並不介意,只是微笑不語中揮了揮手示意任大貴繼續往下說。
“那老大哥跟俺說,這老毛子分不清咱是小鬼子還是中國人,人家看來咱都是黃皮兒的,都長一個樣,也就別想著分辯了,搞不好挨揍不說可能還得吃槍子。”
“再說了,現在這日子雖然每天乾活兒,但老毛子好歹還把咱們當人看,吃的喝的都比給鬼子乾活兒那會兒強,乾的活兒也不多。主要是這地兒他打聽過了,離俺們家那地方最起碼有一千多裡地兒,遠得很呢。”
“俺當時一聽就給嚇住了,乖乖,一千多裡地,這要跑回去還不得給俺乾死在半路上?那老大哥又說了,再說這老毛子的地盤兒到處都是老毛子,你人生地不熟的怎麽跑?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指定又得讓老毛子抓回來,搞不好還得當逃犯槍斃,還不如繼續擱這兒乾活先某個生路等以後再說呢。”
“俺這一尋思,也對。老大哥說的是有道理,就聽他的了,打算以後有機會再說回家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