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能和和氣氣講話,馬拉申科一般不喜歡跟人吵吵,畢竟吵吵起來費勁兒勞神還解決不了問題。
有了馬拉申科的好說話在先,到底是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德軍一般兵也平靜下來,緊隨其後甚至還面露驚訝地向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矢口反問。
“你就是馬拉申科?那個“鋼鐵屠夫”?”
話一出口才感覺有些不對味,這德軍一般兵一下子開始變得後悔,畢竟“鋼鐵屠夫”這聽上去就血粼粼的綽號那是真不大好聽不是嗎?這要是面前這位爺脾氣一上來下令拉出去給自己突突了,那團長的命可就是自己害死的了,他本可以活下來的。
馬拉申科是不知道這小德國佬的腦袋瓜裡在瞎想些啥,只是覺得方才這番反問那是真的挺樂的。
“沒想到街上隨便抓個德軍士兵都知道我名字了,看來我和我那外號還真挺有名氣的。”
馬拉申科知道很多事,這確實沒錯。
但馬拉申科不知道的是,他那名字在德軍那邊早就是“凶名遠揚,惡傳千裡”了。
混蛋點的德軍老兵會拿馬拉申科來嚇唬新兵蛋子,“再嗶嗶把你丟去喂給鋼鐵屠夫”一類的話都快成梗了。黨衛軍那邊內部發布的宣傳手冊上同樣也印有馬拉申科的大名、還附帶照片那種,乾死照片上的這家夥就有鐵十字勳章拿和大把的票子,賞錢高達三十萬帝國馬克,再湊點都夠買一輛虎王坦克了。
據說還是養雞場老板希姆萊發起的私人懸賞,“弄死鋼鐵屠夫好向元首請功”的傳說一直在黨衛軍那邊廣為流傳。不過卻沒多少人,至少是沒多少腦子正常的人願意掙這大把的票子。
那些想掙這玩意兒的人,知道現在都在哪兒嗎?
在墳墓裡。
啊不對,應該說連個墳都算不上的各種爛地和死人坑裡,早就化作春泥更護土豆了,真要能找到擱啥地兒埋著。扛把鐵鍁過去興許還能刨出來個沾著呐粹味兒的天靈蓋出來,洗洗拾掇拾掇賣給個美國大兵寄回家當煙灰缸用,換點票子花花,那幫美國佬就愛這個。
一笑帶過的馬拉申科不打算閑聊,只是抬手示意並再次緩緩開口。
“那麽,帶路嗎?還是讓我吩咐手下的人把你押下去,先給伱死去的同伴們挖坑埋屍體?放心,不會把你一起埋裡面的,這我可以保證哈。”
馬拉申科是笑眯眯地“和和氣氣”說這話的,但在這德軍一般兵聽來,卻怎麽聽都有種“把你活埋了你信不信?”的味道,並且你壓根不會有任何理由懷疑面前這異常高大的男人絕對能說到做到。
“當然,我這就帶路,請跟我來。”
“很好。”
馬拉申科確實沒撒謊,至少這德軍一般兵剛一轉頭走出去兩步的目所能及場景,那是確實沒有。
街道上橫七豎八、姿態各異、死了一地的德軍士兵屍體到處都是。
有的雙目圓睜、死不瞑目地倒斃街頭,有的仰面朝天、七竅流血,鬼知道是被130榴彈震死的還是被手榴彈糊臉炸飛的,甚至還有個耷拉著腸子、卻不見上半身的德軍下半身在電線杆子上掛著,跟熏製好的臘肉掛在鐵絲上晾著一樣風一吹還晃他媽兩下。
你問這半截臭肉怎麽上到電線杆子上去的?
那總不可能是馬拉申科吩咐手下的人故意掛上去、為了好玩的,倒不如讓個德軍士兵爬上那電線杆子去問問耷拉在外面的半截大腸知不知道。
於德軍自己而言更不幸的,是僥幸活下來的那些幸存者們,現在還得為這些自己或許都認識的戰友們收屍,親眼直擊、親手觸碰那可能還殘留著些許溫度的新鮮死亡。
“動作快,別磨磨蹭蹭的!往車上抬,快!”
幾輛停在街頭、槍眼不少,但終歸還算是能開能用的剩余德軍卡車與半履帶車,已被紅軍繳獲並征用。
別誤會,領袖師可看不上這些德國佬製造的“工業垃圾”。
論作戰車輛,蘇聯自產的履帶式裝甲戰鬥車輛不知比你德佬的貴物好多少。
論卡車,領袖師巨大量的美援軍卡量大管飽,我蘇聯卡車不怎麽好使、我用從美國佬那兒白嫖的不就行了?白嫖那可是最快樂的不是嗎?
將這些德軍車輛征用只有一個目的,拿來運屍體發揮最後的作用。
紅軍戰士的遺體會被領袖師專人專收,運回後方舉辦個簡單的集體儀式集中安葬。
至於呐粹、那些德國佬
用領袖師自己的車運這幫雜碎還嫌被那臭血髒了卡車,馬拉申科也從沒要求過要妥善收斂德軍的遺體,能給你從戰場上拉走挖個坑埋了,不至於臭在地上喂了蒼蠅臭蟲都算不錯了。
怎麽?難道還真指望因為這幫呐粹而國破家亡、親人與戰友甚至滿門絕戶的紅軍戰士們能不計前嫌,給血海深仇的死敵妥善下葬嗎?可別開國際玩笑了,這事兒根本沒指望。
剛剛成為俘虜的一部分德軍士兵現在成了“自由的苦力”,英語的那種“自由”。
接的第一單活兒就是處理屍體,甭管是地上躺著的、牆上沾著的、電線杆子上掛著的,臭肉們有一個算一個全得想辦法弄走清理乾淨。作為勝利者的領袖師沒理由待在一個疫病滋生、臭氣熏天的街道裡過夜, 行使勝利者的權力來清理掉街道只是再正常不過。
望著那些面無表情、有些自己還挺面熟的戰友們,一個個神情萎靡、沉默不語地將那些同樣令自己感到面熟的冰冷屍首抬著扔上車、一個接一個,再看看一旁站著的那些荷槍實彈、滿面凶光的紅軍戰士。
年輕且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德軍一般兵直到這時,才第一次感受到了“鋼鐵屠夫”這個綽號的真正含義,至少是一部分真正含義。
人如其名,這就是一個在戰場上冰冷的像屠夫手中的鋼刀一樣的男人,沾上血的溫度都不能讓他熱起來的那種、連點溫和氣兒都不會有,連帶著他手底下這幫兵都是。
所謂的“鋼鐵屠夫”或許根本就不該是一個人的綽號,而是一整個集體的,就是這幫從殺呐粹到處理呐粹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家夥。
唯一遺憾的一點是,現在悟透這道理只能說為時已晚,但也不絕對。
至少還有那麽一絲希望,至少在重傷並被自己藏起來的亞當團長掛掉前,那還不算是徹底的為時已晚,所以現在得加快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