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人命賤如狗,但再下賤的人命也得分個三六九等不是?
孩子還有可能在亂世中被抓走,當做未來的職業殺手或者流血帶肉的人形自走戰爭機器培養,所以還算不上最悲慘低賤的,多少還有不錯的升值空間和利用價值。
而老人,對於那些眼裡只有“有價值”和“無價值”兩種分類的某些人來說,那是真的一文不值、屁的利用價值都沒有,活在手底下都會浪費糧食、浪費資源的那種。
馬拉申科不常在戰爭中遇見老人,尤其是對手家、站在敵人那邊的老人。
記得上一次遇見老人並且還印象深刻的時候,那應當是在東普魯士那會兒。
幾個日子過活不下去的老婦人和老頭,在廢墟堆裡撿垃圾、最年邁也是最弱勢的拾荒者,連半人高的孩子都打不過,在這樣的亂世裡能苟活著就是他們所面臨的“地獄級”難度。
說不上同情,但也談不上憤恨。
馬拉申科既不是聖母降臨也不是什麽凶神當道,善惡是非能分得清楚。那些老人也只不過是這場戰爭附帶傷害的受害者之一,至少大多數都是。
馬拉申科也是從樓梯口上那位老婦人方才的話語裡知道,自己身旁這個毛頭小子德國兵原來叫弗裡曼,聽上去好像是未來世界某個德國球員的名字?
記不太清楚了,只能說模模糊糊有點印象。
畢竟馬拉申科不是自身球迷,提起足球的腦子裡第一反應,總是那句經典到不能再經典的“經典詠唱”.
“日尼瑪!退錢!!!”
示意自己手下的戰士保持適當的警惕,但無需再去把黑洞洞的七八支槍口再死死對準那老婦人。火器這玩意兒不長眼睛,沒人能保證你的槍不會在下一秒突然走火,尤其是在保險解除的時候。
帶著手底下的人上了樓梯、來到了二樓,離近了之後給人一眼感覺還挺慈祥的老太太仍然站在樓梯口,既不慌張也不恐懼地就那麽安安靜靜地杵在那兒,在有些驚訝的馬拉申科說什麽之前便已搶先開口。
“你好啊,蘇聯的軍官先生,謝謝你把我的孫子帶回來,歡迎伱來我家做客。”
“.”
這老婦人似乎一點都不怕自己,更不怕自己手底下的這些兵,全然沒有尋常普通人見到敵方軍人站在面前時的那種惶惶不可終日,詫異感愈發強烈的馬拉申科忍不住好奇、不禁開口發問。
“可能是我冒昧,老人家,但你看上去像是一點都不怕我們這些敵人的樣子,你是.有什麽原因嗎?嗯?”
馬拉申科暫時還找不到理由對這老人惡語相向,甚至是暴力相對。
既然不是站在相互間敵人的立場上,馬拉申科還是更喜歡平等待人一些,先入為主地帶著有色眼鏡去看人可不是個好習慣。
“我就是個孤身一人的老太婆,活了大半輩子也很滿足了。你能把我的孫子帶回來至少說明你還是願意講道理的,這是我所看到的,難道不是嗎?軍官先生。”
“.”
老婦人可不知道馬拉申科的軍銜是什麽,咱老馬同志這一身沒有絲毫軍銜標識的打扮,就算放整個紅軍序列的所有師長當中那也絕對是個另類。
老婦人只是簡單地通過面前這群蘇聯軍人的站位、其他人的神態,認定面前這個身材最高大的男人就是這群人裡說一不二的那個,叫一聲軍官先生也是理所應當。
盡管對和這老婦人的一系列對話感到些許的意外,但好在馬拉申科還沒忘記自己此行前來的最終目的:找人。
短暫的插曲翻篇接過,帶著目的而來的馬拉申科很快繼續開口。
“老人家,我和我的士兵來這裡是要找”
“哦哦,我知道,你們來是要找亞當那孩子對嗎?我給他做了包扎,還好我沒忘記年輕時候的本事,傷口暫時止住了,但他很虛弱還需要休息,你們是現在就要帶走他嗎?會不會為難他?”
這位滿頭白發、有點佝僂著背的老婦人臉上依舊是那不變的慈祥表情,馬拉申科也不太好意思向人家惡語相向,立刻下令讓手底下這夥腦袋裡的肌肉絕對比腦子多的糙漢就地開搜也不好,不給這老婦人的家底掀個底朝天都算好的。
給人家一老太婆的家裡砸個稀巴爛,那叫什麽事?呐粹都沒乾的事兒讓咱給幹了?那指定不行,我馬拉申科還是要臉的。
略有無奈的馬拉申科只能耐著性子繼續說道。
“這得我見過他之後才能決定,情況順利的話我們不會太過為難他,我保證。”
“.”
一旁的阿爾西姆有心想要說啥,這場面自己實在有點呃,不是說不爽,就是很別扭知道嗎?這和阿爾西姆一如既往的行事風格簡直大相徑庭,要阿爾西姆來說直接搜他娘的不就得了,管什麽德國老太婆的囉嗦話逼事兒。
但師長就是師長, 何況還是在阿爾西姆心中無比崇高尊敬的師長同志,暴躁老哥就算再怎麽絕對別扭那也得老老實實忍著,哪怕沒有馬拉申科的開口下令他也一下都不敢輕舉妄動。
在師長同志心中的評價這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恰好還就是阿爾西姆這個大老粗最在乎的,你說這事兒奇特不奇特?
“好吧,我明白了。他就在這邊,我帶你過去。”
以“樹老根多,人老話多”的標準來看,面前這老婦人其實已經算利索乾脆的了,慶幸自己運氣還行的馬拉申科隨之便朝著老婦人的步伐跟了上去,連帶著手下全副武裝的戰士們一起。
順著二樓小走廊來到盡頭,看上去應當是一間臥室。
馬拉申科能猜想到那個名叫亞當的德軍團長可能不會有啥好臉色給自己,料敵從寬在任何時候都是適用的,不應該且不能把敵人向著有利於你的方向去想,這是基本道理。
也正如馬拉申科所料的這樣,走入房間後的第一眼所見之景,便是一隻已經抬起的手槍正用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