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於來到了行動開始的這一天,為了此次渡江捕俘而做足了準備的阿爾西姆,如今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夜幕降臨,皓月當空。
皎潔淒清的月光灑滿了江邊大地,率領30名突擊隊員的阿爾西姆站在江邊整裝待發,負責親自指揮此次行動的馬拉申科則是剛剛驅車抵達現場。
“江對面是鬼子的地盤,阿爾西姆,摸進敵佔區深夜捕俘再渡江帶回來難度極大,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確定這些人手就已經足夠了嗎?”
自問自己一不親自過江、二不精通步戰章法,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絕不妄加干涉的馬拉申科,給予了阿爾西姆充分的權力下放。
這種已經等同於特種作戰的小股部隊隱秘奇襲戰該怎麽打,核心關鍵還是看阿爾西姆自己怎麽盤算計劃,領袖軍的軍機關隻負責給予最大限度的配合輔助。
簡單來說就是命令由馬拉申科來下,至於仗怎麽打則全看阿爾西姆個人決斷。
阿爾西姆在戰場上從沒令自己失望過,馬拉申科有理由相信這次也還會是一樣。
整個作戰計劃也由馬拉申科親自審閱並通過了,仍有完善空間的細節之處也由軍機關輔助補全了,看似只要斯拉夫超人一到即可輕取日寇首級、大獲全勝。
但日本鬼子就算再菜,那也是兵種齊全的正規軍非同小可。
馬拉申科此時能問阿爾西姆這話,最主要的核心目的只有一個——告誡阿爾西姆千萬不可輕敵大意,時刻記得自己是人少打人多、切不可輕敵冒進。
軍長同志的言外之意,阿爾西姆當然聽得明白,更加知道這是好意,應聲開口的堅定回答即刻脫口而出。
“軍長同志放心,此次行動已做好充分準備。中國有句古話叫“兵不在多而在精”,參加此次行動的30名突擊隊員算上我自己,全部都是參加過柏林戰役的戰鬥工兵老兵,均由我親自挑選。服役年份最晚的也是1942年,必能將那日寇頭子生擒活捉、綁了過江。”
聞言的馬拉申科幾乎一眼就瞧到了阿爾西姆身後杵著的陳衛國,這“中國有句古話”是從哪兒來的已經顯而易見,現學現用了屬於是。
不過這倒也是件好事,至少證明阿爾西姆與陳衛國確實相處不錯。
能讓阿爾西姆主動開口、借話來用,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認可了,這是相當認可已經當成了自己人同志。
聞言之余悄然點頭的馬拉申科默不作聲,定睛注視著阿爾西姆身後這30名全副武裝的突擊隊員,雖清一色全是戰鬥工兵但卻又與以往截然不同。
輕裝簡行的戰士們包括阿爾西姆在內,無一人穿戴護具全部卸下了板甲防彈衣,為求隱蔽性甚至連頭盔都沒戴,全部是因地製宜的樹枝加雜草編織成的偽裝頭環頂在腦門上。
馬拉申科知道這是陳衛國的建議,阿爾西姆早先也跟自己專門提起過這事。
遊走激戰於日寇敵後多年的陳衛國,對於怎麽晃花鬼子的眼堪稱經驗十足,就地取材的偽裝頭環在這種行動裡比頭盔更管用的意見,就是他親自提出的。
看來阿爾西姆最終還是采納了陳衛國的意見、達成了一致,二人能相處到如此地步就更令馬拉申科放心了。
陳衛國的經驗加上阿爾西姆的戰鬥力,老實說就連馬拉申科也想不出來,對面的鬼子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逃過一劫。
眼見面前的軍長同志已點頭示意,回首轉身的阿爾西姆即刻一聲令下。
“開始行動!”
三艘提前準備好的無動力橡皮艇,立刻被齊衝上前的戰士們連拉帶拽,以人力送入江中水面。
與阿爾西姆同乘一艇的陳衛國背著AK、手拿船槳翻身入艇,下盤落穩的第一時間即刻船槳入水開始奮力劃動。
沒有口號、沒有燈光,一切以追求隱蔽為最優先前提的三艘橡皮艇,趁著日軍前半夜和後半夜兩趟巡邏隊的間隙空檔飛快渡江。
一來是天公作美,今夜萬裡無雲、能見度極佳,皎潔淒清的冷色月光照亮了江面,更為阿爾西姆一行三艇指明了目標登陸點所在的方向。
二來則是水波不驚,還沒迎來汛期的烏蘇裡江江面最近正是平靜得恰到好處,遠未到水流湍急的程度,這就為阿爾西姆一行人使用人力橡皮艇渡江創造了機會。
一路上一語不發、只顧奮力翻槳劃船總算是成功衝灘上岸。
第一次把腳踏上了日寇佔領區的阿爾西姆來不及多想,衝灘上岸的第一時間便一躍而下,踏著江邊稀軟陷足的爛泥鉚足全身力氣,硬是咬牙靠著人力與戰士們一起將沉重的橡皮艇拖拽上岸。
“留兩人把艇藏好,剩下的跟我來!”
能見度極佳的皎潔月光不但為阿爾西姆一行人提供了戰場便利,對那些日本鬼子來說也是一樣。
既然阿爾西姆能借著月光能見度搶渡烏蘇裡江,那鬼子就一樣能借著月光看到擺在江邊的幾艘橡皮艇。
不想因此提前暴露的阿爾西姆穩妥行事,直接將衝灘上岸的橡皮艇拖入早已選好的低窪地帶隱藏。
將船槳盡數拋於艇內,再用隨艇一起攜帶過江的大量雜草樹枝就地掩蓋,做好了隱蔽。
除非日軍抵近查看,否則斷無可能看得出異樣。
留下兩名隊員專門藏艇的阿爾西姆已經先行一步,按照事先計劃好的那樣帶領其余大部分戰士,直撲預定的伏擊地點準備設伏。
何處藏艇、何處埋伏,這些都是早已在江對岸選址計劃好了的,確保了衝灘上岸第一時間行動的精準高效。
天天大搖大擺地擱江邊巡邏的鬼子還不知道,江對面的紅軍已經精心為他們選好了葬身之地,今時今夜就是這幫畜生的小命祭天之時。
帶著先行抵達的戰士們隱蔽於小土坡後、反斜面之上,佔據相對高地還不至於暴露自身。
匍匐在地的阿爾西姆一直等到藏艇的戰士緊隨歸隊,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道。
“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蓋得嚴嚴實實的,做了標記,撤離的時候立刻就能找到。”
“很好!”
至此,阿爾西姆計劃中的第一階段已經全部按部就班、百分百執行完畢,期間並無任何意外發生,完全在按計劃行事。
現在,就等那些走起路來都一搖三晃的鬼子自己往刺刀上撞了。
“都做好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把刀都準備好!”
鑒於此次行動“非必要不開火”的特殊性,再加上陳衛國提供的“日軍擅長近戰拚刺”這一特性,思量再三的阿爾西姆主動向馬拉申科提出要求、做出了一項大膽的決定。
30名精挑細選的突擊隊員除了必備的熱武器,還全面加強了冷兵器配置。
不再僅局限於刺刀,而是找遠東軍區的騎兵部隊專門借來的馬刀,連鞘帶刀人手一把專奔鬼子的天靈蓋而去。
這不是什麽沒事找事、閑的蛋疼的行為藝術,而是建立在“盡量不開第一槍”前提下的針對性舉措。
如果不開第一槍真能做到,那必然就是冷兵器包辦全場。
既然如此,有條件提前準備更趁手、更具優勢的冷兵器,那我為啥還要用傳統的刺刀匕首來解決戰鬥?
戰術不是死的,人更是活的。
死板的教條主義要不得也使不得,出奇製勝本就是戰鬥工兵的特色之一,無數大驚失色的呐粹就是在戰鬥工兵炸藥爆破的轟鳴聲中駕鶴西去的。
所以阿爾西姆能想出這招,馬拉申科並不感到意外,二話不說便火速包辦了借調30把上好的馬刀這事。
好槍好炮好坦克,領袖軍是要多少有多少、量大管飽。
但馬刀這東西,領袖軍是真的沒有,除了副軍長同志家傳寶刀那唯一一把。
所以既然阿爾西姆有需求,馬拉申科也沒辦法只能張口去借。
好在遠東軍區本來就配屬有為數不少的騎兵部隊,原先是根據諾門罕戰役的經驗總結,專門用來對付鬼子的大隊步兵豬突衝鋒而配置的。
上好的馬刀那是要多少有多少、量大管飽,專劈鬼子沒得說,現在拿來對付鬼子屬實是物盡其用了。
緊握著手中AK、將馬刀懸於腰間武裝帶之上,一聲不吭中等鬼子過來、等得都有些望眼欲穿的阿爾西姆沉住氣,抬手借著月光瞧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發現已不剩多時。
如果鬼子的巡邏時間沒有臨時變動,那麽按照連續多日來的慣例,馬上就是鬼子巡邏隊大踏步開到臉上來的時候。
“你說鬼子會來嗎?”
“.”
剛剛看完表上時間的阿爾西姆耳邊響起低聲開口,面向陳衛國望之一笑的低聲回答緊接脫口而出。
“怎麽?沉不住氣了?”
“不,但我說不好,可能是我想多了,我總有股不好的預感,覺得鬼子今晚會給咱整事兒。”
戰場直覺這東西說不好,沒有固定規律可循更加說不清也道不明,經歷過九死一生的歷戰老兵基本上都有。
阿爾西姆理解這種直覺,更加認同這種直覺,明白這就跟自己對付呐粹時候的那種熟悉感覺是一個道理。
論了解日軍,在場連阿爾西姆在內的全部31號人裡,就屬陳偉國是“頭號專家”。
將陳衛國這話記在了心裡、當正事看待,匍匐在土坡之上的阿爾西姆緊接著嘴角一揚。
“那就看看鬼子到底能給咱們送多少肉過來。”
不知是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十分鍾,或者是更長時間。
當那由遠及近的汽車聲傳入耳邊之時,全神貫注的陳衛國立刻神情一振。
“你聽!是汽車聲!鬼子開汽車過來了,不是步行!情況有變!”
“我沒聾,聽得到!先看看再說!”
日軍巡邏隊放棄步行改開車,這確實是連續多日來從未有過的突發狀況。
但面色平淡的阿爾西姆依然能鎮定自若,只要你鬼子不是開坦克過來就都有辦法對付,阿爾西姆自問自己的戰士們能辦得到。
很快,轟鳴著發動機噪音而來的鬼子車隊,便開到了眼皮子底下、完全進入視野。
“媽了個巴子!三輛卡車!至少得有40個鬼子,整啥玩意兒這麽大動靜!?”
“.說俄語,你那東北話我聽不懂。”
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失了態,被阿爾西姆一通提醒卻顧不得尷尬,跟紅軍第一次打配合上戰場的陳衛國趕緊又用俄語複述了一遍,聞言的阿爾西姆繼續沉聲開口。
“鬼子的卡車兵跟兩腿步兵有區別嗎?”
“.有,野戰部隊裡一般只有精銳鬼子坐卡車,至少也得是一般鬼子裡的精銳。”
“呵,有意思.我倒要看看這精銳羅圈腿長啥樣。”
這邊反斜面坡頂上的低聲開口話音未落,卻見那坡下開來的鬼子車隊已緩緩停車。
除了架在車頭駕駛樓上的機槍和機槍手,車廂內余下的鬼子已盡數打開車門下車。
另一邊的車頭駕駛樓裡,除司機繼續留守外、三輛卡車連副駕駛座上的鬼子都下來了,其中第二輛卡車副駕駛上下來的鬼子直接讓目不轉睛的陳衛國為之一震。
“媽的!那是中村,中村弘毅!鬼子大佐,這下逮著大魚了!”
“.你確定嗎?怎麽看出來的!?”
聞聽此言的阿爾西姆也是為之一震, 提前了解過日軍軍銜知道鬼子的大佐等同於上校,這要是真的可真就一網下去直接逮著大魚、絕對不虛此行了。
“不會認錯!他媽的這老鬼子化成灰我都認得!這雜碎從39年開始就一直在東北,幾次圍剿抗聯都有他參與,當年他還只是個少佐。”
“前陣子我空降回東北偵察情報,才知道這雜碎還沒被調走而且升了大佐,沒想到會在這兒逮著他!絕對錯不了,一定是他!這說話的語氣都和39年一樣,當年我差點就能宰了這老鬼子、就差一點!”
望著陳衛國咬牙切齒、連土帶草都攥進了手心裡的樣子,阿爾西姆知道這下是絕對沒認錯人了,刻骨銘心的仇恨是絕對不會認錯仇家的。
與此同時,對自己正被居高臨下監視著還一無所知的中村弘毅大佐,仍然在自顧自地裝腔作勢。
挎著指揮刀擺出一幅自認為的大將風范,看著剛剛下車的大隊鬼子整齊列隊待命,轉頭就衝頭車副駕駛座上下來的少佐開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