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環球商務集團的院子裡,秦川並沒有看到齊蘭峰和王家黎的車,不過秦川知道,這兩人昨晚一定都留在公司了。
特別站雖然已經有三百多人的規模,可只有常駐公司的特勤小組二十多人和電訊組的三十多人清楚他和齊蘭峰、王家黎的身份。
電訊組就不必說了,他們只在室內工作,危險性相對較小,特勤小組也差不多同樣如此,他們主要負責齊蘭峰和王家黎的安全,以及公司三樓和電訊組的安全保衛,活動范圍隻局限於法租界,危險性同樣不大。
危險性小,他們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小,他們身份沒問題,齊蘭峰、王家黎、秦川三人的身份就不可能由於別人的原因而暴露,這樣的安排是他們三人反覆研究後重新安排布置的。
齊蘭峰和王家黎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公司的職員,他們昨晚一定是下班後乘車離開,然後又從後門悄悄返回來,他們的車,自然由負責他們安全的特勤小組的人將車開回了他們家裡。
果然,秦川推開三樓齊蘭峰辦公室的門,齊蘭峰和王家黎兩人都在,他們兩個人,齊蘭峰坐在寫字台後面的真皮靠背椅上,捧著茶杯在喝茶,王家黎坐在沙發上,正用一把精致的小銀杓,在放在茶幾上的咖啡杯裡不斷攪動著咖啡。
王家黎還好些,雖然看著精神有些萎靡,可臉色倒是不差。
喝茶的齊蘭峰就有些慘,兩隻眼睛戴著一雙黑眼圈,神態疲憊至極,他應該一夜都沒睡好,一直在用濃茶提神。
見到秦川,神情疲憊的二人都露出打趣的微笑,齊蘭峰笑著說,“承稷,我和老王打賭,我說你今早準會提前趕過來,老王說,唐小姐昨晚估計要纏了你一宿,今天上午能過來就不錯了,不過最快也要九點以後,而且估計還會不住地錘腰!”
齊蘭峰說完,一邊不懷好意地不住打量著秦川,一邊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王家黎嘿嘿笑著說,“年輕就是好啊!這纏綿了一宿,竟然還看不出有什麽疲態,比我那時可是強多了。”
對於兩人的取笑,秦川只是嘿嘿笑著,走過去取了一個杯子,伸手就去拿齊蘭峰桌上的茶葉盒,卻被齊蘭峰手疾眼快地搶先一把搶過去,嘴裡說著,“這茶可是正宗的明前龍井,珍貴著呢,給你小子喝那就是暴殄天物,你還喝你的啤酒去吧。”
看著被齊蘭峰拿的遠遠的茶葉盒,秦川白了齊蘭峰一眼,轉頭看向王家黎。
王家黎笑著說,“你也別打我這咖啡的主意,這牙買加高山咖啡還是你上回送我的呢,已經剩的不多了,老齊說得對,你還是喝你的啤酒去吧。”
他們三人在嗜好上可以說各有所愛,齊蘭峰嗜茶,王家黎極愛上好咖啡,而他則對啤酒青睞有加,只不過秦川盡可能避免上午九點前喝啤酒。
見齊蘭峰和王家黎都牢牢護著他們的寶貝,秦川一邊取啤酒,一邊撇嘴說道,“高山咖啡有什麽稀奇,改天我再想辦法給你搞點正宗的牙買加藍山。”
聽說可以搞到正宗的藍山咖啡,王家黎眼睛不由亮了起來,還沒等王家黎開口,齊蘭峰就急著說道,“嘿,你小子不會把我的茶忘了吧!”
秦川笑著說,“你也放心,少不了你的,上周在青萍俱樂部,我遇到寧波籍富商周雲卿,他答應幫我高一些上好龍井,想來也快給我搞到了。”
秦川起開啤酒給自己到了一杯,坐到沙發上問齊蘭峰,“老齊昨晚有什麽好消息嗎?”
秦川的話讓齊蘭峰一張臉頓時又垮下去,不由歎口氣,沮喪地說,“別提了,昨晚八點,日本人在匯山碼頭突然戒嚴,他們的海軍陸戰隊都出動了,嚴密封鎖了碼頭,同時還有日本浪人配合巡捕,以查找通緝犯為由,挨家挨戶查詢陌生人,幸虧咱們的人反應快,見勢不妙就匆忙撤出來,否則咱們就吃大虧了。”
齊蘭峰做情報工作的能力和經驗都很不錯,甚至也可以算得上是出色,他唯一缺陷就是沒有上位者的心態,尤其是在和他關系較好的人面前。
就比如他們特別站,現在已經是一個外放站級單位,可他這個站長當只有他們三人在一起時,給秦川的感覺依然還同情報組時一樣,在秦川和王家黎面前,齊蘭峰喜怒都毫不掩飾。
齊蘭峰這樣的性格在許多人看來,這不應該是一個情報人員,尤其是情報工作的重要人物說應該具備的素質。
只不過,在秦川看來這卻很正常,要知道齊蘭峰現在還不到三十歲,雖然工作能力很出色,但他不是特務處歷屆重要培訓班的成員;他是軍人出身,但又不是出身於黃埔,還有他進入特務處後又一直在廣東站,經驗很有局限性,他的特工素質還需要在工作中不斷積累,最終才會產生質變。
之所以齊蘭峰被處長挑選出來,在滬上主持特別站這個重要工作,在秦川看來,應該是他同特務處本部和各地方站人員幾乎都沒有什麽接觸,在位於華東的滬上潛伏安全性更高,還有他長期在廣州站工作,廣州的生活同樣很洋派,他來滬上幾乎不需要任何適應,生活中不易露出破綻。
另有一個原因,應該恰恰就是齊蘭峰親和力極強的原因。
而處長之所以沒有選擇特務處許多比齊蘭峰能力更強、經驗更豐富、軍銜職務更高、資歷更老的人擔任主持特別站的工作,應該就是他們那些人同特務處和各站的許多人都熟悉,一旦這些人出了問題,認出他們很容易。
見齊蘭峰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秦川急忙寬慰道,“老齊,日本人昨晚封鎖戒嚴碼頭這是好消息啊,這說明日本人昨晚一定是在碼頭上有什麽活動,現在這種情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就是日本人昨晚向滬上增兵,或者搶運軍火到滬上。”
齊蘭峰點點頭,苦笑著說,“承稷,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咱們不清楚日本人增加了多少兵力,又沒有什麽憑據,咱們總不能向上報告說,我們估計吧!”
淞滬會戰前,日本人增加了多少兵力,秦川記得很清楚,只不過這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他才可以說出。
秦川思索著說,“老齊,這件事也好辦,今天想辦法看看匯山碼頭的日本船隻,如果有昨天沒出現過的,就是晚上悄悄進來的船隻,再根據船隻種類和噸位,大致就能判斷出日本人增加了多少兵力。”
“另外......”
秦川接著說道,“為了防止因為情況緊急,日本人的船卸完人貨連夜趕回日本,再請處裡同吳淞口炮台或者淞滬警備司令部聯系,核對昨晚進出吳淞口的日本船隻。”
王家黎讚賞地說,“承稷,我真服了你了,你乾咱們特工這一行才多久,可你現在簡直就是一個老情報人員,uukanshu 你說的這些,同老齊說的完全相同。”
齊蘭峰也滿意地點頭說,“老王說的對,承稷,你現在在情報工作上的能力,必須多老特工都不遑多讓。”
齊蘭峰收起笑容,歎口氣說,“還有,除了你剛剛說的這些,我還安排了人,要他們想辦法盡力摸清日本海軍陸戰隊駐地現有兵力,不過估計要完成這個任務會很困難。”
秦川笑了笑說,“老齊,我還沒說完呢,還要安排人去摸清以往日本海軍陸戰隊每日采購蔬菜和肉食的數量,還有現在采購的數量......”
沒等秦川說完,齊蘭峰猛然“砰”的重重一拍桌子,興奮地說,“對,我怎麽沒想到這件事呢。”
齊蘭峰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幾步竄出屋子。
王家黎愣愣地看著齊蘭峰竄出屋門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秦川一會,才恍然大悟地說,“承稷,你是說通過對比日本人每天消耗的蔬菜和肉食數量,從而判斷出他們是否增兵,以及增加了多少,對嗎?”
秦川端起酒杯對王家黎示意一下說,“完全正確。”
齊蘭峰一掃臉上頹色,腳步輕快地走進來,又取來兩瓶啤酒,給秦川添滿,然後倒上兩杯啤酒,遞給王家黎一杯,滿臉是笑地端起酒杯。
“承稷,你這一招曲向迂回來的漂亮!來哥哥敬你一杯!”
知道齊蘭峰發自真心興奮高興,秦川也不矯情端起酒杯同齊蘭峰和王家黎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