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黎看了一眼電報稿,先喜後驚,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看了秦川一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重重歎了口氣,拿著電報稿轉身出去。
齊蘭峰看著王家黎關門的背影,苦笑著搖搖頭說,“承稷,老王這個人重情重義,做朋友那是沒的說,可做特工……”
秦川明白齊蘭峰的意思,王家黎重情義,做朋友他可以推誠置腹,真心相待,可做特工就不行了,而他不適合做特工的原因,恰恰就是他重情義的這一點,不夠狠辣果決,直白一些說,就是他太有人情味,或者說,他的人性尚未泯滅。
秦川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話,只是拿起啤酒又給自己倒上一杯。
齊蘭峰感覺到秦川的情緒,伸手從秦川手裡搶過酒瓶,從茶幾下面拿出一個杯子,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承稷,這一次你可以說已經成功打進了日本人內部,又探聽到處裡有日本人的鼴鼠和日本人在滬上增兵的重要情報,這對於處裡和咱們特別站都是一樁大好事。”
“可從私人角度說,我和老王都是一樣的心思,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情,我們都很擔心你的安全啊!日後行事一定要萬分小心,遇事要首先以你的安全為主,萬不可強求。”
可能是意識到他這個特別站的負責人語氣有些過於悲觀,齊蘭峰擠出一些笑容舉起酒杯,“承稷,來,咱們哥倆乾一杯,祝你萬事順利,馬到成功。”
秦川也舉起酒杯同齊蘭峰碰了一杯後,平靜地說道,“老齊,自從在警官學校你和老王找到我時,我就做好了準備,古語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國難以至,正如委員長在廬山所說,‘全國應戰以後之局勢,就只有犧牲到底,無絲毫僥幸求免之理,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我輩軍人更應如此,怎可惜身苟安於世。”
“說得好!”
齊蘭峰對秦川示意,兩人都一飲而盡。
對於打入敵人內部,秦川心中也是即喜又憂,他心裡也有些忐忑,到時候,他就是身在狼窩,稍有不慎,或者他被自己人供出,那時他就是想跑都不一定跑得了,想一想都有些膽寒。
只不過,如今他已經走上了這條懸崖邊的道路,那就只有咬牙走到底了。
齊蘭峰放下酒杯說道,“承稷,你今天不方便在公司裡多待,我也抓緊時間給你介紹一下今天咱們掌握的情況。”
齊蘭峰向前探過身子,“按照你說的辦法,咱們對日本人增兵一事也有收獲,從處裡通過吳淞口炮台了解到,昨晚確實有日本人的西京丸號客輪通過,不過不是一艘船,而是以西京丸為首的三艘客輪和兩艘貨輪同行,據吳淞口說,還有兩艘軍艦護航,它們今天天亮前就匆匆駛出吳淞口回日本了。”
“我判斷,日本人絕不是只有這一次增兵,搞不好他們急著回去,就是想要繼續增兵。”
“還有,咱們的人通過觀察日本人在虹口海軍陸戰隊兵營的采買情況,也發現,日本人購買蔬菜和肉食的數量大量增加,比往日增加了最少五成以上,日本人以前的兵力應該在四千左右,所以誠田有志所說增兵兩千應該是可信的,從這也可以看得出,日本人對於你,他們是報了很大希望的。”
對於誠田有志主動給他這個情報,秦川認為齊蘭峰說的是對的,他們應該是希望讓秦川盡快引起國黨軍方或者特務處一類敏感要害部門的注意,最好讓他被這些部門吸納進去,然後為他們獲取更多的情報。
對於日本人的想法,秦川心中隱隱有些感到說不出的高興,如果能如日本人所願,他就會被安排進某個國黨要害部門,然後他就可以遷移到後方,可以在關鍵時刻給日本人提供一些假情報,從而取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僅僅給日本人提供一些假情報,這恐怕難以滿足處長的要求......
想到這裡,秦川腦海中突然閃過婚禮當天晚上收到的那些香水和翡翠手鐲以及那條項鏈的影子......
要不要想點辦法呢?
可一想到剛剛說過的話,秦川不由又有些汗顏,在心裡暗暗歎口氣,笑著說道。
“來齊,你就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還有,今天虹橋機場那裡到底是什麽情形?”
對於虹橋機場擊斃兩名日本兵的事,秦川很有些好奇,對於這件事,後世的主流說法是,日本人有意挑釁,日軍海軍陸戰隊中尉大山勇夫和一等兵齋藤要藏兩人,駕車無理強闖虹橋機場被擊斃。具體情況卻沒有說清楚。
秦川很想搞清楚,虹橋機場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川的話讓齊蘭峰不由苦笑起來,擺擺手說,“今天下午,日本海軍陸戰隊的一個中尉帶著一名士兵,駕駛一輛軍用轎車,突然開到虹橋機場那裡裡,看樣子似乎要闖進機場,由於那兩個日本人都帶著武器,而且六五九團剛剛秘密化妝保安部隊進駐機場不久,怎麽會讓日本人進去,日本人如果到了裡面,僅僅查看他們的武器裝備,這支所謂的保安隊就會露餡,畢竟保安部隊和正規軍的裝備相差的可不是一點。”
“守軍當然不會讓他們進去,偏巧這兩個日本人又都不會咱們的話,兩個日本人連喊帶罵說了半天,見守衛堅決不肯放行,這兩個日本人就掏出手槍威脅,甚至還要駕車強闖,幾個守衛隻好對天鳴槍,見守軍敢於開槍,這兩個日本人估計是有些害怕了,調轉車頭就跑......”
齊蘭峰的說法,秦川不由有些疑惑,日本人竟然強闖不成就跑了,這讓他不由大跌眼鏡,一向驕橫的日本人竟然逃跑?
齊蘭峰歎口氣又接著說,“本來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可六五九團原先是第二師補充旅的,他們的兵大多是參軍不久的新兵,北邊又正打得火熱,那些年輕人見日本人膽怯,就興奮的過了頭,對著日本人的轎車就是一頓亂槍,雖然沒傷到人,可卻打爆了車胎。”
“這兩名日軍隻好下車一邊還擊一邊逃竄,沒想到,著兩個日本人逃跑的方向竟然是機場外的一片樹林。”
“樹林裡有六五九團剛剛修建好的防禦工事,還有他們的炮兵陣地,樹林裡面的哨兵聽到槍聲,又看到日本軍人揮舞著手槍跑過去,不知道原因立刻開槍射擊,甚至還扔了手榴彈,那個日本海軍陸戰隊中尉被炸死,一等兵被擊斃。”
見秦川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齊蘭峰一攤雙手,苦笑著說。
“還好,這一次六五九團和剛成立的淞滬警備司令部反應還算快, uukanshu 同滬上特別市俞市長聯系後,立即從監獄裡提出幾個死刑犯拉到虹橋機場門口,給他們還上保安部隊的服裝,然後用那兩個日本人的手槍將其擊斃,此後才向日本人提出抗議。”
“日本人認帳?”秦川苦笑著問。
齊蘭峰一邊倒酒一邊說,“日本人怎麽會這麽輕易認帳,咱們說日本人先開槍打死了咱們的人,日本人說是咱們先開槍打傷了他們,然後才引發槍戰,最後雙方同意日本海軍陸戰隊和滬上特別市共同展開調查,屍體進行法醫解剖,然後會根據調查結果再進行會談。”
“不過,除去表面上的這些文章,在蘇州的淞滬警備司令部已經來補充旅副旅長楊文瑔到了虹橋機場,看他們的意思應該是想要確定這件事是否是日本人有意為之。”
秦川再次驚詫起來,“這還有什麽疑問,這一定是日本人有意為之,他們就是想要確定進駐虹橋的部隊到底是不是正規軍。”
“而且,日本海軍雖然有錢,可他們的一個中尉也不可能配車,他們開著轎車前去虹橋,這絕對不是他們自己能做到的,一定是有日本海軍陸戰隊的高層人物指派。”
齊蘭峰擺擺手說,“承稷,這件事你知道就好,現在這可不關咱們特別站的事情,你還是好好考慮你現在應該怎麽辦吧。”
秦川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這件事必須要同齊蘭峰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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