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由於那些倉庫護衛都已經被控制,在對庫區各處都做了仔細搜尋後,沈少校和古上尉就拿著各個倉庫的入庫單據開始同那個周大哥調派人手準備搬運物資。
周大哥帶來的人和王兆槐那邊搬運物資的人不是一起的,按照沈少校所說,周大哥的人有六百多,都是從滬上周邊地區召集來的幫會人員,而王兆槐那邊的三百多人,主要是吳淞口附近找來的碼頭搬運工。
周大哥負責的除日本三家公司之外的那些倉庫,而且要剔除那些大宗軍需物資,其余的都要由他們通過陸路運走,運輸工具都是由他們自己準備,數百輛卡車和大車就停在幾裡地外的荒野裡,此時都已經來到庫區正門外集市的街道上。
由於不需要等待其它運輸工具,所以,他們率先開始搬運這些外國洋行倉庫中的東西。
雖然有倉庫庫存單據在手,可沈少校還是安排他帶來的人記錄運走的物資種類和數量。
對於沈少校的做法,秦川還是很認可的,這樣會少了許多麻煩,杜公館到底拿走了多少東西,會一清二楚。
秦川甚至暗想,這個沈少校很可能在特務處裡就是總務科一類的職務。
由於江面上有日軍軍艦,從上遊下來的駁船不敢開動機器,完全要摸黑貼著南岸順流而下,即使有動力,也是靠人力劃槳和岸上牽引,所以直到發出信號一個小時後,駁船才堪堪從黑黢黢的江岸邊出現。
來的駁船一共有五艘,都是大型駁船,這些駁船都是招商局的。
駁船一到,王副官就立刻指揮早已準備好的三百多青壯開始靜悄悄地從倉庫中向外搬運物資。
雖然人力充足,可因為顧忌江對岸的日軍軍艦,他們隻敢在倉庫裡和庫區院子裡使用手電照明,在庫區外尤其是江岸和船上都不能使用手電,完全就是在摸黑搬運擺放物資,物資上船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凌晨一點時,已經上船的物資還僅僅只有一半,就在這時,公共租界的北面卻突入響起沉悶的炮聲,站在庫區都可以清洗地聽到。
這炮聲可要比昨天下午開始,就在公共租界北面八字橋方向不斷炸響的炮聲要大得多,甚至比停在江面上的日軍軍艦上的大炮發射的炮彈爆炸聲也不遑多讓。
雖然看大致方位,炮彈炸響的地點應該在租界北面,可是由於大家都清楚,現在中央軍的部隊就在租界北面,在租界邊緣在和租界裡的日本人正在對峙,這樣的炮擊到底屬於哪一方誰也說不清楚,不過對於這樣的大炮是中央軍的,大家心裡都沒有多少底氣。
一時間,“轟轟”作響的爆炸聲,讓包括王兆槐等人,還有那些忙著摸黑搬運物資的工人,都有些情緒低落。
秦川看在眼裡,心中也不由一歎,國家贏弱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他還是需要給眾人打打氣。
“王隊長,這是咱們的大炮,正在炸日本人呢。”
秦川的聲音不僅很大,也顯得很興奮,就是想讓附近的特務處的人,以及錢通警衛組的人,甚至還包括那些經過他們附近的搬運工人都聽到。
“咱們的大炮?”
王兆槐先是一喜,接著苦笑著說,“承稷,你沒做過軍人,這些你就不懂了,這樣大的炮聲,大炮的口徑都要一百五十毫米以上才會有的,咱們哪有這麽大的炮。
” 秦川笑著說,“我聽租界裡的一個美國記者說起過,中央軍應該從德國人那裡購買過很多一百五十毫米重炮,我記得不是很清,記不得是從克虜伯還是萊茵金屬購買的,不過這件事是肯定的,而且據那個美國人說,咱們購置的德國大炮在去年就已經交貨了。”
“一百五十毫米,還是德國貨!”
王兆槐有些不信地搖頭說,“承稷,你知道那樣的大炮要多少錢才能買一門嗎?”
王兆槐不等秦川回答就又歎氣說道,“那樣的一門大炮,沒有七八十萬都買不來,如果再算上炮彈,就得上百萬大洋,三門大炮就抵得上一個師的軍費了,你說咱們能買得起!”
其實,秦川很清楚中央軍有德國重炮,他甚至還知道第一批買了多少門,甚至是什麽時候裝備到部隊的。
而且,這些重炮這一次就參加了淞滬會戰。
還有,就在今年年底,國黨還搶時間從德國運回第二批三十倍徑一百五十毫米重炮二十門,只不過這些來自他前世記憶的東西,在現在都還是軍事機密。
沈少校似乎是明白了秦川的心思,也符合說道,“王隊長,這件事是真的。”
見王兆槐和秦川幾人都有些詫異地看向他,沈少校笑了笑說,“這件事現在已經算不得機密了。”
“咱們的這種德國重炮,還是在德國總顧問賽克特的建議下,開始采購的,由於咱的在射程上的要求有些特殊,德國克虜伯沒有這種火炮,所以它們沒接咱們的訂單,倒是德國萊茵金屬公司接了訂單,而且還單獨為咱們設計開發了三十二倍徑十五公分重型榴彈炮,價格是每門重炮加一千發炮彈,外加一輛韓謝爾越野載重卡車,合計八十七萬,咱們一次購買了二十四門,正好一個團的重炮,總計花費兩千零捌拾捌萬。”
沈少校繼續說道,“原本這些重炮民國二十四年五月就已經生產出來了,可由於有凡爾賽條約限制,遲遲無法運回來,還是去年二月時,財政部代表顧振率代表團訪德,在賽克特幫助下,見到了德國剛剛上台幾年的新總理。”
“在德國總理幫助下,才最終同德國簽了一個億的貸款合同,用這筆錢付了購炮款,大炮去年十月前就運回國內,並在年底以此組建炮兵第十團。”
對於沈少校所說的幫助,秦川心裡很認同,不管出於什麽目的,至少在軍購上幫了國黨一個大忙,這可比此時面條國的那位強了太多。
沈少校接著說,“從去年年底開始,軍政部就多次組織國黨高官,尤其是一些軍界元老們去十團參觀那些重炮,所以說,這已經不是什麽機密了。”
沈少校的話,引得秦川不由發笑,他記得,這二十四門重炮,在現在這個時候,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一百五十毫米重型榴彈炮。
因為這個時候,就連德軍自己用的三十倍徑的一百五十毫米榴彈炮的射程,也才只有十三公裡,直到二戰開打,德軍才使用增程彈讓他們的這種製式軍用榴彈炮達到二十公裡的射程。
還有,此時的日本九六式一百五十毫米重型榴彈炮的射程,竟然才只有區區十一公裡。
這也是國黨唯一能能碾壓日本人的武器,委員長有了這樣的好寶貝,怎麽忍得住不好好顯擺一下呢。
而且,秦川記得很清楚,這些重炮雖然在淞滬會戰中起的作用不是很明顯,可在隨後的長沙會戰中卻發揮了很大作用!
秦川和沈少校的話,果然起到了效果,不僅王兆槐等人都面露喜色,就連路過的搬運工人也都開始低聲議論起來,他們的情緒也逐漸高漲起來。
看著情緒高漲的搬運工人們,秦川和沈少校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會意地一笑。
沈少校悄悄拉了秦川一把,然後自己離開碼頭走向倉庫後門,知道這是沈少校有事情要私下同他說,秦川找了個借口,也走回倉庫院子。
在一間平時應該是倉庫帳房一類的房間裡,沈少校關好門,又打開手電筒放在書架上作為室內的光源,然後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秦川。
“秦主任,這是剛剛收到的京滬警備司令部的命令。”
京滬警備司令部?
難道這個沈少校不是特務處的人,而是京滬警備司令部的軍方人?
秦川雖然心裡有些疑惑,可還是打開信封,從裡面抽出薄薄的兩張紙,借著手電筒的光亮開始看了起來。
只不過,剛剛看了第一張的內容,就讓秦川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張委任狀, 上面寫著“茲委任原滬上督查室主任秦川為京滬警備司令部巡查大隊中校副大隊長,兼所屬特別行動隊隊長,此令:京滬警備司令部警備司令張*白。”
委任狀落款上,則是蓋著京滬警備司令部的大印。
秦川所以吃驚,是因為他們處長現在就在滬上,而且處長對於特務處在滬上的人員,包括他的督查室都有安排,現在京滬警備司令部張將軍一紙委任狀就把他劃走了,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直到看到後面的第二張紙上的內容,秦川心中才安穩下來。
第二張紙,雖然沒有落款,可秦川能感覺出這就是出自他的那位處長之手。
第二張紙上的內容也不多,只是告訴他,督查室全體暫時編入京滬警備司令部巡查大隊,大隊長為喻耀離,將會組成近百個小組,主要負責偵搜日諜、防空監視、保護軍用電話線路以及橋梁安全,還有為後續參戰部隊擔任向導等任務。
而特別行動隊,將由沈少校擔任副隊長,人員組成有兩部分,一是督查室警衛組,第二部分是沈少校會帶一批人過來,他們的具體任務聽從京滬警備司令部具體安排。
見秦川看完委任狀和第二張紙上的內容,沈少校又遞給秦川一份委任狀,那是他的。
秦川也中知道了這位沈少校的真實名字,只不過這個名字讓秦川的頭皮有些發麻!
秦川不由有些驚詫地看向面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同齡人!
你們的支持!就是“醉馬”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