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十二寫了一本《啟蒙算術》是不假,可是早在陸十二之前,元朝就已經有了《算學啟蒙》,而且寫《算學啟蒙》的那個人叫朱世傑,和朱重八朱皇帝同姓。
朱重八朱皇帝不是沒有學過算術——放牛娃朱重八肯定是沒機會學習算術的,但是娶了馬皇后的朱重八卻有學習算術的機會,尤其是在當上了吳王之後,朱重八身邊的人才多了起來,學習的機會也就更多。
朱重八朱皇帝就曾學習過《算學啟蒙》和《九章算術》、《孫子算經》,雖然不見得有多厲害,但是終究也是懂些算學的也知道“九九歌”,甚至還知道“九九歌”遠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並且被廣泛利用。
只不過,最初的九九歌是以“九九八十一”起到“二二如四”止,共三十六句口訣,到了宋朝時期,九九歌的順序變成了從“一一如一”起到“九九八十一”止。
包括陸十二在《啟蒙算術》裡寫的除法,其實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也已經出現,如《孫子算經》上說:“凡除之法,與乘正異”,《筭數書》中也有關於除法的內容。
因此,朱重八朱皇帝對於《啟蒙算術》並沒有太過重視,覺得陸十二所寫的《啟蒙算術》頂多也就是跟《算學啟蒙》差不多,甚至還多有不如。
相比之下,朱重八朱皇帝反而更加看重陸十二搞出來的《洪武正韻》和《洪武字典》——不僅僅是因為這兩本書上面都帶有“洪武”二字,更重要的還是因為這兩本書能讓不識字的娃子們盡快識字。
如今可倒好,陸十二這貨居然口口聲聲的說,眼前這五個只有十歲的孩子,居然是因為色目人傳過來的數字和“ 、-、×、÷、=”之類的算符?
一想到自個兒當初對《啟蒙算術》的不重視,朱重八忍不住照著自個兒的腦門拍了一巴掌,罵道:“咱可真是太蠢了!當時咱還覺得這數字彎彎曲曲的別扭,算符這玩意兒有和沒有都不影響使用,卻忘了咱是早就學過算術的!”
郝凡五也滿臉愧色的說道:“這事兒卻是怪不得六爺——當初十二把《啟蒙算術》弄出來的時候,臣還覺得就是寫起來方便,算起來方便,卻沒有想到數字和算符的影響居然這麽大!”
朱重八微微搖了搖頭,並沒有在意郝凡五替自個兒遮掩,反而直接望著陸十二說道:“陸相公,這《啟蒙算術》的作用已然如此之大,那《洪武正韻》和《洪武字典》,是不是也有什麽咱不知道的好處?”
眼看著“朱六爺”滿是一副想要挖寶的神情,陸十二忍不住笑著說道:“回六爺的話,《啟蒙算術》這事兒純屬是學生誤打誤撞才弄出來的,《洪武正韻》和《洪武字典》就是單純的開蒙、識字、查字所用。”
沒有得到自個兒想要的答案,朱重八朱皇帝忍不住哎的長歎一聲,說道:“也對,是咱太貪心了。”
說完之後,朱重八朱皇帝又正色說道:“陸相公,咱當初小瞧了數字和算符的好處,這事兒是咱的不對,你可別放在心上。”
正當陸十二想要客氣幾句時,朱重八朱皇帝卻又話鋒一轉,嘿嘿笑著說道:“所以,陸相公以後要是再寫了什麽東西,可一定要記著給咱也送一份過來?”
陸十二心中一動,說道:“學生倒還真有一些想法,只是不知道是否會犯什麽忌諱,因此一直遲疑不定,恰巧六爺和縣尊都在,那學生就先說一說?”
聽到“忌諱”二字,
郝凡五心中頓時打了個突,說道:“十二,六爺公務繁忙,哪兒有時間聽你說這個?若是你拿不準主意,不妨先寫出來再說?” 只是郝凡五的話音剛剛落下,“朱六爺”便笑著說道:“咱都敢當著你們的面說上位是要飯的叫花子出身,咱大明朝還有什麽忌諱不忌諱的?陸相公你盡管說便是了,咱向你保證,就算伱罵了上位,被上位知道了,也絕對不會有事兒。”
陸十二這才嗯了一聲,說道:“學生是想著,能不能寫一本《歷史》出來,從盤古開天到三皇五帝再到咱們大明是如何北逐蒙元,把這些事情都加以整理,成書後給娃子們學習。”
“朱六爺”臉上的笑容直接消失不見,轉而皺著眉頭說道:“這事兒倒是不犯忌諱, 可是陸相公,你知不知道這要動用多少人力物力?”
修書從來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像是蒙朝以前的事兒還好說,畢竟有《史記》和《資治通鑒》可以參考,可是元朝的事兒呢?
在蒙元剛剛涼了不久,甚至還沒有徹底涼透的前提下,要想把蒙元那點破事兒都原原本本的記下來,需要動用的人手可不是一個兩個,需要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
更關鍵的是,大明朝的建立過程中,可是有很多事情都不那麽光彩,這些事情是記下來還是用春秋筆法帶過?
記下來,大明朝的臉面上不好看。
用春秋筆法太過,很多親歷者可都還活著呢。
只是讓朱重八朱皇帝沒有想到的是,陸十二居然笑著說道:“六爺想的岔了,學生並不是想要修一部從盤古開天起始的詳細的史書,而是編一本和《算術啟蒙》差不多的《歷史書》,大概的記一些歷史上的事情,比如說商、周之替,秦、漢之交,以及後來的蕪湖亂花、安史之亂、靖康之變之類的事情,再加上蒙元的四等人之分、咱們大明皇帝陛下如何起於微末、如何逐鹿中原乃至定鼎天下。”
朱重八朱皇帝想了想陸十二所說的,卻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也只能直接提問:“陸相公要寫這些東西,自然是沒什麽犯忌諱的,咱這麽跟你說吧,就算你把咱們上位當初趴死人堆裡裝死,最後被皇后娘娘背出來的事兒都寫出來,上位也不會在意。可是咱就是想不明白,你要編這麽本書的用意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