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靜,又有些壓抑。最終還是如意寶珠心直口快:“大老爺,雖說天地萬物,皆有靈性,但想要激發此物的靈性,我實在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李彥道:“你是否不知,這冥票算一個整體,還是分開算每張獨立?”如意寶珠上下晃了晃:“對!對!就是不知整體還是獨立啊!”器靈乃是器物的靈性,像如意寶珠這種一枚珠子的,自不必說,似神樂寶船是一艘大船,其內有無數細小零件,卻也統一,靈性化歸於一,但這冥票數目眾多,並且還在不斷產出,如意寶珠實在弄不明白,要如何算?
巧小倩早有想法:“不必糾結於此,你便將它看成一個族群,先啟靈我們煉出的冥票,待得這些親近的生出了靈性,再去同化其他。”如意寶珠為難地道:“可冥票不同於其他器物,數目極多,且有陰司氣息,聯系緊密,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排出先後,恐怕不服管束……”小倩道:“那數目放少,一張一張來呢?”如意寶珠道:“一張一張來,時日太過漫長,何況越強大的法器,誕生器靈的機會就越大,這單張冥票元力稀薄,強行孕育出靈性,恐怕也如微弱的燭火,難以存續……”小倩沉吟著道:“如此說來,太多不行,太少也不成,要尋一個均衡之法?”李彥道:“天道如張弓,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求的正是均衡,若想要蘊化出一個能夠改變地府危局的器靈,最重要的自然也是均衡。”
“然各走極端容易,均衡困難,尤其是曾經三界安寧,清濁平衡,已然不在,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變局中,更是難上就難,你要考慮清楚了。”巧小倩抿了抿嘴唇,沒有受到打擊,神情反倒變得堅毅起來:“公子,我還是準備嘗試一二,我會萬分謹慎的!”李彥微笑:“好!凡成大事者,絕不畏難退縮,但也不要在一開始就背上過重的負擔。”
“如果天地安定,地府僅僅是一場小風波,這種法子是不能用的,但如今局勢危難,俗話說死馬當成活馬醫,真要出了變數,也未必就是壞事。”
“不過器靈之間互有感應,難保敵人那邊不會有類似的準備,倘若察覺到我們啟迪冥票靈智,或許會暗中策應,這點要謹記!”小倩重重點頭:“我明白了!”李彥再看向兩位器靈:“好好輔佐,全力以赴。”如意寶珠和神樂寶船領命:“是!”巧……接下來一段時日。
閻王內奸,由太白金星、小白龍負責盯住,八戒容易漏話,就沒有告知,只是讓他行走十殿,多多攪局。
冥票啟靈,由小倩、如意寶珠、神樂寶船進行嘗試,麾下的陰魂也加入到煉製的隊伍中,無論最終是貶值還是啟靈,都做好兩手準備。
小鬼子聚於枉死城中,表面上變得安份起來,默默期待著天照大神大發神威,引導它們去往輝煌的未來,卻不知全程都在陳洪、朱十三、杜九娘等鬼魂的關注下。
李彥則獨自一人行走於奈河橋上,探索未來。【四大違和】的第三輪歷練展開,地水火風化作各種攪擾,衝擊身心,卻讓他的金丹大道愈發精進,要求也越來越高。
巧
“從無到有,演化陰陽,物質演進,生命繁衍,精神涅盤,如此自成一體,不假外求,方為仙家之境!”此世的天地人神鬼五仙,實力境界其實差距很大,單單以仙境評價一個生靈的強弱是不客觀的,因此李彥對自己有嚴格的要求。
在他看來,擁有高度凝煉,結構穩固的內在體系,宛如天地般構成完美的循環,即便外界元氣汙濁,儲備的仙靈之力也可以增長,才可稱為
“仙”。而什麽時候做到完全不假外物,永不匱乏,那便是金丹大道修到極致的狀態,即所謂的混元金仙,萬劫不磨,萬邪莫侵,超然物外,甚至可以橫渡無垠虛空,去往他界探索。
立下遠大的目標後,李彥也沒有好高騖遠,將目光轉回三界之內。此時位於奈河橋盡頭,將地水火風化作護衛,拱衛著一粒粒心識種子,投往黃泉路的盡頭……穿梭陰陽兩界,跨度輪回之海!
巧相比起佛祖在漫長的歲月中,探索三界的點點滴滴,化作生命數據,萬物了然於心,李彥取了個巧,心識種子借由輪回之力,來一場特殊的涅盤之旅。
他看似負手而立,實則內心與種子相連,好似成了一只在溫暖的洞穴中躲過寒冬的松鼠,正探頭探腦的爬出洞穴,卻不待迎來溫暖的春日,一頭餓了許久的鷹兒就從天而降,飛撲而下……很快,又成了撲擊松鼠的鷹兒,展翅翱翔,卻聽得破空聲襲來,想要躲避,又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被一箭準確地貫穿身體,無力墜落……又有久旱無雨,滴水都無,生命力再是頑強的獸類族群,也橫屍於乾涸的河道上,具備再強的獵殺本領,亦是無用……如此種種,渾渾噩噩,本能求存,深刻地展現出,為什麽惡人對於來世貶為畜生那般恐懼……但李彥偏偏專挑獸類,籍此體驗生死間的沉淪與恐怖。
這份機會太過難得。巧換成三界正常之際,地府是萬萬不會容許有仙人在奈河橋如此停留,更參與到輪回之中的。
悟空大鬧地府,可以打殺陰差,勾去生死簿,但要這麽做,幽冥教主立刻會出面阻止。
如今地府混亂不堪,最初來此,還有日遊神和夜遊神時時看護,現在也去別處忙碌了,李彥自然不再客氣。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大唐世界中,為了自創功法,他也特意降低體質,體驗普通人的修煉過程,現在亦是同理,只是從人變成了獸類,經歷著各種當局者的
“迷”。秉承生命延續的渴望,在爭鬥中存活,在環境中進化,正是獸類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再堪破這層迷障,恢復到修行者自身所求,求長生逍遙,任憑滄海橫流,時光轉換,我自巋然不變。
巧這同樣是物競天擇,適者得存。漸漸的,李彥覺得人與獸,於整個天地視角中,並無高下之分。
物競未必勝,適者未必存,都要看天抉擇。正因為這般,當天地異變,三界才變成了這般模樣,高高在上的神佛消隱,風光的修行一並凋敝。
仙與獸,並無不同,環境一變,便大批大批地死亡。
“舊有的修行目標,早該改變了。”
“所謂仙人,要自成一體,不假外求,所謂修行,也要踐行物競之道,對抗天擇!”巧
“天地不足懼,前路不足法,規則不足恤,才是真正的強大!”一念如此,李彥境界明澈,對於前行之路再無疑惑的同時,心識攀升,正式邁入第七識。
看似緩慢,卻是厚積薄發,自成一道,一入此境,就站到了第七識的巔峰。
佛門內有此境界的佛陀菩薩不在少數,但頓悟之後,李彥手腕的金絲閃了閃,沒入體內,同時周身毛孔放開,將天地元力納入體內。
無論是幽冥陰氣,還是血河怨力,亦或是足以化作黑泥的汙濁,都來者不拒,百川歸海,吸納進自身的循環。
這就不是那些同為第七識的佛陀菩薩能夠辦到的了,因為那些佛陀菩薩的第七識,是基於舊有天地的老路,而李彥探索的第七識,則是為了對抗新天地的全新境界。
當然,境界歸境界,還是要靠實際的操作。巧得益於奈河橋上磨練的收獲,能夠駕馭極細微之處,那金絲於四肢百骸內穿梭,不斷調和各種力量,最終將之轉化為滾滾法力,充盈泥丸宮。
有了這份底氣,李彥仰首,雙目穿透虛空,看向因果長河演繹的無限可能。
三界之中,若論最為燦爛的長河,無疑是懸於天際的銀河,但現在的因果長河,卻毫不遜色於銀河星海。
悠悠歲月,因果長河,一個神話,就是浪花一朵,這每一朵浪花,便包容著一段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的片段,每一支小小的支流,就是一條關乎三世的完整鏈條。
如此才是真正的仙人掐指一算,盡知一切時,所能窺視的浩瀚景致。不過想具體查明一切,依舊千難萬難。
李彥先是看向過去。巧他要弄清楚,天地異變的原因,到底是什麽?是與玉帝的消失有關?
亦或是外來的神秘力量?甚至是位於三界巔峰的存在,亦如道祖佛祖,做了某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可想要關注普通人的過去不難,比如日本的亡國過程,看似重大,實則在因果長河中不值一提,心念一掃,便歷歷在目。
但那些得到三神器承諾,在陰司可以卷土重來的修行高層,如安倍撤也、枯葉禪師的過去,想要查清就要耗費巨大的仙力了,因為牽扯的因果龐大至極,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撬動。
至於天地異變的真相,更是完全難以搜尋,連藏於哪一朵浪花中都不知曉……
“即便是仙人想要堪破真相,還是不能偷懶取巧,更別提弄清楚整個天地的改變了。”李彥稍加嘗試,放棄了窺視過去,再看未來。
巧依舊不成。這回倒不是耗損嚴重,而是未來根本沒有定數。別說注目於浪花之上,即便只是心念一動,也會造成無數未來的可能由此消失,又有新的未來陡然壯大,取而代之,那時時刻刻的變化,連神佛都會覺得眼花繚亂,怎麽可能篤定唯一呢?
李彥想到了宏願界:“在看到未來的時候,未來就已經被改變了,再也不能得償所願……”
“所謂神佛的宏願,編織得再好,也只是一場大夢罷了,終究無法抵達彼岸,尚且不如西天取經,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來得腳踏實地。”
“如來佛祖豈會不知這個道理?”他其實早就有類似的想法,如今愈發確定後,準備退出。
巧因果長河,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本就沒有報多大期望,自然談不上失望。
然而就在退出因果長河的霎那,冥冥中一股熟悉的意念,突然投了過來,與之產生聯絡。
“無生老母?”李彥稍加接觸,頓時露出喜色:“你還好麽?”對於這位從蟠桃樹精的惡意裡,孕育出的善神,他是將其當做同伴的,對於她的失蹤,自然頗為遺憾。
眾神佛是受李彥邀請,渡海至日本,再深入東勝神洲,結果其他神佛都回歸了,唯獨無生老母陷入宏願界中,再無蹤跡,如今能傳來消息,當然是好事。
然而無生老母的意念,帶著難以言喻的情感,似惶恐,似矛盾,斷斷續續地傳來了一句話:“小心……我……小心……我們……”巧簡短的傳音後,一切戛然而止。
李彥怔了怔,仔細思索。小心我,莫非是她要被蟠桃樹精重新奪回神體?
這不太可能,蟠桃樹精被王母重新帶回天庭後,已經鎮壓下去,別看人世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對於天庭來說,也就一兩日光景,哪會有改變……小心我們,更是莫名……左思右想,不得要領,李彥不禁有些無奈。
這謎語人越做越誇張了,因果長河倒也罷了,你都好不容易聯系到我了,就不能說點簡短卻關鍵的提示麽?
巧將無生老母所言記在心頭,李彥將心識種子收回,輕松地鎮壓了四大違和的第三輪歷練後,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去血河內行走一番,不遠處有身影飛至,遙遙喚道:“天師!天師!”李彥知道,自己的修行等閑不會被打擾,恐怕有大事發生了。
果不其然,朱十三帶來了小倩的消息,陶世恩帶來了翠雲宮的消息。小倩的造靈計劃初試成功,請他去真正喚醒器靈!
同時幽冥教主所居的翠雲宮,宮門突然開啟,十殿閻羅和太白金星,請他去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