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潤掄起烏木棍,將兩個誓死撲上的明尊教弟子打得跌飛出去,筋骨斷折的聲音卻很快被禁軍慌亂的呼救聲蓋下,他看著四周一片混亂的場面,氣得破口大罵。
時遷來通報,明尊教咽不下這口氣,會直接發動襲擊後,他就去請示吳居厚,然後吳居厚從京營調了兩百禁軍過來,一同把守牢獄。
這本是很正常的,禁軍的一大要務,就是守衛京師,同時也會承擔押解重犯的職責,但以前公孫昭在位時,用的都是自己帶出來的快班弓手,丁潤還覺得他不會使喚人,現在才明白小師弟也有明智的時候!
這群蠢貨在發現周遭軍巡鋪屋遭到攻擊時,任由丁潤如何催促,都畏縮不出。
待得敵人殺進,很快敗退,丁潤見狀不對,讓他們不要出擊,禁軍頭領為了搶功,卻又帶隊一窩蜂的追殺出去。
然後四周一起火,後方汴河上傳來鼓聲,頓時士氣大衰,陣形潰散。
這種烏合之眾般的禁軍隊伍,不僅沒有帶來幫助,反倒將原本開封府衙的防線攪得七零八落,本來依靠地形優勢,不說一定能將來犯的明尊教弟子一網打盡,至少也是個不敗的局勢,居然硬生生露出了敗相!
天下六分之物,五分養兵,最後養出來這麽一幫廢物,丁潤暴跳如雷,反觀呂師囊那邊欣喜若狂:“好機會!擂鼓!
”
“咚咚咚——”
鼓聲更急,一聲聲,一錘錘,落到了所有人的心裡,禁軍驚得氣血浮動,明尊教弟子則聽得熱血沸騰,齊齊高呼:“明王降世,眾生脫苦!
”
遠處的一間軍巡鋪屋外,索超揮舞著斧子,砍死最後一個賊人:“現在怎麽辦?”
朱武從鋪子裡面走出,身上沾滿血跡,搖了搖頭,盧俊義恨聲道:“這群官兵當真無能,居然讓這些邪教賊子如此猖狂!”
時遷通知各方後,歲安書院兵分兩路,花榮、張順、蔣敬、安道全守在書院內,盧俊義、索超、朱武則來開封府衙。
前者守家不必說,反正兄長也在書院坐鎮,自是毫不擔心,盧俊義三人本以為,過來也只是幫幫忙,順便多除去幾個逃散的明尊教賊子,沒想到穩贏的局被反殺,現在逃散的要變成他們了。
盧俊義被打了兩百多殺威棒,對於開封府衙本來就沒什麽好感,唯一佩服的公孫昭又被朝廷通緝,厭惡地道:“甭管了,讓他們廝殺去,真是扶不上的廢物!”
朱武也很失望,失望的是不是官兵的無能,而是這樣的火勢焚燒下去,附近的百姓要遭秧:“我們快去救火疏散百姓……太好了!院長來了!”
最後一句的聲調提高,帶著滿滿的驚喜,因為漫天大火的對面,一道身影單手提槍,好似破開層層熱浪般,走了過來。
“真的是……”
李彥看到這副混亂的場面,也不禁皺了皺眉頭,然後右臂肌肉虯結隆起,五指向後一抓,握住槍杆末端。
這樣握杆的好處是,寒寂槍的攻擊范圍陡然擴大了一半,而李彥腳下步伐加快,長槍直接被掄得飛起,發出嗚嗚般的聲響,所過之處,四周那些分散廝殺的明尊教弟子,擦著就飛,磕著就倒,甚至有幾個直接被打成漫天血肉,嘩啦啦淋得四處都是。
這般恐怖的殺戮手段,將明尊教的氣勢硬生生壓下去一截,然後李彥雙目如電般掃視,那神光湛然的目光破開黑暗,刺向後方的呂師囊,高呼道:“丁判官!擒賊先擒王!”
“刀來!”
丁潤心領神會,將烏木棍一拋,身後的心腹部下將一柄寶刀遞了過去。
丁潤頭也不回,探手接過,只聽嗆啷一聲響,刀在出鞘的同時,一道弧光閃過明教賊子的頸項。
先是一條細細的紅痕,滲出一滴血珠,下一個瞬間,紅痕擴大為裂縫,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
但這股血流迎面衝上的,居然是另一側同樣被斬首的血流,交叉對衝,更顯得場面殘酷血腥。
而丁潤身形鬼魅般的往前疾衝,一路揮刀連殺,動作如行雲流水,霎那間斬殺七八個賊子,青色外袍居然沒有沾上多少血跡,眉宇間已是殺意畢露。
“林衝!丁潤!”
面對著從不同方向,朝著自己衝殺過來的兩人,呂師囊想起了那一日,在院中偶遇這上門查問情況的兩位時,寶光和尚的評價是“以一敵二,稍顯勉強”……
可現在所見,這兩人雖然沒有“佐命”那種統治般的恐怖武力,卻也是當世最一流的武藝,一對一寶光和尚都難以取勝,兩個一起聯手,估計十合之內就要被殺,那般沒有自知之明,怪不得慘死“佐命”手中。
呂師囊搖了搖頭,揮去腦海中的雜念,發現四周的氣氛凝重後,急中生智地大笑起來:“趙宋朝廷當真是無能,居然需要兩個武者衝鋒陷陣,來挽救危局,此戰我教必勝之!”
這番話既消除了兩大強者逼過來的壓迫感,又鼓動了人心,頓時間氣氛變化,護衛著呂師囊的教眾本來就是狂信者,此時更覺得朝廷無道,正可取而代之,嗷嗷叫著湧了上去:“明王降世,眾生脫苦!
”
背後是火光衝天,身側全無官兵支持,李彥和丁潤步伐堅定,迎頭撞上了這支邪教賊軍。
“唰!唰!唰——”
丁潤刀光閃爍,勁風凌厲,身如鬼魅,看似被包圍在其中,實則用精妙的身法,騰挪轉移,倏忽來去,不斷減少被敵人圍攻的機會。
這是江湖戰法。
“呼——”
李彥的戰法則又有不同,步伐呈一條直線,直逼過去,變化的是他手中的寒寂槍,看似只是一招林家槍法,實則張牙舞爪,虯結盤繞,千萬龍髯怒放激蕩,構成了飛揚的纓須,如一頭神龍,或翻或騰,或縱或潛!
那槍勢到之處,逢強破強,遇堅破堅,即使對方揮舞重斧,掄起長棒,也是連半點格擋的機會都沒有,照面之間就被,蘊含千鈞之力的長槍蕩開,被打得跌退開來,然後噗的一聲槍尖刺入胸膛,一搠即收,血水迸射之際,已經殺向下一個賊人。
“此人到了戰場上,必定是衝鋒陷陣的絕世猛將!”
丁潤目睹這一幕,都感到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壓迫感,念頭一動,乾脆改變策略,掠到李彥身後,刀光輪轉間,已是多了幾分守勢,替他擋下了來自暗處的冷箭。
李彥頷首:“多謝!”
丁潤笑道:“該謝的是我啊!若無林公子趕來相救,今日我開封府衙就要顏面盡失了!”
兩人不再多言,兩個箭頭並為一個,卻更加勢不可擋,手下無一合之敵!
眼見這兩位衝鋒的勢頭壓製不住,呂師囊麾下兩大乾將,沈澤和沈抃也左右狂撲而至,高呼道:“休得逞凶!”
但都沒有來得及描寫他們的相貌,李彥直接展開寒星奪魂刺。
這裡不是無憂洞,大招還是不能過於震撼,所以寒寂槍並沒有化作靜謐的瀑布衝刷,只是槍尖上凝聚出一縷縷白練似的霧氣,淒冷的寒意帶走溫度,直接將兩人的動作凝固了一瞬。
一瞬就是生死的分隔,寒寂槍調整好了角度,一槍同時刺穿了沈澤和沈抃的胸膛,將這兩位未來的江南十二神一並殺死,屍體甚至還竄在槍上,然後奮力前衝。
“啊——!他不是人!
”
這一幕當真是勢不可擋,看著那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明尊教徒再度壓抑不住心頭的恐慌,尖叫著紛紛跌退。
而一路屍橫遍地的殺過來,李彥的衣袍上也免不了沾了大量血跡,可那一人一槍,倒是真的生出一股槍頭所指,鬼哭神嚎的無敵威勢,就連丁潤都看得心驚肉跳,更是直指百步外的呂師囊:“邪教賊子,納命來!
”
感到那股驚天動地的殺意時,呂師囊的臉色變了:“怎會!”
這局勢還真是跌宕起伏。
他原本以為府衙內有重兵把守,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製造一場大亂,令京師百姓繼續畏懼於明尊教的威勢,對上也好向主教交代,沒想到官兵的昏聵出乎意料,竟有著真正戰而勝之,破開這京師的行政衙門的可能。
結果好不容易勝利在望, 一個人的出現,拉著那開封判官丁潤直接反撲,又將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局勢,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扭轉!
“不!我就不相信,你也是人,你也有力氣耗盡的一刻!明王降世,眾生脫苦!
”
呂師囊終究難以接受,也知道退無可退,握緊丈八蛇矛,暴吼著迎上。
唰!
他一矛刺出,居然準確的迎向寒寂槍尖,矛尖與槍頭摩擦出刺耳聲響,似龍蛇相盤,頃刻絞在了一起。
但來不及得意於這一招運勁的巧妙,那似鈍還利的槍頭就噴薄出一股無堅不摧的厲芒,將矛頭直接攪碎……
下一刻,駭然失色的呂師囊迎向李彥的目光,感覺到對方的痛恨,化作無與倫比的槍風,淹沒了自己的視線。
這一槍三千貫的仇恨,你接得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