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飛怎麽在此?”牛蓋驚慌失措,面對張郃吃人的眼神,趕緊道:“將軍,東邊那處只有大致一丈的凹溝,吾派人查過,沒有發現異常啊!這張飛怎知我軍在此休憩?”
“哼!快組織中兵列陣迎敵!只要中軍在,張飛衝破不了我軍陣勢!快!”張郃來不及處置牛蓋,當務之急是組織中兵。
“張妙!快,以親兵營為基,快速列陣!憑土坡固定陣型,張飛騎兵定然不會硬攻!”張郃眼神如炬,瞬間決定舍棄東部士卒,全力固守中兵,張飛自東部殺至中兵一定會被士卒阻攔,哪怕沒有阻攔,也會延誤張飛時間,畢竟東邊一千多人張飛就是殺也需要時間。
“諾!”張郃不愧是名將,幾乎片刻間,以親衛營為基的中兵立即組成了圓形防線,牛蓋則連忙奔向兩翼,組織兩翼防線,只不過兩翼形成時間趕不上中兵。
“殺!”張飛一矛挑飛兩個曹兵,猛然看向前方兩百步的張郃中軍,只見其刀槍林立,盾牌懷繞,大致兩千曹兵穩穩守住小坡,不由的讚歎道:“好一個張郃!我兒所料不差!沒成想,臨時野憩也如此謹慎!”
“父親,不必如此,我等以殺傷為主,有一天時間,足夠咬死張郃!”身旁的張苞不以為意道,張郃要是如此好打,便不會是今後魏國軍方第一人,能與司馬懿抗衡的人物了。
“趙叔,三弟!你們打左翼,我和父親打右翼!既然張郃舍得,那咱們就不客氣!”張苞見張郃果斷固守中兵,不管前軍死活,自然要收拾左右兩翼。
“哈哈!善!如此美事,怎能少我趙子龍!”趙雲心中暢快之極,自隨張苞,不僅是馬踏曹營,還是調虎離山,如今更是挖坑伏擊,都是打的有聲有色,昔日兵敗新野,倉皇難退的憋屈早就化為塵土。
“子龍,那邊看看誰殺的快!張郃只能眼睜睜看著其部下被你我吞食殆盡!”張飛大聲道。
“左曲負責左翼,右曲負責右翼,中曲隨我盯死張郃!殺!”張苞果斷下令,張飛、趙雲各自截殺亂作一團的左右兩翼。
“跑!張飛殺來了!”跟隨張郃的士卒有許多經歷過長阪坡之戰和夜襲曹營之戰,見到張飛殺來,哪裡還敢抵抗,紛紛四散而逃。在平原而無列陣的步卒就是騎兵嘴邊的菜肴。
“可惡!”張郃握緊拳頭,張飛、趙雲兩人像殺雞一般瘋狂殺戮,而來不及穿甲的士卒就是頂板上的肉,騎兵奔襲之下,就是士卒投降也被群馬踐踏而死。
“將軍!兩翼崩潰,如今正被張飛、趙雲二人驅趕至中軍,怎麽辦?”牛蓋急的頭頂冒汗,而張苞率領一百余騎就是坡前,死盯著張郃中兵,似乎再說只要你敢出陣救援,我就盯著打你空出的陣型。
“忍!”張郃心頭吐血,可是只能選擇固守,外部已經潰敗,不僅不能就要,反而要擊殺衝擊本陣的潰兵。
“將軍!救命啊!張飛殺過來了!”
“將軍,救命啊!”
“救我……”
“誰能救救我!”
所有的潰兵哭喊著張郃派兵救援,大部分士卒看到張郃將旗紛紛朝著中軍聚集。
“不好,將軍,潰兵越來越多!張飛太可惡!竟然驅逐潰兵衝擊!”牛蓋看見自己的士卒像牛馬一樣被張飛騎兵驅趕,竟然有近千的士卒開始向中軍所在的矮坡逃來。
“殺!”張郃手指掐出血跡,牙齒咯咯作響,終於蹦出一個字,“絕對不能讓張飛騎兵衝進來!他們兵少,肯定不會強攻和久留,只要堅守大半日,夏侯將軍定會回援!”
“諾!”牛蓋聽張郃已經下令驅殺,隻好來到陣前。
“兄弟們!快散開,不要衝擊中兵!快散開啊!”牛蓋大聲在陣前疾呼,想讓潰兵自行散開,可是已經失了軍心的潰兵如何能聽得進去,一個個死命往中軍位置擠過去,似乎只要鑽進中軍圈子,小命得保。
“牛將軍,求您放開,讓我等進去吧!”
“牛將軍,我是你鄉人啊!不可以啊……”
“衝進去!進去就能活,否則就要被騎兵活活踩死!”
“衝啊!”
“殺!”見潰兵聽不進命令,牛蓋隻好捂著額頭下令,“將軍有令,凡衝擊軍陣者殺無赦!給我放箭!”
“啊,牛將軍,為何要射殺我等?”
“我等到底做錯何事!”
一個個衝擊軍陣的潰兵紛紛被牛蓋剿殺乾淨,到最後果然沒有人膽敢衝擊。
“呼……”牛蓋松了一口氣,也不管陣前堆積如山的幾百自己士卒的屍首,連忙看向張郃,見其閉目養神,神情淡定,心中一下安定下來。
“殺!”隨著張飛、趙雲紛紛圍殺乾淨外圍的曹兵,整個戰場開始顯得格外安靜,各種腥臭在烈日下顯得更加刺鼻,方圓兩裡已經成了屠宰場,除了固守在小坡的張郃中軍外,再無一人曹兵能夠站立。
張郃三千余步卒粉碎,而中軍千余士卒亦是膽寒,手中的刀劍都握不住,驚恐望著前方殺氣盈天的張飛騎兵。
張飛太狠了,沒有留一活口!若不是自家將軍依舊站立坡頂,恐怕曹兵早已四散而逃!
“父親,看這陣勢,張郃怕是不會投降,不若與其聊聊?”張苞見張郃嚴陣以待,刀槍盾布置有道,心知憑借輕騎兵恐怕難以拿下張郃,除非自己死拚。
“張郃,出來搭話!”張飛大喝一聲。
“有何不敢!”槍陣裂開一個口子,張郃騎著戰馬輕輕走出幾步,眼睛通紅道:“張飛,汝殺我士卒,他日定取汝首級,張郃在此,有種來攻!”
“唉,張老弟,非是吾攻,實屬無奈,曹賊逼迫太甚,我大哥已經讓出荊州,為何苦苦相逼,倘若曹賊止步,吾定然放汝離去,否則汝剩余士卒將葬身此處!此地前不見人後不著店,夏侯惇更是被吾調去編縣!”張飛大嗓門,按照張苞交代說。
“哼!廢話少說!丞相一統山河乃天意,爾等不束手就擒,竟然反抗,丞相自然饒爾等不可!”張郃心知張飛定是不肯犧牲騎兵強攻,故意拖延時間。
“哈哈!曹賊竟妄稱天意,足可見其狼子野心!這天下乃是我大漢之天下,曹賊挾天子以令諸侯,是為大不忠!天子衣帶詔血書,早已痛斥曹操謀逆!張郃汝好歹也是天子任命,為何助紂為虐!”張苞怕張飛嘴炮打不過張郃,立即出列補槍。
“哼!爾是何人?竟敢妄議朝政!”張郃一愣,這小將言辭犀利,自己一時無言,隻好故作言他。
“喲,張老叔,不認得啦?長阪坡吾可是擒拿曹操六將喲!”張苞把臉色血汗一擦,露出一張讓張郃記憶猶新的臉。
“是你!張苞!”張郃一愣,張苞這小子扮豬吃虎,又奸詐似鬼,耍手段擒拿丞相六將,使得丞相投鼠忌器,不敢妄言,又據曹兵所言,那晚正是張苞扮做虎豹騎偷襲大營。瞬間,張郃心中立刻提升數個警惕。不怕與張飛廝殺,就怕張苞耍詐。
“張老叔,按輩分,您是我丞相伯父愛將,吾稱之為叔父不為過;論姓氏,同為張氏子弟,說不準三百年前是一家!不若您下馬隨侄兒前去江夏做客如何?”張苞一臉真誠道,“張叔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麾下兒郎考慮吧!放心,只要伱下令放下武器,吾放汝離開!否則,此地便是張叔長眠之所啊!”
“哼!有種來攻!”張郃想了想去,實在沒有理由反駁,隻好怒氣道。
“誒,打打殺殺有什麽好處,不若再次欣賞風景可好,張叔且看此地頗為空曠,既無遮陰也無涼水,倒是一個看風景好去處!”張苞搖頭道。
“哈哈!”關興忍不住,大笑起來,眾騎兵也轟然大笑。
“傳令,全軍分三隊,每隔半個時辰輪換,交替而攻!其余在樹蔭下修整,吃肉喝水!”張苞大笑,“張老叔既然不識趣,那邊享受這夏日陽光浴吧!”
張苞說完,便留下趙雲,自己叫上張飛帶著騎兵返回樹蔭處修整納涼,同時派斥候南北兩方偵查,以防援軍。
“無恥!”張郃看著頭頂烈日,又看看汗流浹背的士卒,再瞧瞧圍著土坡不斷轉圈伺機進攻的趙雲兩百余騎,心中大罵張苞無恥,可自己也實屬無奈,憑自己千余兵力面對張飛五百騎兵,只要陣型一散就是死路。
本來自己期待張飛腦子一熱強攻,可有張苞這個怪胎,每隔半個時辰輪換進攻,使得自己大軍完全沒有時間休息,頭頂烈日,又無水源。
“殺!”趙雲先是在東部率騎衝擊,待至五十步後有調換至南邊衝殺,一下就整得張郃神經已經疲憊,其士卒更是有不少開始頭暈目眩。
自午時至酉時整整三個時辰,張苞已經殘忍地換了六輪騎兵,而張郃殘兵精神高度緊張之下,加之烈日暴曬和缺水少糧,幾乎到達極限。
“苞兒,日頭將落,可否強攻!”張飛休息半日,早已精力充沛,自家兒子這以逸待勞、疲兵之策效果太好,放眼望去,張郃所部已經全部蔫了,再無前頭精氣神,而編縣和當陽曹營因自己阻斷道路,這半日內也未曾發現張郃困境。
“父親,趙叔!時候到了!”張苞喝下一口冰涼的泉水,起身上馬。
“好!吾要生擒這張郃!”張飛大喜,趙雲相視一笑。
“全軍集合,正面突進!”這一次,張苞選擇正面突進,以張飛、趙雲和自己為鋒矢箭頭,突破防線,只要一破,張郃四處難逃。
另一邊,張郃有口水潤了潤乾涸的嘴唇,心中茫然,整個下午三個時辰,自己都高度緊張,面對張苞這陽謀,自己能做的少之又少,眼見日頭西斜,恐怕張飛總攻在即。
“丞相!今日便是我盡忠之日!”張郃面向南方當陽大營方向,心中苦澀,自己最終還是中了張苞之計,不,是夏侯惇和自己都中計,先是中調虎離山分兵之計,又中埋伏,再中疲憊之計。此時,士卒早無戰意,哪怕自己準備了兩百親衛預備,恐怕也無濟於事。
“將軍!你看,張飛來了!”副將牛蓋早已脫去甲胄,實在是烈日暴曬太過難受,“看樣子是要總攻!”
“牛蓋,此次我等要為丞相盡忠,若事不可無,盡早逃脫!吾感覺張飛是奔著吾來的,只要吾在此吸引,你們可以跑!”張郃無奈看了一眼自家的副將,這個自冀州便一路追隨自家的兄弟,雖然勇猛,可智力著實玩不過張苞。
“將軍,休得胡言,一戰便是!”牛蓋甕聲道,忽然又說,“將軍,事不可無,我等投降便是!就如昔日改投袁紹、丞相那般,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唉……今日不同往日,吾等家眷均在許昌啊……”張郃歎氣道,“倘若我等戰死或者失手被擒,吾等家眷尚可活命,若直接投降,恐怕明日滿寵校事府便上面殺你我滿門……”
“這!好吧!”牛蓋接過士卒遞上的甲胄,認真穿戴,“將軍,死戰吧!”
“死戰!”張郃點頭道,可是自己卻知,能死戰的不過是自己親衛兩百人,其余人絕對不會死戰,絕對會臨陣脫逃或者跪地投降,張郃已經能想象缺食缺水遭遭暴曬整日的殘兵是如何被騎兵虐殺。
“死戰!”張郃來到陣前,望著緩緩而至張飛騎兵,大吼道。身邊的兩百親衛因得到休息,士氣尚可,可四周一直固守的士卒卻是士氣大降,迎合者寥寥無幾。
“張郃!”張飛暴喝,“給汝最後機會,下馬投降!”
“來戰!”張郃懶得說,直接回道。
“哼!自討苦吃!”張飛冷哼,返回騎陣。
“殺!”張苞見狀,立刻取出長矛,仰天一指。
“殺!殺!殺!”五百騎戰意沸騰。
“踏踏……踏踏……”
轟隆隆、轟隆隆,騎兵開始加速!
加速,加速!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
“穩住!穩住!”牛蓋忍住心中驚恐,在前排士卒前面打氣道,可是周邊士卒感受到劈天蓋地的殺氣和滾滾鐵騎,腿肚子都在打顫,又因暴曬缺水缺食,個個感覺手中武器似有千萬斤。
張郃手握長槍,心中此刻也放下所有顧慮,唯一所想,便是戰。
“殺!”張飛一聲暴喝,聲音炸雷,張郃前排士卒膽小者瞬間嚇得腳步一滑,陣型瞬間一亂。
“不好!”張郃沒想到自己士卒如此不堪,連張飛一喝都沒頂住,陣型已經亂開。
“標槍準備!”張苞心中默數距離,估計差不多三十步時,下令投擲標槍。
“放!”張苞首先投擲出標槍。
“謔謔!”瞬間,短短三十步,五百騎便丟出一千五百支標槍。
標槍的殺傷力可比箭矢強多了,再加上馬速的加持,一千五百支標槍瞬間沒入張郃兵陣。
“不好!標槍!”張郃臉色一白,沒成想張飛所部騎兵竟還配有標槍,再放眼前方,只見自己的前部陣型已經完全崩潰。
“殺!”張飛、趙雲、張苞見狀, 瞬間組成三個箭頭殺入陣中,無人可擋,也無人願意擋。
“跑啊!”附近士卒見防線被破,哪還敢抵抗,立即四散,一下子,張郃兩百親兵便暴露在張飛、趙雲、張苞三人視野。
雙方短兵相接!
可惜親衛營雖勇,可也難抵騎兵衝鋒,幾乎瞬間變被分割。
張郃見狀,立即殺向張飛,兩人瞬間廝殺開來,二十余回合不分勝負。
“殺!”張苞一矛挑飛牛蓋,“綁起來!”然後再看下張郃,直接張郃與父親打的難舍難分,張飛一時也難以直接拿下張郃。
“叔父!為恐有變,先擒張郃再說!”張苞對著觀戰的趙雲說,此時不必按照公平原則,讓張郃與張飛單挑,群毆才是硬道理。
“殺!張郃受死!”趙雲點頭會意,夏侯惇可能隨時來援,立即與張苞一道拍馬殺去。
“啊!”張郃一槍擋住張飛長矛,哪知身後和身側刺來一槍一矛,瞬間感覺腰腹一疼。
“倒下吧!”張飛見狀,立即用力一壓,直接將張郃打落下馬。
“噗……”張郃腹背受敵,倒地不起,口吐鮮血,眼中充滿頹然。
“父親!抓起來,走!”張苞見狀,立即吩咐人,將張郃、牛蓋抓走,其余士卒也不追擊,放任逃走。趙雲和張苞都已經留力,否則張郃哪有命存活。
“善!”張飛一聽,知曉其意,再命人將張郃、牛蓋二人綁上兩匹馬背之上後,立即與眾騎兵消失在這塊原野。
日頭西斜,屍首滿地,樹葉凋零,一派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