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突然,新兵宿舍樓底下傳來一聲逐漸升高的哨聲。
“集合了?”
昏昏欲睡的眾人一震,當即清醒過來。
陳陸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神經悄然繃緊,不過他還在認真聽著。
“快!”
王兵反應很快,將疊好的被子往床頭一推,就跑去拿腰帶,帽子。
索性他們四點半就被班長搖起來訓練疊被子,一個個都已經穿好鞋子。
“急什麽,這是起床哨。”
在眾人心中躺屍的班長,突然發生屍變,刷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班長,你活過來……”
王兵破口而出,下一刻,連忙用手捂住嘴巴,看著班長,臉上露出訕訕的笑容。
經過兩輪的處罰後,他可是把班長的話在腦海中記得牢牢的,昨天班長就說了,聽到哨音動作一定要快。
這都成本能反應了。
宿舍內其他新兵也是一愣。
這哨子還分類型的?
徐江轉身下床,邊穿鞋子,邊解釋道:“你們以後記住了,部隊中常用的哨音有五種,分別是起床哨、集合哨、班長集合哨、緊急集合哨和熄燈哨。”
“其中,起床哨是一聲長音,音調逐漸升高,集合哨,一聲長音兩聲短音,緊急集合哨是一聲長音,然後聯系幾聲急促的短音,熄燈哨就是一聲短音,音調逐漸降低。”
“以後你們都記好了。”
邊說,徐江邊把軍裝套在自己的身上。
陳陸暗暗點頭,班長這說的跟他來當兵前了解的是一樣,所以剛才他是在仔細辨別哨音。
只是,初來乍到,他對哨音還不習慣,這哨音一響,情緒也不由自主地繃緊。
“班長,還有班長集合哨呢?”
王兵掰著手指頭,疑惑地看著徐江。
“等你有機會當了班長就知道了,現在你們有十分鍾的時間洗漱,都抓緊時間。”
徐江撂下一句,就拿著洗漱用品出去了。
“只有十分鍾,快。”
眾人微微一怔,下一刻,宿舍就雞飛狗跳。
很快,他們就知道為什麽只有十分鍾。
“噓……噓噓!”
六點十分,突然,樓底下響起一長兩短的哨音。
等等,這是集合哨!
“快,集合了。”
陳陸朝愣住的眾人一喊,下一刻,就轉身開始往宿舍外面跑。
很快,整個宿舍樓都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各個班長的叫罵聲,新兵營地的早晨,旋即被打破寧靜。
5分鍾後,訓練場。
“我是一隻菜鳥,又蠢又笨的菜鳥……”
三班眾人臉色難看,不情不願的喊著。
關鍵是丟人啊!
這無緣無故說自己是菜鳥,換成誰都不開心,何況是一群十**歲的小夥子,個個血氣方剛。
“壞了!”
陳陸雖然也沒有賣力,不過聽到眾人猶如拉稀一般的聲音,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果然,隊列的左前方,很快就傳來了徐江咆哮的聲音:“大聲點,沒有吃飯啊?”
“我是一隻菜鳥,又蠢又笨的菜鳥……”
“再大聲點,你們是什麽?”徐江說完跟著又補了一句,“再像娘們一樣,早上的早餐取消。”
“我是一隻菜鳥,又蠢又笨的菜鳥……”
頓時,三班眾人的喊聲,陳陸感覺耳膜都被震動,
這次估計整個新兵營都能聽見。 開什麽玩笑?
這麽大強度的訓練,澡可以不洗,但是飯不能不吃。
不過,很快,眾人的心情也平複了,索性這奇葩的口號並不是他們三班的專利,其他班更奇葩的都有。
就這樣,新兵營的早操也從我是一隻菜鳥拉開了序幕,到了後面,訓練場上,整齊的呐喊聲響徹天地。
每一個班都是邊跑邊喊,由開始的不好意思,到後面叫不大聲都不好意思。
最後,陳陸對部隊中的這些老兵的腦洞大開,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這些花樣每天都帶不重複的。
幾天過後的早上,三班宿舍。
陳陸等人在宿舍內排成兩排,個個汗流浹背,不過,此刻,他們都沒有擦汗,而是一臉緊張地看著班長。
就像上小學那時候,最後一排同學在看著班主任公布成績。
原來是早操完畢後,徐江正在檢查內務。
此刻,陳陸看到徐江從自己的床鋪上走開,也是暗暗松了口氣。
這幾天的內務檢查,他發現了,徐江仿佛跟他漂亮的小姨一樣,都有潔癖,甚至有過而無不及。
不但床鋪上不能出現一根頭髮,所有能看得見,摸得到的地方都要一塵不染。
陳陸是松了口氣,可是,王兵的神經卻繃了起來。
“這是第幾天了,被子還倒水,重新疊過。”
徐江的手從王兵的被子上摸過,下一刻,直接將對方的被子掀翻。
王兵刷一下臉色變得難看,這可是早上四點半起床奮鬥的成果。
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很快,王兵也悉然了。
“你眼睛瞎嗎?這頭髮是誰的?”
“你這疊的是什麽玩意?”
除了陳陸的床鋪,班長所過之處,所謂是一片哀鴻。
檢查完床鋪,徐江轉身朝衣櫃的方向走去。
這時,隊伍中,那個叫做張來福的東北老哥眼神變得閃爍,雙手不由自主抓住軍褲的兩邊。
站在他邊上的陳陸,隱隱還聽到這位東北大漢小聲嘀咕的聲音:“不要檢查櫃子,不要檢查櫃子。”
陳陸有點想笑,想不到這個東北大漢也有小朋友的一面。
確實,班長不是每次都會檢查所有的項目,而是看他心情挑選。
等等,這位東北大哥的櫃子今天不會是見不得人吧?
陳陸不禁側頭多看了一眼東北大哥。
張來福顯然也發現了陳陸的眼神,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墨菲定律真的很強大,越怕什麽就來什麽。
哐!
隨著班長拉開東北老哥的櫃子,很快,宿舍內就響起班長河東獅吼的聲音:“張來福,誰讓你把換下來的衣服塞在衣櫃?”
張來福好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低聲道:“班長,我……”
踏踏!
結果,徐江根本就沒有聽他把話說完,抓起張來福衣櫃裡面的衣服,走出宿舍,直接從樓上丟了下去。
頓時,整個宿舍裡面的人都噤若寒蟬。
因為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部隊中有一個慣例,一人生病,集體打針。
如果張來福被罰,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鐵牛小值日,其他人繼續搞內務。”
還好,返回的徐江,可能是有事情,丟下一句話就出去了,留下一群留堂的小學生,又開始各種折騰。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重複,而陳陸還在默默計算著時間,因為差不多可以查高考成績了。
同樣時間,東海市,外婆家外面的街道。
“咚咚……”
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響徹整條街道,附近的居民樓上不斷有人推開窗戶,探出頭。
好奇心誰都有。
甚至已經不少群眾跑了出來,尤其是那些大媽,抱著小孩出來湊熱鬧的都有。
“發生什麽事情?”
“不知道,這麽多警察,好像是在給誰送錦旗。”
“送錦旗?前段時間陳陸去當兵,不會是犧牲了吧。”
“有可能,我看他們前進的方向就是陳陸家,多好的一個孩子,平時看到我們,遠遠就打招呼了,可惜了,陳家這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什麽?陳陸去當兵犧牲了。”
很快,陳陸犧牲的消息就傳開了,當即也有人立刻飛快衝向陳家。
外婆家的客廳。
江秀兒微卷的頭髮披散,蹲在椅子上,鼓著腮幫子,像一個可愛的倉鼠,美眸緊緊地盯著電腦屏幕,全神貫注,嘴巴念念有詞:“450330……”
今天是出高考成績的日子,他正在給陳陸查成績。
客廳裡,外公坐在沙發上喝茶,他頭髮花白,身材高大,不苟言笑的臉龐透著嚴厲。
難得的是,一向在廚房忙碌的外婆,此刻也坐在茶幾上,眼神不時看向椅子上的江秀兒:“怎麽樣?成績還沒有出來嗎?”
“陳陸成績很好,問題不大。”
外公喝了一口茶,淡定的來了一句。
自己這個外孫從小跟著他們一起長大,性格雖然好動、愛玩,不過成績倒是從來沒有讓他們操過心。
結果他話音剛落,砰一聲,江秀兒就光腳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詫異道:“屏蔽了,查不到分數?”
“什麽意思?”
外婆緊張地站了起來。
砰砰!
就在這時,大門方向響起急促的拍門聲。
“來了,誰啊?”
外婆沒好氣問道,臉上帶著不悅。
不過,換成誰家被這麽敲門,估計都不開心,何況,她脾氣本來就暴躁,而且也在擔心陳陸的成績。
哐一聲, 外婆推開門,結果還沒有等她開口,門口的鄰居就著急道:“警察敲鑼打鼓過來,好像與陳陸有關,還帶著錦旗。”
警察給陳陸送錦旗?
外婆一愣,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大家都知道,警察上門,十有**都不是什麽好事。
張秀兒轉頭看向門口,脫口而出:“他不會犧牲了吧,為什麽送錦旗過來,等等,分數也查不到,屏蔽了,絕對犧牲了。”
外婆一個趔趄,差點穩不住,連忙扶住門框。
她無法接受自己從小帶大,開朗樂光的外孫就這樣走了。
外公皺了皺眉頭,開口:“先不要慌,現在國內和平,陳陸剛去當兵怎麽犧牲了,開門,我出去看看。”
說完,外公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結果他剛出到門口,身穿警服的溫總已經站在門口。
“敬禮!”
看到外公出來,溫總立正,低吼,旋即重重的向外公舉起自己的右手。
刷一下,跟著他一起過來警察也紛紛敬禮。
“這是……”
此刻,外公也有忐忑。
“這是陳陸同志的,一人立功,全家光榮……”
溫總邊說,邊將三等功的錦旗交到外公的手裡。
……
新兵訓練場。
陳陸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現在,他正在操場進行間步伐練習,到處都是班長的不帶髒字叫罵聲。
沒辦法,總有新兵出錯腳,甚至還有同手同腳的。
帶兵的班長都快頭頂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