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波羅熱城位於第聶伯河河心那座霍爾蒂恰島上,原本叫卡緬涅茨堡,俄國人接手後並沒有擴建該城堡,而是在東岸後世扎波羅熱地方修了新城。
在新任國王斯坦瓦尼夫斯基二世上台後,又在西岸烏克蘭人的土地上設置了哨卡,兩岸都有橋梁聯系。
眼下東烏克蘭軍團指揮官,已經升為少將的蘇沃洛夫就住在卡緬涅茨堡,東岸的扎波羅熱城則是市政廳所在。
秋風已經由習習變成烈烈了。
“哐......”
督軍府的門窗猛地被秋風關上了,發出了哐當的巨響。
這是一座帶有花園的兩層由大理石建成的樓房,以前是哥薩克大蓋特曼的冬季宮殿,眼下自然被蘇沃洛夫佔據了。
幾年過去後,以前那個剛滿十九歲、瘦瘦小小,宛若孩童的上校雖然在軍銜上隻升了兩級,但身形、精神狀況卻大不一樣了。
與乞塔德同歲的他也二十八歲了,看起來胖了許多,戴著白色方便麵假發,白色襯衣,外套一件棕黃色燕尾服,白色緊身長褲,黑色帶花小皮鞋。
神情安詳,眼下正躺在官邸陽台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旁邊一張帶有明顯法國宮廷風格的小桌上放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剛才那陣巨響讓他猛地睜開了眼睛,霎時,一陣寒意向他襲來,趕緊緊了緊燕尾服,將咖啡端了起來。
“篤篤篤......”
正在這時,外邊傳來了敲門聲。
蘇沃洛夫搖搖頭,心裡暗罵:“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稍顯愜意的下午,又要泡湯了”
不過他還是迅速起身,然後走進了客廳。
將門打開後,露出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都是三十歲左右的模樣,一個像他一樣胖乎乎的,還戴著一副金色圓邊眼鏡,正是扎波羅熱的文書(政務主持者)鮑裡斯。
還有一位身材高大健碩,留著傲慢上翹的深黃色胡須,此人叫拉祖莫夫,是如今伊麗莎白女皇情夫、所有哥薩克人的大蓋特曼拉祖莫夫斯基的堂弟。
現在自然是整個第聶伯河流域哥薩克的蓋特曼。
一見到這兩人,他就知道肯定不是內部事務。
一陣吸嗦咖啡的聲音過後,拉祖莫夫首先開口了。
“親愛的將軍,你一定想不到”
“哦?”
“特魯琴人來了”
“特魯琴人?這有什麽稀奇的,他們在扎波羅熱也有商棧,還在基輔設置了領事館,親愛的拉祖莫夫,難道你是頭一次見到他們?”
鮑裡斯笑道:“這倒不是,不過我相信將軍一定願意見到他們”
蘇沃洛夫立時就精神起來了,“什麽人?等等,肯定不會是乞塔德,這個家夥是不會舍身弄險的,巴雅爾?他們那個所謂的外交大臣?不會吧,像他這種人物,應該提前知會我們才是啊”
拉祖莫夫說道:“是渥巴錫,嗯,您估計沒有聽說過,他是乞塔德的親弟弟,乞塔德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不過都未成年,但這位渥巴錫可是與他一母同胞的,眼下已經十五歲了”
蘇沃洛夫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一個小孩子有什麽來頭?估計是在特魯琴待不住了,想要四處走走吧”
“呵呵”,鮑裡斯點點頭,“確實如此,他們打著去基輔領事館視察並討論商務的名義,
估計也是想四處看看,乞塔德這家夥真是膽大,竟讓將一個汗國王子派了出來” 蘇沃洛夫這才說道:“你們不懂,在他們那裡,兄弟之間與其說是親戚,不如說是仇敵,乞塔德現在創下這麽好的局面,肯定是要傳給自己的兒子的,對於兄弟們自然要防著”
“我估計他巴不得渥巴錫在外面遭遇意外”
拉祖莫夫說道:“眼下他們就在樓下,將軍有沒有興趣見見?”
蘇沃洛夫點點頭,“既然已經來了,那肯定要見見,何況,既然是乞塔德潛在的敵人,那就是我們的朋友,或者說是潛在的朋友”
......
當渥巴錫一行穿著後世美式軍服在掛著水晶吊燈、鋪著精美波斯地毯的大客廳了出現時,蘇沃洛夫不禁驚呆了。
特別的大簷帽和紋章,貼身的呢絨軍服,精致的黑皮馬靴,別說渥巴錫等人了,就連年近六十的彼得諾夫也顯得神采奕奕。
“這才是軍人完美的衣服啊”
當然了,這話他肯定不能說出來,不過還是情不自禁地用。
此時的歐洲,男人流行緊身白色長褲,為了顯示魅力,。
之前,由於有扎木楊的帶領,渥巴錫等人順利進到城裡,當然了,越過大橋,進入到卡緬涅茨堡後,他們隨身的武器都被衛兵收走了。
賓主落座後,蘇沃洛夫說道:“王子殿下,你的兄長也太見外了,眼下特魯琴汗國畢竟還是我沙俄帝國的盟國,派你來之前為何不打聲招呼,也好讓我派人直接到巴泰斯克去接你呀”
見到蘇沃洛夫這種態度,渥巴錫頓時松了一口氣,也笑著說道:“我們主要是去基輔洽談商務的,並不想打擾各位,故此......”
“那怎麽行?”,蘇沃洛夫擺擺手,“王子殿下出行,需要大大方方展示國威,怎能掩人耳目?”
渥巴錫說道:“我聽說以前的彼得大帝出使歐洲時,也是藏在使團裡面的”
他終究年少,見到蘇沃洛夫如此“和藹”,便也沒了拘束,大大咧咧說了出來。
聽了此話,蘇沃洛夫不禁與拉祖莫夫、鮑裡斯互相對視了一下。
半晌,蘇沃洛夫才說道:“你們要去基輔,不是不可以,不過既然來到了扎波羅熱,就休息幾日再走吧,我對王子殿下仰慕已久,有很多事想與你傾談”
渥巴錫無奈,隻得答應了。
晚上,蘇沃洛夫在自己的官邸舉行了宴會,宴請渥巴錫、鄧策、彼得諾夫三人,鮑裡斯、拉祖莫夫作陪。
三人面前都放著一大瓶上等的伏特加以及一個大玻璃杯,蘇沃洛夫三人一上來就滿飲了一杯,渥巴錫等人見狀,隻得也跟著喝了一杯。
就這樣,三杯下肚之後,一大瓶上等伏特加就見底了。
鄧策時常遊走於烏克蘭一帶,對於伏特加並不陌生,酒量也十分驚人,一瓶伏特加下肚後倒是神色若常。
在特魯琴境內,也有俄國產的伏特加,彼得諾夫終究是俄國人,時常用自己的薪水購買,酒量也相當不錯。
而渥巴錫顯然就不行了,他才十五歲,雖然無論是在特魯琴還是俄國,十五歲已經算是成年了,但那是文化意義上的,生物學意義上他還是一個孩子。
雖然在特魯琴時,他也沒少喝過酒,但哪裡載得住一大瓶伏特加下肚?
於是,他不禁有些暈暈乎乎了。
這時蘇沃洛夫端著酒杯走過來了。
“王子殿下,為帝國和汗國的友誼乾杯”
渥巴錫隻得站了起來,“乾......杯”
蘇沃洛夫的酒菜是放在一張長桌上的,他自然坐在首位,緊挨著他的就是渥巴錫,兩人重新落座後,蘇沃洛夫問道:“殿下,聽說貴國打敗了大清,並從他們手裡將大量準噶爾人解救了出來?”
這是全體土爾扈特人如今都在津津樂道的事,渥巴錫自然也不例外,雖然有些不適,此時還是挺起了胸膛,“是的”
“那解救出來多少人?”
“十幾萬”
具體的數字在特魯琴汗國只有乞塔德和巴雅爾、楚琥爾少數幾個人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弄清楚具體的數目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於普通人來說,十幾萬與幾十萬的差別並不大。
蘇沃洛夫似乎有些失望,不過他並沒有放棄,“聽說你們在戰鬥中使用了新式武器,一種可以連續擊發的火槍,有沒有這件事?”
聽到此話,鄧策趕緊輕輕捅了渥巴錫一下,此時的渥巴錫完全被酒精和土爾扈特人的榮光所籠罩,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便說道:“那是自然,論起火器之精,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比得上特魯琴的”
自從連發手槍問世後,乞塔德對其進行了極為嚴格的管控,目前尚沒有外流的跡象,就連一直心心念念的蘇沃洛夫也沒得到。
“那種火槍的擊發原理是什麽?”
“關鍵在於彈藥......”
鄧策此時再也坐不住了,趕緊端了一杯酒走到蘇沃洛夫跟前。
“將軍閣下,我是時常往來於華沙、基輔一帶的,平時沒少受到將軍的恩惠,我敬將軍一杯”
正在此時,渥巴錫終於忍不住酒勁兒了,“撲通”一聲,腦袋磕到了桌子上。
鄧策一口將一杯伏特加喝下,然後將渥巴錫攙了起來。
“將軍,您看,王子已經不勝酒力了”
“也好”,蘇沃洛夫還是那樣人畜無害地笑著,“我這官邸空空蕩蕩的,空房間多的是,這幾日你們就在我這裡歇息就好了”
鄧策如釋重負,趕緊與彼得諾夫兩人攙著渥巴錫走了。
等三人的背影消失後,鮑裡斯趕緊湊到蘇沃洛夫的跟前。
“將軍,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蘇沃洛夫長歎一聲,“我早就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特魯琴人已經擁有了不亞於荷蘭人和英國人的蒸汽機,並能用這種機械打造軍械,而我國卻還只能在聖彼得堡和梁讚兩地試驗最原始的蒸汽機”
“還有,他們從準噶爾那裡弄來的人口遠遠不止十幾萬”
“你是怎麽知道的?基申斯科夫不是匯報了,就十幾萬呀”
“基申斯科夫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豬,他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你知道嗎,自從乞塔德上台後,基申斯科夫已經在聖彼得堡買下了一座大宅,還與荷蘭人合夥在波羅的海上做生意”
“這錢是從哪裡來的?除了特魯琴人賄賂給他的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