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鄧策、扎武斯基等人見到了腓特烈二世。
此前,在貝爾肯呂布克附近,保羅、符騰堡的軍隊擊敗了切爾內紹夫的聯軍,殺死殺傷了約莫八千,俘虜了八千,從森林裡跑掉了三四千。
加上更早殲滅的特托勒本、拉西的一萬兩千騎,奇襲柏林的俄奧聯軍三萬五千人大部被殲。
為了不引起麻煩,在保羅的強烈建議下,符騰堡將俘獲的八千聯軍俘虜全部殺死了。
這兩部可是以薩爾蒂科夫為首的俄軍,以道恩為首的奧軍最精華的部分,他們最精華的騎兵也在這裡,這三萬余人損失後,留在西裡西亞南部的勞東部立即撤退到了波西米亞(捷克)境內。
道恩也在同時利用雇傭軍斷後,自己率領大軍退回了波西米亞。
波茲南的薩爾蒂科夫得知戰況後,更沒有在那裡逗留的心思了,忙不迭地退回到了拉脫維亞。
瑞典人也渡海撤回到本土,只有法國人率領的聯軍依舊都留在易北河南岸。
新一輪戰事結束了。
不過,這是在聯軍不知虛實的情況下陡然發生的,打死他們也不會認為是那支突然反水的波蘭騎兵造成的,而是腓特烈突然又爆發了王霸之氣所致。
無論如何,今年四十八歲的腓特烈二世終於喘了一口氣。
胸部、腿部先後幾次受傷,大量士兵陣亡,民戶大量逃亡,財政捉襟見肘,不久前死了自己十分依戀的親姐姐的腓特烈頂著一頭白發在無憂宮宴請了他們。
若不是有“波蘭人”的存在,柏林城外的無憂宮、夏洛特宮此時早就被搶光了,腓特烈顯然深知這一點。
對於特魯琴人是如何能夠以少勝多快速擊敗俄奧聯軍最精銳的部隊,保羅也是諱莫如深,多以“出其不意”、“多備了一把燧發短銃”、“長期訓練在馬上使用火器”等原因遮掩過去。
扎武斯基等人自然知曉,不過他們還指著特魯琴人對他們進行進一步武備援助呢,肯定也不會說出來。
腓特烈端起了酒杯。
“我最親愛的朋友們”
“就在一個月以前,我已經準備自殺了三次,請相信我,我是認真的,不過我也在暗中期盼奇跡”
“你們就是那個奇跡!”
保羅笑道:“陛下,聯軍只是暫時撤退,你想好了嗎,如果他們探知了真相,隨時會返回的”
腓特烈也笑道:“對於這一節我已經有所考慮了”
“在你們返回柏林的這段時間,我的大臣已經抵達華沙,向波蘭國王奧古斯特三世呈上了我的一封措辭誠懇的書信,懇請他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饒恕我,並讓他返回薩克森,安安穩穩當他的選帝侯”
實際上,當他得知俄軍從柏林弄到了兩百萬銀幣後也是大吃一驚,回來後,他也不客氣,又從貴族、教會那裡強弄來了一百萬銀幣,其中的五十萬則是作為“賠款”送給奧古斯特三世的。
仗打到這份兒上,腓特烈也知道自己雖然暫時渡過了危機,但依舊危如累卵,而他現在也看出來了,自己若是能最終脫困,其中的關鍵就是波蘭。
波蘭國土廣袤,人口眾多,雖然一直有著不好的名聲,但終究是一個強大的助力。
當然了,給奧古斯特三世賠款五十萬銀幣的事他是不會說的。
“奧古斯特他也厭倦了戰事,
他向我承諾了,若是再有戰事發生,他會保持中立” “中立?”,保羅不禁暗自腹誹,“他想中立就中立得了嗎?如今掌權的是奧地利大公,如果他不參與對普魯士的戰事,聯合其他選帝侯將其選帝侯身份剝奪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這個前提就要看奧地利、俄國是否真要堅持下去了,雖然普魯士滿目瘡痍,但這兩國估計也差不了多少,在即將滅亡普魯士的一刹突然功虧一簣,再想凝聚心力、軍力就不容易了”
果然,只見腓特烈繼續說道:“解決了奧古斯特,接下裡的關鍵就是還在易北河南岸徘徊的法國人了,我已經讓亨利親王、裴迪南親王各帶領兩萬精銳開往那裡了,法國人,連裴迪南親王一支小部隊都對抗不了,我軍獲勝是遲早的事”
“法國人一走,對了,由於俄軍、奧軍都退了回去,他們也就是在那裡虛張聲勢罷了,等兩位親王一到,他們必走無疑”
“法國人一走,俄國、奧地利就更沒有理由再來了,退一萬步講,冬季馬上就要來臨了,我國至少獲得了半年的喘息時間”
“有這半年時間的運籌,就算他們再次過來了,我也不怕了”
說到這裡,他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站起來鄭重地向保羅、扎武斯基行了一個普魯士軍禮。
“朋友們,說出你們的想法吧,我與你們之前並不認識,你們也不會是看在普魯士可憐的份兒上來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提出來”
保羅推了推扎武斯基,扎武斯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陛下,您是知道的,奧古斯特雖然是我國國王,但對我國國務並不關心,他最關心的還是薩克森王國,並長期住在那裡”
“我國國務實際上是由他的家臣在打理,對於南波蘭更是漠不關心,上次俄軍越過第聶伯河打擊反叛的立陶宛貴族時,造成我國烏曼地區損失嚴重,而國王卻並無半點說法,依舊在他的德累斯頓宮殿裡上演最新的歌劇”
“這讓我們非常不滿......”
腓特烈笑道:“那你們是想增加貴族議會的人數還是獲得更多的職權?”
扎武斯基說道:“對於波蘭王國來說,利沃夫以北的土地是本土,以南的則是殖民地,以前的殖民對象就是當地的哥薩克,雖然派了貴族打理,但依舊不認為是重要的國土”
腓特烈皺了皺眉頭,“你們想獨立?”
“是的”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扎武斯基也豁出去了。
“國王既然丟掉了保護臣民的責任,臣民也就沒有義務再效忠他了,但我們也不想陷入戰火中,我們的意思是成了一個新的完全中立的國度”
腓特烈在聽扎武斯基說話時,並沒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在緊張地思索著。
他也知道“波蘭人”這個奇跡只是暫時的,從不認命的他現在完全認命了,故此,他必須從普魯士王國的前途角度思索這件事。
半晌,只見他歎了一口氣。
“你們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銀幣,你們已經得到了,放心吧,我是不會收回去的,那是你們應得的,公爵閣下說的這件事實在太大”
見到扎武斯基一臉失望的模樣,他笑道:“但也不是全無機會”
“眼下波蘭並沒有出海口,以但澤為中心的西普魯士掌握在我的手裡,我看能不能以此地為條件,讓奧古斯特同意你們獨立,不過話又說回來,奧古斯特並沒有完全的能力促成這件事,大權還是掌握在貴族議會裡”
“那裡才是最大的麻煩,你們那是知道的,貴族議會實際上是把持在波蘭的斯坦尼斯瓦夫家族和立陶宛的拉齊維烏家族手裡,想要通過非常困難”
“但出海口對於他們來說也非常重要,我試著看看吧”
能夠將已經到嘴的但澤地區吐出去,腓特烈已經顯示出了最大的誠意,這讓扎武斯基也無話可說。
其實站在腓特烈的立場上,眼下王國岌岌可危,若是有什麽東西能讓他的主要地區苟延殘喘個兩三年,莫說但澤地區了,將整個以柯尼斯堡為中心的東普魯士讓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腓特烈又將目光看向保羅。
他從前也見過特魯琴人,對於他們的不鏽鋼製品、後裝燧發槍更是讚不絕口,並一改心目中野蠻殘忍的東方遊牧部落形象。
他完全知道並不是波蘭人拯救了他,而是這彗星般崛起的特魯琴人!
於是,他看向保羅的眼神又不同。
他自然知道人家特魯琴人越過奧斯曼的領土千裡迢迢來幫助他肯定不是為了土地,或者銀幣。
“陛下”
保羅也站了起來。
“我國大汗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貴我兩國結成同盟,並向天下宣示”
“這麽簡單?”
腓特烈禁不住也站起來了。
站起來時, 他也在思索其中的意味。
“這麽一來,若是俄國人想進攻我國,就得掂量掂量了,他們必須防備特魯琴人會否在其背後發動,也就是這個意義了”
“特魯琴,還是俄國的屬國,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難道就不怕俄國傾盡全力對付他們?”
“不過”,果然,只見保羅繼續說道,“這份協議存在的前提是貴國與聯軍的戰事徹底結束,並以各方簽訂的協議為準”
“還有,如果有人問起這件事,請國王在協議正式生效前不要將我們的身份說出去,還是打著波蘭騎兵的名義,這也有利於扎武斯基公爵他們立國的計劃”
腓特烈愈發看不懂了。
不過,別說一個遙遠的特魯琴了,就是現在奧斯曼人上門來,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與他們結成軍事同盟的,什麽宗教信仰,在國家存亡的大事前面一文不值。
何況,在這次大戰開始之前,他就向伊斯坦布爾派出了秘密使者,可惜那位蘇丹只是口頭上答應了,並沒有付諸行動。
“好吧,我答應你”
......
普魯士與聯軍的戰事保羅不想再深入下去了,他將鄧策留在柏林,自己帶著一百萬銀幣以及幾乎完好無損的五千加強旅返回了特魯琴。
其實,一路上,他也想不通一件事。
“大汗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花費巨大代價和風險勞師遠征,難道就是為了取得與危在旦夕的普魯士王國的同盟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