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滑著雪橇正穿行在莫吉廖夫到戈梅利之間的雪地上。
只見此人渾身上下都包裹在白色的大衣裡,加上風雪之夜,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他。
此人顯然是一個滑行高手,沒多久便抵達了戈梅利附近!
此時的戈梅利也只有以前用於叢林中中轉物資的地方是一座小堡,剩余的地方則是圍繞小堡的民居,民居都圍繞著有著圓弧頂教堂而設,雖然是雪夜,小堡、民居、教堂都包裹在雪層裡,但依稀還能辨認出輪廓。
此人在城外歇息了約莫一個小時,此前,他摸到一座小山上觀察了情況,只見城堡上、外城的外圍都有士兵在巡邏,不過其巡邏的頻率、時間都被他記下來了。
逮到一個空擋,他再次滑雪出發了。
風雪越來越大,很好地為他做了遮掩,半個小時後他就來到了小堡東南的居民區,那裡緊挨著索日河,正是戈梅利城的商業區。
他又爬到了一處民居的高牆,然後伏在那裡觀察了許久——民居的大街上也有士兵往來巡邏。
半晌,他再次出發了,然後抵達了一處商棧,見四下無人,又貼著牆體仔細聽了一會兒,便將雪橇解下來從圍牆上扔了進去,然後自己從上面爬了進去。
雪夜,除了風聲呼嘯,便沒有其它動靜了,所有的人都窩在壁爐旁烤火、喝酒。
這是一個馬廄所在,迎面又是一道木牆,中間有門,又貼在木門上聽了一會兒,察覺到裡面並無動靜後便輕輕推開了木門......
那裡面又是一個小院落,就在此時,他發現了一個人,一個正背著槍對著牆角撒尿的人!
那人嘴裡顯然還吊著煙卷,渾身散發著酒氣,幸虧他剛才是輕輕推門的,加上風雪呼嘯,那人竟然沒有發現自己!
這一幕讓他立時躊躇起來了。
這裡有人,顯然是風雪的呼嘯聲降低了他的聽力。
他悄悄挪動著腳步,然後就走到了那人後面,此時,那人正好方便完了並轉過身來,一抹亮光閃過之後,那人就倒下了。
原來,此人手裡多了一把短刀。
“一間屋子裡還亮著燈光,肯定不止他一個人!”
此人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半晌,他有了主意。
突然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響,然後就閃到了那間亮著燈的房間門後。
“噶......”
又是一個滿身散發著酒氣的漢子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格羅金?”
那人嘴裡喊著一個名字,估計是剛才被殺之人的名字,正在這時,那個藏在房門一旁的人一個箭步就貼近了他,然後對著他的脖子就是一劃。
那人顯然意識到了什麽,看來是準備大喊一聲的,不過隨著喉嚨被劃破,那喊出來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風雪裡。
此人扶著那人讓其慢慢倒下,然後貼著房門往裡面看去。
這是一間有著壁爐的房間,靠裡的牆壁上有一個燭台,上面正點著一根小蠟燭。
裡面空無一人。
此人想了想,然後換上了那人的衣帽,然後壓低帽子,抄起蠟燭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用手護著蠟燭微弱的火光,然後一間間打開其它的房門,沒過多久,此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在最後一間堆滿了各種物資的地上揭開了一個地窖。
地窖裡堆滿了這裡的人常見的過冬物資,與他幾日前相比,除了物資少了一些,其它的並沒有變樣。
他扒開了各種蔬菜、土豆,然後在那裡又露出了一個木板!
與剛才的地窖入口不同,那裡的入口木板可是有拉環的,但這塊木板卻沒有。
將其揭開之後,他端著蠟燭跳了下去。
將蠟燭放在一旁的燭台上後,裡面的情形便一覽無余。
這裡面,除了一張桌子,以及桌子上放著的物件兒便別無一物了,不過由於空間狹小,一支蠟燭倒是讓裡面亮堂起來。
此人端坐在桌子旁僅有的一把椅子上,他的面容也顯露出來!
屠格涅夫!
說起來距離他接受尋駝人的任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有所發現卻被敵人盯上了,就在他哀歎他將成為特魯琴帝國歷史上第一個寸功未立就敗亡的尋駝人時,他趁著方便的機會幸運逃脫了。
然後在一個森林裡找到了一間貴族打獵時使用的木屋,並在那裡找出了一副雪橇,利用這副雪橇他一路狂奔,還都是在森林間穿梭,之後便有了更多的發現。
他一個藏在森林中的莊園,偷了一套雪貂大衣,然後又是一路狂奔。
作為尋駝人,認路是最基本的,雖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雪夜,但他還是利用身上暗藏的指南針辨別了方向。
就在這裡,他發出了這台電報機的最後一封電報。
“我已回到戈梅利,其南側三角洲密林裡有一座巨大的軍營,軍營裡的士兵十分奇怪,我當時還沒來得看清楚就被發現了,我準備再次摸到那裡去探查一番”
將電報發出之後,他就將電報機裡的電池取了出來,然後揣在身上。
他無法將電報機攜帶在身上,也無法將其毀了,不過將電池拿出來、把天線拆了後這就是一個鐵疙瘩,就算被俄國人發現了也無妨。
在這間屋子裡還有一副情報人員專用的望遠鏡、手槍和一把稍長一些的短刀。
回到了地面,飲食一番後換了雪貂大衣又劃著雪橇出發了。
他徑直朝著南邊的密林劃去。
風雪之夜,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進入密林後也沒發現什麽,很快就抵近了那座大營!
那座大營所處的地方正好是一個窪地,周圍的地勢稍高,有一條小溪從大營裡穿過,與城裡不同,這裡卻還有不少光亮。
周圍是一圈木屋,一色的歐式煙囪,幾乎所有的煙囪都冒著煙,上次他在白天扮成獵人查看時卻沒有一根煙囪冒煙!
看得出來,這裡是晝伏夜出的作息。
雖然有些亮光,但亮度並不大,加上風雪,還是隱隱約約的,不過在他的情報人員十倍的專用望遠鏡下,裡面的情形一覽無遺。
木屋的廊簷下有三三兩兩的士兵正在那裡聊天,有的手裡還拎著酒瓶,嘴裡也吊著煙卷——這種景象,顯然是不會在強征過來的農奴兵身上出現的。
“難道真是正規軍?”
這是一片巨大的木屋群,看得出來木屋都是兩層的,佔地幾有幾十萬平方米,再看時,只見木屋群大致分了三個部分,每個部分約莫十萬平方米,中間用木牆隔開,東南西北的木牆上還有崗樓,上面各站著一個穿著軍大衣戴著皮帽的士兵!
他將鏡頭對準了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崗樓。
恰好,崗樓站崗的士兵顯然都是向外望著的,那人的身形樣貌在望遠鏡裡纖毫畢現。
只見他約莫二十多歲,頜下留著短須,一切都與時下沙俄正規軍沒什麽兩樣,除了一宗。
帽子!
沙俄帝國正規軍的軍帽都是翻毛高筒帽,但此人的雖然也是翻毛帽子,但卻不是高筒的,而且還向外伸出一個帽簷!
這種帽簷與特魯琴軍的頗為相似,雪夜的鏡頭裡分不清顏色,屠格涅夫便繼續朝著其它地方查看,這一看他就明白了。
“這顯然是一支新組建的正規軍,按照沙俄帝國的軍製,由平民、小貴族、小商人、小作坊主組成的正規軍軍服需要按照沙皇規定的式樣自己縫製完成,政府會按照不同軍銜配發徽章”
“難道這是一支特殊的部隊?”
突然,他想到了一事,他這次是跟著庫拉金侄子的商隊過來的,一路上他也曾與商隊裡的人聊過天,裡面恰好有一個夥計也戴著這樣的帽子,由於是最後幾日因為下雪才才拿出來戴上,故此一開始他並沒有什麽印象。
現在倒是想起來了。
“他是拉脫維亞人”
“拉脫維亞!”
“難道這裡的軍隊是一支來自拉脫維亞地區、全部由拉脫維亞人組成的軍隊?”
拉脫維亞人的頭髮也是金色的,但與屠格涅夫的相比就淺了許多,有的遠遠以往似乎接近於白色!
可惜現在是晚上,雖然有些亮光,但顯然是無法將頭髮的顏色分辨出來的。
正在躊躇之際,距離他最近的崗樓開始換班了, 兩人都在說著什麽,那裡距離屠格涅夫還有百余米,雖然聽不大清楚,但由於他們換班時說話的聲音較大,從屠格涅夫這位精通各種斯拉夫語的尋駝人的角度來聽,他們肯定不是俄國人!
再聯想到特殊的軍帽和那個拉脫維亞夥計,屠格涅夫明確了。
“他們就是拉脫維亞人!”
“這裡藏著一個拉脫維亞軍團,那麽就意味著在其它地方也藏著不少專門的軍團”
“愛沙尼亞人口較少,估計沒有軍團,但立陶宛、白俄羅斯、巴什基爾、喀山韃靼等地顯然會有專門的軍團的”
“以前,俄國人也使用部族軍隊,但基本上都是脅從軍,服裝、武器俄國是不會管的,但現在顯然不同了”
“俄國多半從人口較多的上述幾地招募了大量部族青壯,然後用普魯士人將其訓練成軍,服裝顯然是不會提供的,但各部族在縫製時顯然也考慮到了自己的習慣......”
“同樣,為了對付特魯琴,俄國政府也將大量的土地賜給了被納入正規軍的部族青壯,一些軍官沒準還封了爵位”
“時下,白俄羅斯不用說了,那裡至少能拉出兩個大軍,巴什基爾、喀山韃靼也差不多,立陶宛、拉脫維亞則能拉出來一個軍”
現在他明白了,木屋群之所以分為三處,多半是有三個師!
這個情報非常重要。
他不準備返回那處被查封的商棧了,風險實在太大,他準備一個人滑雪回到特魯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