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蔡邕一家還待在主堡呢,必須趕在白波賊前頭將他們接了送走。
因為白波賊殺敗衛柳兩家聯軍後,第一時間就會殺奔柳家堡劫掠搶奪。
誰讓河東柳家是大戶呢。
黃巾軍這一貫的口號,就是殺富濟貧。雖然當初的張角和那些渠帥的家裡資產億萬妻妾環繞,絲毫不輸世家豪門,可是不影響他們對信徒的思維控制。
搶大戶吃大戶,貫穿黃巾軍、白波軍等賊寇起事始終。
大家都一窮二白的,不搶這日子沒法過。
劉和帶人剛從一側悄悄下山,就見從東面方向殺來一支人馬,大約七八百人,舉著火把疾行,象一條長龍。
這時衛仲道和柳仲義已經帶著殘兵敗將殺到谷口,兩人渾身浴血,都辨不出人形了。
在山上正與胡才廝殺的柳伯仁也看到這支新來的兵馬,不禁喜極而泣,“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是校尉張濟的人馬來了!”
他雖然心中痛恨質問張濟的人馬為什麽才到,說好的時間為啥沒出現?但抱怨歸抱怨,還能說什麽,現在來救命也比不來強啊。
有人提醒匆忙趕路的劉和,“請問侍中,是咱們西涼軍吧,不如過去會合?”
劉和搖頭道:“要來早該來了,過了時間窗口才出現的都是賊!”
果然,當柳氏兄弟和衛仲道等人感謝天感謝地熱淚盈眶救星來到的時候,那支人馬露出真面目。
燈火映照之下,他們都頭纏黃巾,臉帶布帛,隻留著兩隻眼睛。打著都是白波軍的旗號。
白波賊!
河東兩大豪族當時就傻了,怎麽會這樣?等來等去,來的還是賊兵,張濟將軍說好派來的援軍呢?
這波賊兵攻勢更為凌厲,領頭的手提一杆镔鐵長槍,跨馬趟入陣中,手起槍落眼花繚亂,眨眼間就挑翻了七八個彪悍莊勇,當真是槍出如龍勢不可擋。
這特們是專業屠夫啊。
這時候衛仲道、柳氏兄弟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是聽劉和一句勸留守塢堡,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劉和雖然令人厭惡痛恨,可他的見地謀略,非我等能及啊。
現在損兵折將,多年經營心血付之東流,徒之奈何!
三人好一通衝殺,好容易會合到一起,相視兩行淚,竟無語凝噎,還想啥殺賊立功,帶著殘兵敗將往回跑吧。
還好柳家堡多年經營建造得堅固結實,糧草豐沛,足以堅守到衛家大兄衛覬的人馬趕到,到時候裡外夾擊,再和賊兵一決高下。
人啊,總是斷不了癡心妄想。
三人帶著殘兵往回逃,胡才和後來的賊人也合兵一處,一路追殺咬住死死不放。
等衛仲道和柳氏兄弟逃回柳家堡,看到眼前一幕,更是悲從中來,反而陷入更深的絕望,這老家也要被人端掉了。
此時天光放亮,柳家堡周圍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哭喊衝殺聲不絕於耳。
被他們視若堅不可摧的塢堡群,正被另一夥五六百人的蒙面賊兵圍攻,主堡周圍四座小堡已被攻陷三座,塢堡傾頹烈焰熊熊,賊兵追砍男人劫掠婦女和財物,下手狠辣,毫不容情。
余下一座小堡,在眾賊的合力衝擊下,火箭如雨,終於在衛仲道和柳氏兄弟的眼前轟然倒塌,堡內僥幸存活的人剛剛跑出來,就被賊兵一一殺死。
雖然沒被燒死沒被坍塌的石塊砸死,
卻也依然難逃賊兵一刀。 有的賊兵一邊砍人,就把砍落的頭顱丟在一邊,不多時就壘成一座小山。
賊兵嗜殺冷血,當場就築京觀。
小堡陷落,余賊都合力圍攻主堡,不過主堡內留有數百家丁,正在死命防守抵抗,大門緊閉,箭矢如雨,正與賊兵對攻互射。
這時胡才和使長槍賊帥的人馬也衝殺過來,賊兵合圍,足有兩三千人,主堡暫時未被攻破,卻也岌岌可危。
衛仲道和柳氏兄弟的人陷入重圍,衝又衝不進,跑又跑不掉,進退維谷。
柳伯仁心急如焚,眼望主堡,近在咫尺,卻望之遙遙。主堡正門上的望樓內人影綽綽,蔡邕登臨其上,竟然在幫著指揮防守。
蔡老先生品格高風亮節,不肯躲在堡內,非要上望樓幫助守城,寧可死,也不想苟安。
蔡昭姬擔心父親安全,也毅然隨父登樓,蔡邕怎麽勸也不肯走,她還手持弓弩,射擊賊兵。
她雖為女流,從小也曾學過基本騎射弓馬,說不上擅長,危急時刻多少也能派上用場。
蔡邕眼看塢堡外的慘狀,長歎道:“悔不該沒聽劉主簿的勸,我死不足惜,卻連累你阿母和你們姐妹,主簿也不知身在何處。”
“阿翁不要這樣說,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地步。”蔡昭姬勸他道:“我相信子玉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說不出什麽理由,在她心中就是篤信,劉和絕不會棄自己於不顧。她心目中的英雄,一定會披金甲聖衣駕七彩祥雲而來的。
賊兵攻勢愈緊,巨木撞擊大門的聲音好似悶雷,震人心魄,如雨火箭引燃木門, 烈焰和著濃煙滾滾而起。
大門已經殘破不堪,眼看就要被破門而入。
這時賊兵後陣一陣大亂,鼓噪大起,一彪人馬衝殺過來,雖然只有幾十個人,卻氣勢凌厲,銳不可當。
當先一騎是個白袍少年,沒有披甲沒有持刀,隻手擎弓縱馬前行,身上和馬背上卻掛著七八個箭囊,裡面裝滿了羽箭。
他身後緊跟一隊五十人的西涼軍,擎盾舞刀揮矛,結成緊密陣勢護著少年向前快速推進。
就見少年彎弓飲羽,左右激射,箭如飛蝗,例不虛發。
賊兵無論遠近,只要他拉弓放箭,敵人必應聲而倒,無一能逃。擋者無不披靡,余者盡皆膽寒,紛紛避讓開來。
靠著他這張強弓和絕頂的左右開弓箭技,竟而硬生生將白波軍的包圍圈給撕開了一道口子,這飆人馬突飛猛進,漸漸靠近主堡正門。
蔡邕驚訝不已,讚歎不絕:“好箭法,真乃神射,哪來的飛將?隴西李廣、並州呂布,怕也不過如此!”
蔡昭姬盯著少年,見得清楚,一顆芳心砰砰直跳,大聲道:“阿翁,是主簿,那是主簿啊。我就說子玉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啊,這怎麽可能?”蔡邕使勁兒揉揉眼睛,“隻覺得他就是個性不羈的狂蕩少年,誰想還有這個本事,難不成文武雙全?”
蔡昭姬攙住老父親的胳膊,驕傲地說:“那是您偏見,子玉哥哥為什麽不能文武雙全?”
來解圍的白袍少年正是小李廣劉和,啊不對,是侍中劉和,兼職軍中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