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一愣,驚異的看著王謐。
“稚遠為何關心起這件事?”
在桓伊看來,這個問題顯然是王謐的能力范圍之外,軍中糧草是否夠用,實際上是個相當細化的問題。
不是主管軍事的人,一般都不會在意。
王謐身為隨軍的文官,雖然也跟著打了幾場仗,但北府內通常還是將他視為文臣,對於文臣來說,他只需要關心自己有沒有的吃就可以了。
王謐也很好奇,桓伊為何這樣的表情,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嗎?
“據我所知,緣江戍雖然是個規模比較大的戍所,但是我們這麽多支隊伍同時進駐,只怕它的存糧不夠。”
王謐沒想到,對這個問題,桓伊卻並不在意。
只見他瀟灑一揮手:“王秘書不必擔心,肯定夠吃!”
王謐無語了。
既然一向謹慎的桓伊都這樣說,他似乎也沒有什麽質疑的必要了。而這時候,段先也向他快步靠近。
與他耳語幾句:“小郎,袁飛動手了。”
王謐面無色變,只是微微點頭,他與桓伊告別,便跟著段先離去。
“早就知道,這廝會是第一個耐不住寂寞的!”
實際上,對袁飛的行徑,王謐早就有預料,雖然劉裕在軍中得罪人眾多,但若論及所有的仇家之中,素質最低劣,手段最卑劣的,絕對要數袁飛。
“小郎覺得,袁飛的背後,會不會是劉將軍指使的?”段先喃喃道。
王謐欣喜的看著他:“段先,你現在的頭腦,果然是越來越靈光了。”
段先嘿嘿幾聲:“都是小郎教育的好。”
馬屁也是拍的越來越響亮了!
“這可說不定,袁飛本就厭惡劉裕,可能主動下手,也可能受人指使。”
總而言之一句話,想通過袁飛的行為,抓住劉牢之的把柄是辦不到的。
更何況,劉牢之現在是北府大將,打仗能力還是可以的,頗受謝玄的信任。
這樣的人,想扳倒,不容易。
“好話壞話都讓小郎說了,屬下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急,扳倒劉牢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先護住劉裕才是真的。”
“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馬鞍上動手腳。”
“看來,這個袁飛雖然惹人厭惡,但是壞心眼還是有一些的。”
原本,王謐讓段先寸步不離的保護劉裕,就是提防著有人會對他下黑手。
這種下黑手的方式,或許想給他造成什麽意外傷害,或是讓他犯錯,被懲處之類的。
卻沒想到,袁飛使用了更加陰險的辦法。
甚至可以說,想抓住袁飛的把柄都不容易。
馬韁也是有自然的耗損的,若是劉裕真的因為馬韁斷裂出了事故,到時候,袁飛也大可以推脫是馬韁自然老化,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小郎,要我說,還不如把袁飛當場捉住哩,那樣他就逃脫不了罪責了。”
段先的埋怨,讓王謐也微微動搖了一下。
照理來說,確實這樣操作才是正確的步驟,可惜,時機已過,再多說也是無益。
況且,如果當時就抓住袁飛,也不符合王謐讓劉裕更加感謝自己的意圖。
袁飛是劉牢之的頭號狗腿,
抓住袁飛就意味著和劉牢之公開鬧翻,在淝水之戰前,王謐並不想和劉牢之翻臉。 他沉吟片刻,很快就找到了轉圜的辦法。
“不用著急,此路不通就另尋一條路。”
“什麽路?”段先完全想不到,王謐還能有什麽新鮮的招數。
王謐眯了眼睛,對著寬闊的草坪笑道:“太簡單了,把你的馬韁換給劉裕就是了,你不是有多余的嗎?”
“你去給劉裕送馬韁的時候,順便把前因後果說清楚,這樣,既可以讓袁飛的奸計不能得逞,還可以勉強維持關系。”
段先眼前一亮:“小郎,好主意啊!”
“如此這般,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袁飛他們不是等著盼著劉裕倒霉嗎?
那就讓他等著吧,看看誰先崩潰!
前方的草坪上,大軍已經準備妥當,謝玄等人都已跨上戰馬,微風吹過,旌旗招展。
“真是一派威武雄壯之感!”
“不過,這旗子怎麽用上了桓家的?”
王謐也跨上戰馬,他的喃喃自語,立刻落入到了謝玄的耳朵裡,他轉向王謐,笑道:“既然我們要向氐秦傳遞假消息,那就要做好全套準備,掛著北府兵的旗幟進城,若是城裡還有氐秦探子,不就被他們洞悉了我們的真實實力?”
王謐大驚:“謝將軍睿智,晚輩自愧不如。”
他乖乖行禮,謝玄也很受用。
老夫當然睿智,你還差得遠!
雖然都是大晉的士兵,但是論及實力,荊州兵的水平遠遠比不上北府兵。
就在剛才,謝玄和王謐商量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為了迷惑氐秦,掩藏北府行蹤,謝玄毅然決然的舉起了桓氏大旗。
就讓我們裝作荊州兵吧!
桓石虔桓石民兄弟跟在謝玄後頭,滿臉幽怨,為什麽我們的旗子,要被他老謝搶去?
身為荊州兵主將,我們不要面子的嗎!
桓伊被簇擁在成群的士兵之中,看了一眼身後的戰車,在戰車的木箱之中,謝氏大旗就躺在裡面。
桓伊不由得暗道:這些姓謝的、姓王的,花花腸子是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