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是成功斬殺了梁成的劉裕,需要有梁成的人頭作為證據一樣,王謐若是想要獲得軍功,也需要符睿身上的什麽東西作為證據。
割個什麽東西好呢?
鼻子?
耳朵?
還是斬斷一隻手?
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把腦袋取下來更合適。
那符睿好歹也是江左江右都有點名氣的大將軍,他的模樣,朝廷上也是有認識的。
帶著這顆人頭,看誰還敢質疑他王稚遠的功勞。
顯陽殿上眾臣被嚇得雞飛狗跳,司馬兩兄弟更是驚恐萬狀,抱成了一團。
小小的一個試探,就讓王謐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不過都是些膽小如鼠的東西!
成不了大事,容易對付的很!
王謐緩步走下階梯,心中不免想到了遠在京口的劉裕,也不知寄奴那邊的差事辦的怎麽樣。
看到大晉臣子的這副慫樣,他似乎也能理解劉裕兵不血刃取得皇權的過程了。
這幫人,怕死的要命,還弱雞的要命,在劉裕這般浴血殺神的面前,除了引頸受死,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
劉裕是武人出身,大臣們對他的凶狠,多少還有點心理準備,而現在,王謐這個文文弱弱的世家公子哥,將要踏著劉裕還未曾走上的道路,與他踐行同一件事。
面帶笑容,絲毫不見緊張的王謐,還未做任何動作,就已經把朝臣們嚇了個半死。
就在驚恐的朝臣面前,王謐將那塗滿桐油的人頭撿了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人頭早就經過了處理,都洗乾淨了,也沒有鮮血淋漓,況且,為了表明身份,符睿頭上的發髻都還保留著的。
現在,王謐就是抓緊了符睿的發髻,將那顆頭提起來的。
“阿寧,你來看。”
一群噤若寒蟬的大臣之中,王謐輕輕松松的就找到了老朋友。
看?
還看什麽看?
這東西看了是要命的!
顯陽殿上,一幕奇怪的鬧劇正在上演,一個拎著人頭的男子,正在繞著大殿,不停逼近。
他試圖接近的人,正是自己的朋友,丹陽尹王恭,而這位剛才還叫囂王謐的功勞絕對有假,不能給他封賞的皇帝內兄,現在別說是聽王謐的辯解了,他連看都不敢看符睿一眼。
一人追,一人逃。
活像是貓捉老鼠一般,追趕之余,王謐的嘴巴也沒有停下來,追問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
“阿寧,停一停啊!”
“這就是你要的證據!”
“快看看,我給你講一下,我是怎麽把符睿的人頭砍下來的!”
這人頭啊,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砍下來的,一隻手砍不動,只能兩手並用。
諸位同儕也來看看,有認識符睿的嗎?
看看這顆頭是不是符睿的!
那顆人頭在范寧、袁悅之等人的眼前一一掠過,經過了王謐的連串表演,那種驚悚的氣氛也被衝散了許多。
現在的顯陽殿上竟然彌漫著一種荒誕卻喜悅的氣息,別的大臣還沒有怎麽樣,袁悅之卻支棱起來了。
這個人,不對,是這顆人頭,他還真的認識!
“是符睿!”
“啟稟陛下,這個人,確實是符睿無疑!”
雖然久居中樞多年未曾參與軍事,但早些年,袁悅之也在軍營裡混過,還剛巧是在謝玄的北府麾下。
那個時候,他的官位大致相當於現在的沈警,是一名北府的散秩參軍,他是見過符睿的。
“既然確定是符睿,稚遠,你也不要再嚇唬阿寧了,快把人頭放下。”
“朕給你加官封賞便是。”
司馬曜按著胸口,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要是王謐再繼續這樣玩耍一陣,別人還沒有怎樣,他司馬曜恐是小命不保。
“諸公都看清楚了嗎?”
“符睿的人頭,確實是某親手斬下,現在還有疑問嗎?”王謐的視線一直鎖定在一個人的身上。
不是別人,正是權傾朝野的謝安石!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別的大臣早就被這一顆人頭嚇得上竄小跳,幾乎喪失了人臣之禮。
再看謝安,雖然面露不悅,卻依然能夠保持體面,端坐胡床,幾乎是一動不動。
謝安的鎮定,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卻也要感謝王謐手下留情。
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王謐雖然對朝臣們之間的彎彎繞有些了解,也知曉,壓製他封賞的人,絕對不止王恭一人,他謝安石也跑不了。
但有鑒於謝安年高位重,又是一代明臣,王謐終究還是給他留了一點面子,沒有把符睿的那顆人頭在他的面前停留很長時間。
正面刺激較弱,謝安的控制能力又比較強,雙方總算是維持住了體面。
謝安緩緩頷首,淡然道:“王秘書年少英傑,是吾等多慮了。”
“陛下,老臣請封王秘書黃門侍郎之職,加武昌縣公,頒賜甲字宅邸一座。”
你看看,人性本賤,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王謐若是不這樣表演一番,別說是加官了,就是一座新宅估計都不會給到他手。
以謝安那種老謀深算的個性,必定不會輕易給他一個銅板,即便對於謝安來說,一座宅邸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可是,看現在的情形,就可以知道,所謂封賞,有的時候也像女人的那啥啥,擠擠總會有的。
官職提升了,封賞也有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謝安也受到了一些驚嚇,居然大手一揮,還給了王謐一個縣公的爵位。
自此以後,王謐就有了獨自加封的爵位,不需要再徙封祖輩的官爵。
他王謐是可以獨自行走的了!
“好啊!”
“朕正有此意!”
“沒想到, 謝公竟與朕想到一起去了!”
“阿寧,你來擬旨,就按照謝公的建議,朕全都照準!”
司馬曜哈哈大笑,終於恢復了正常,他能夠恢復正常,也是多虧了王謐。
自從老謝吐口可以給他封賞之後,心滿意足的王謐,終於把符睿的人頭放回了錦盒裡。
少了這一層視覺衝擊,司馬曜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而司馬道子就更不用說。
不知他從哪裡找來了一壇酒,就在這顯陽殿的正殿上,旁若無人的喝了起來。
酒壯慫人膽,就算是司馬道子這般膽小之人,有了美酒,也可以對驚悚的畫面,毫不在意了。
司馬曜連著喚了好幾聲,卻不見王恭有反應,他就那樣站在大殿的一側,仿佛是被人拿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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