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數據統計,數千黃巾軍被俘虜,逃跑了近萬人。
孟震的前鋒軍死傷在千人左右,而黃巾軍死傷在四倍以上,戰損比約為1比4。
這麽大的傷亡還是盧植大軍出征以來的第一次,之前數次攻城戰,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傷亡千人而已。
從這一點也不難看出為什麽古代戰爭很少發生巷戰,守城一方在城池被攻破之後,寧願棄城逃跑也不願意和敵人在街巷裡打,就是因為巷戰的傷亡率實在太高。
在地形狹窄很難施展的地方貼身近戰,就是純粹的消耗戰了,雙方都會進入一個添油戰術的死循環,一直到哪一方人員被全殲為止。
事實上黃巾軍的傷亡率本來沒那麽大,畢竟靠著一千多不怕死的黃巾力士,於羝根已經穩住了局面,再打這樣的添油戰術他也不怕了,兩萬多人即便是2換1,也可以仗著人多輕易將孟震的前鋒軍吞吃。
但大火蔓延速度極快,從南城門口一路燒到了縣城中央。孟震軍則佔著縣主道,其它黃巾軍分散在縣城各處,被大火席卷。特別是在於羝根陣亡之後,黃巾軍潰敗,陷入追擊戰。
所以實際上大部分的黃巾軍傷亡並不是由官軍造成,而是大火、踩踏、追擊戰乃至於自己人為了從北城門逃出去而自相殘殺,也是相當大的戰損。
不過前鋒軍傷亡雖大,盧植卻在這一戰中看到了機會,立即果斷下令,前軍開拔,準備趁勝追擊,一舉蕩平洺水南岸三縣。
其中中軍跟在前軍身後出發,因為前軍是輕裝簡行,萬一前方戰事不利,就需要中軍為前軍攜帶一些輜重以方便打消耗戰。後軍是輔兵部隊,不算在三萬戰兵裡,留下來處理戰後問題,比如撲滅大火,清理屍體,關押俘虜等等,要到第二天早上才會繼續前進。
處理了善後事,盧植站在城門口四下觀望,開口詢問:“我弟子玄德何在?”
孟震連忙說道:“將軍,劉中郎在攻城戰中身先士卒,多次陷入死戰,黃巾渠帥於羝根召集死士抵擋住了我方攻擊,差點讓我部全軍覆沒。多虧劉中郎急中生智,爬上房頂趁機一箭射死了於羝根,如今應該帶人在清理城內黃巾殘余。”
盧植聽了十分高興,自己的弟子發揮出色,自己臉上也有光彩,不由笑容滿面道:“不錯,此戰劉玄德當記首功,孟震為次功,吾會上奏朝廷,為爾等增添功績。你去派人將玄德叫來吧。”
“諾。”
孟震大喜,雖然他只是次功,但人家劉玄德一來的確是這次攻城戰最大的功臣,騙開城門的是劉備部曲陳暮,衝鋒在前的是劉關張以及麾下500將士,一箭射死賊首於羝根,嚇走郭大賢。他能混個次功就算不錯了,所以他一點也沒嫉妒,喜笑顏開地應是。
過了約半刻鍾,劉備同樣一身血汙,急匆匆跑來面見盧植,離著十多米就疾步奔到盧植面前單膝下跪,拱手說道:“師君。”
漢朝不興跪禮,除了正式場合以外,平時就算面見天子也不需要下跪。
不過有二者例外,一個是父母,一個是師父。
跪父母和師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盧植親自將他扶起來,欣慰地點點頭:“甚好,玄德此戰攻城斬將,揚我門風,為師十分欣慰,待戰後為師當為你向朝廷請功。今夜你便好好休息,休整部隊,明日來曲梁與為師會合。”
劉備大驚道:“師君是打算今夜趁勢再拿下曲梁?”
“不錯。
” 盧植說道:“今夜你們雖攻破了易陽,但因為兵少將寡,放跑了大批黃巾賊人,等他們逃到曲梁斥章甚至廣平,張角必然警惕,為防止節外生枝,必須速戰速決,將三縣屏障拿下,到時渡過洺水,廣平便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劉備想了想,說道:“備請命執殳,為師君前驅。”
盧植搖搖頭:“你剛歷惡戰,部曲傷亡不小,正需要休息,還是算了。”
劉備卻笑道:“師君,備雖自不量力,卻也跟隨師君學習過經典,自認有些計謀。今日我看四弟謊稱武安敗軍,用計詐開城門,聽師君說要攻曲梁,備不由心生一策。剛剛在城中,備收攏降卒,得千余人,再加上孟司馬俘虜的其他賊寇,恐怕人數能達數千之多。若驅使一些降卒往曲梁方向敗退,我軍部隊混於其中,偽裝成易陽敗軍,曲梁守將很有可能如今夜這般城門洞開,我軍便開趁勢攻入城內,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三縣奪下,明日一早,大軍便能圍困廣平。”
盧植疑慮道:“若這些降卒壞事如何是好?”
“備來擔保!”
劉備拍著胸脯保證,他剛在城裡晃悠了一圈,阻止了不少軍士擊殺潰敗的黃巾軍,略施手段就如拉攏何良部曲一樣收攏了不少降卒,現在手下有三千人馬了,部隊越打越多,讓他信心大增。
這個時候陳暮也已經走下了城樓,見城門口盧植和劉備正在議事,就想著過來,被盧植的親軍攔住,好在不遠處的步兵校尉吳蘭認識他,便揮手示意親軍放行。
陳暮施施然走過來,拱手道:“見過將軍。”
盧植輕點下頜,說道:“子歸,此戰全憑汝急智大獲全勝,再加上之前領玄德南下策略,足見乃智謀之士,不知道如何成學,是否有師?”
他是在詢問陳暮是怎麽成就學業的,有沒有老師教授。
陳暮說道:“後學雖為曲逆候之後,卻因門第敗落,早已非高門士族,唯有蒲陰陳氏還留有一部分先祖藏書,暮嘗以為族老清掃書屋之名,借書窺探,以此自學。”
盧植感歎道:“原來你是以替族人清掃書屋,換取看書的代價,實屬不易。吾前歲於洛陽與馬日磾、蔡邕、楊彪、韓說等人一起校勘儒學經典,刊正經書文字,刻寫過太學石經。太學收納天下學問,我願舉薦你為太學學子,可願否?”
陳暮大喜道:“後學早就聽聞太學石經,曾造成車乘日千余兩,填塞街陌,轟動全國。可惜後學家貧,沒有去洛陽的路費,不然早就願意去太學門口一窺究竟。今先生提攜,後學萬分願往,必學有所成,報答先生。”
打蛇隨棍上,連稱呼都開始從將軍變成了先生。
太學石經其實就是熹平石經,因為立於太學門口,所以被當時的人稱為太學石經而非熹平石經。
陳暮在穿越之前也是個雙商極高的學霸,又出生於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還曾經去世界排名前幾的大學留學,知識儲備豐富,並不在意熹平石經上刻寫的內容。
他在意的是太學學子這個身份。
在漢朝太學學子是個相當不錯的上升台階,如果在太學刷了影響力,鍍一層金,回鄉立馬就可以被舉為孝廉,如果沒有回鄉,選擇在朝廷做官,隨時都有可能被三公征辟為屬官,升遷速度也非常快。
簡單來說,這地方相當於黨校,雖然沒有上過太學,被舉孝廉照樣可以做官,但上過太學再舉孝廉,那就跟疊buff一樣,升官速度像坐火箭。
陳暮之前也曾經考慮過,如果他沒有找到劉備曹操孫堅他們,而要有自保能力,就得做官擁有招募兵馬的權力才行,縣裡舉孝廉的路子被縣裡的豪強霸佔,他這樣的普通平民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唯一的辦法就是上太學。
可惜入太學的條件極為苛刻,一是高官子弟,二是由郡國選拔,三是由大儒舉薦。
前兩條都被門閥士族壟斷,第三條他又不認識什麽大儒。
現在盧植打算舉薦他,陳暮當然很開心。
“甚好。”
見到陳暮這麽上進,盧植也很欣慰,若非他現在在朝為官,不像十多年前那樣辭官回涿縣治學,他都想收陳暮做弟子了。
“對了先生,後學此來是想說,大哥此次麾下傷亡過重,兵甲大量損壞,需要補充,請批條增補。”
陳暮想到了正事,向盧植請求。
“此乃小事,以後玄德部曲有戰損,不需要再問我,直接找趙琳即可。”
盧植轉頭對那位趙主簿說道:“趙琳,你去核對。”
陳暮對趙主簿露了個笑容,說道:“趙主簿,我二哥和三哥在那邊,可讓他們帶你去。”
趙主簿臉色不變,矜持地點點頭,踏步找關羽張飛去了。
陳暮又向遠處的關羽張飛使了個顏色,二人心領神會,帶著趙主簿去“核對”戰損。
劉備見陳暮和盧植相談甚歡,便說道:“四弟,師君打算今夜襲擊曲梁。我提議讓大軍混入降卒之中,冒充易陽敗軍,詐開曲梁城門,你看如何?”
陳暮想了想道:“此方法當然可行,但需要馬匹,易陽離曲梁不過40裡地,洺水洶湧,此地潰軍沒有船隻,必然本能大批逃向曲梁,若用此策,則必須搶在潰軍抵達曲梁之前到,不讓易陽陷落的消息傳遞給曲梁之前方可。”
這就是經典的以時間換空間的策略,也可以算是與時間賽跑。相當於兩個人跑步,誰先到達終點誰就贏。但一個人已經先跑了好一會兒,後面那個人要想追上去,就得作弊了。
盧植為人果斷,隻沉思片刻,就當即下令道:“傳我命令,帶上一部分降卒,召來騎術精湛士卒,集中所有馬匹,奇襲曲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