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陳暮心生一計,說道:“三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既然三哥如此配合,做小弟的當然也不會三哥難做。如果三哥能夠聽話的話,小弟便取出家藏美酒,給三哥一嘗,不是我吹,此酒冠絕天下,比之秫酒強十倍不止。”
張飛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不敢置信道:“比秫酒強十倍不止?當真?”
“那是自然。”
“好。”
張飛大喜:“大哥二哥,你們可都聽到了,得為我作證。”
劉備無奈道:“好了好了,我聽到了。”
關羽雖不像張飛那麽嗜酒如命,但也是愛酒之人,看向陳暮,目光閃爍:“四弟,非是我不信,比秫酒強十倍不止的酒,我還從未見過,不如取出來瞧瞧,讓吾開開眼界?”
陳暮哪還不知道自己二哥打什麽鬼主意,翻著白眼道:“那可不行,這是我答應三哥的。這酒量少,等下次回蒲陰,再多拿幾瓶給三位兄長。”
關羽欲言又止,實在好奇。但現在正行軍打仗,本就不宜飲酒,雖然很想見識見識,也只能作罷了。
當天下午,劉備就向盧植討了一份軍令,並且將所有精銳都給了陳暮。
算上涿郡帶出來剩余的三百將士和收降羅市賊的兩千多人,總共三千余人。而劉備自己帳下,反倒只剩下最近新降的士兵,總共兩千多人,戰鬥力不是很高。
不過考慮到未來已經很難有戰事發生,陳暮也就接納了劉備的好意,帶著這三千多人上路。
原來的羅市賊就是胡志等人,這些人戰鬥意識不高,被孟震的前鋒軍輕易擊潰。後來劉備收納了他們,並且多番仁義之舉收服了他們的心,變得忠心耿耿,成為了一支有戰鬥意志的軍隊。
只是有戰鬥意志還不行,必須得經歷戰爭,見識過血才行。
因此在經過十多天操練之後,劉備帶著他們打了雞澤伏擊戰,每個人手上都沾了血,雖然不至於一下子成為百戰老卒,但至少比之普通黃巾烏合之眾強得太多,算是可堪一用。
至於劉備現在收下新收的部隊,還需要劉備的一番調教才可以,關於練兵這方面,陳暮只能提供一點參考意見,實際還得讓劉備自己來。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和趙琳關系越好,劉備的部曲羊毛也薅得越多,原本只是五百人一曲的軍馬,硬生生薅出快五千人的大部隊,其中三千人的武器鎧甲製式已經和官軍一模一樣,如此大的消耗,結果自然是被盧植發現。
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就是貪汙,往小說就是瀆職,重則殺頭輕則丟官。
因為東窗事發,導致劉備才發現陳暮關羽張飛居然瞞著自己在和趙琳做這種勾當,氣得不行,把三人一頓臭罵。
但四兄弟情同手足,打又打不得,罵也不能罵得太重,劉備也只能咬牙跺腳,自己跑去盧植那一力承擔了所有罪名,請求盧植責罰。
結果沒想到盧植連申飭他都沒有,甚至還允許他擴軍,將本部人馬增至一千,擴大了他的權力。
這是劉備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從盧植那回來後,還是不敢置信。
然而盧植的態度卻在陳暮的意料之中。
為什麽會這樣?
原因很簡單。
盧植是草根出生,
不僅聰明,而且深諳明哲保身和人情世故的道理。 軍隊中大小事情他說了算,劉備部隊損耗報上去,有沒有損耗同樣也是他說了算,就算有人上報朝廷,朝廷派人下來核驗,戰爭中損耗的東西,上哪去給你查驗,難道還去各地戰場一一翻找?
所以就算朝廷有人來查,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此一來,對於盧植來說,這件事情風險極小。而他不責怪劉備,只要劉備不過分到拉個幾萬人部隊出來薅他一個人的羊毛,把整隻羊都薅禿嚕了,那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畢竟劉備現在立大功,他的奏章寫了上去,天使也帶著劉備的功勞回洛陽,以後劉備發達是遲早的事情。
師生情同父子,劉備發達了,萬一以後他這個老師落魄了,至少還有條退路可走。
這就是所謂的狡兔三窟。
盧植這糟老頭子,比誰都精明。
如此,陳暮就帶著張飛和三千訓練有素,且都是官軍製式武器裝備的軍隊南下,準備走馬豫州。
冀州離豫州非常近,一個是黃河以北,俗稱河北。一個是黃河以南,俗稱河南。
兩地雖不接壤,卻隻隔著一個陳留國,從邯鄲到許昌的直線距離,也不過300公裡而已。
但在漢代,路途不便,需要繞遠路,行程要上千裡。
不過陳暮又不是傻子,黃河附近水系極為發達,特別是冀州兗州司州豫州接壤的四地,河水流域能達到上百條之多。
有些河流從黃河分支出來後,南下去了兗州和豫州,則可以接用船隻順河而下。
他的部隊只有三千人,其中還有劉備幫忙湊出來的五百騎兵部隊,人數較少,讓張飛帶著騎兵南下,陳暮帶步兵用數十條船隻就可以走水路。
唯一的問題就是北人不擅水,船隻搖晃,一路導致士兵們嘔吐不止,等出了浚水,到了浚儀縣城,也就是後世的開封的時候,士兵們實在頂不住了,不得不原地休整兩日,恢復士氣和體力。
等士兵恢復,再等到張飛與他按照原定路線匯合之後,軍隊才開始步行去西南的新鄭。由於陳留國已經被黃巾佔領,想穿過陳留比較困難,因此陳暮只能選擇從新鄭走。
抵達新鄭,已經是五月下旬。
恰在此時,朝廷聽說皇甫嵩和朱儁被圍困在長社,於是就派出了曹操帶領五千人馬前去助陣,剛好和陳暮同時抵達新鄭。
新鄭位於河內郡,處司州和豫州的交匯處,與長社相隔不過百裡,是長社縣最近的城市。
朝廷拜曹操為秩兩千石騎都尉,二十九歲就成為秩比兩千石大員的曹操生得細眼長髯,儀表堂堂,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地進駐了新鄭縣城。
新鄭令預備了糧草軍需出門迎接,在城門口等候著他。
正在此時,曹操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平原上,一支軍容整齊的軍隊收拾好了營寨,從新鄭城北的側面官道,緩緩向著南方而去。
曹操眯起了眼睛,問新鄭令道:“此是何方人馬?”
新鄭令回應道:“此為朝廷新任北軍司馬劉備劉玄德的部下,劉玄德為盧中郎將之徒,據說乃中山靖王之後。在冀州大破黃巾,立功無數。天子大喜,派人前往幽州查其族譜,欲收錄宗室,又封為北軍司馬。此番皇甫將軍戰事不利,盧中郎將便遣其部下陳暮張飛二人來援助皇甫將軍和朱將軍。”
“原來是最近轟動朝野的劉玄德部下。”
曹操點點頭。
他本來就是洛陽權力中心的人物,自然知道最近朝廷上發生的事情。
王鈞作為天使回到洛陽,向天子稟報一切。
按照陳暮的計策,王鈞首先是向天子替張讓趙忠表功,說他之所以命令劉備幫忙把天子花出去的贖金取回來,全是張讓和趙忠授意。
如此張讓和趙忠莫名其妙得了個大功勞,自然十分高興。
王鈞則趁勢讓趙忠幫忙向天子舉薦劉備,並且還把陳暮給王鈞讓他幫忙賄賂趙忠的五百萬錢交了上去。
平白無故得了功勞,還收了人家的錢,趙忠當然一百萬個願意。立即向天子為劉備請功,再加上盧植的奏章也到了洛陽,兩相合一,天子自然是不吝賞賜,大肆封賞。
本來按照劉宏的意思,劉備一下子幫他免掉了五千萬贖金,龍顏大悅之下,是打算直接賜予高官厚祿,拜他為秩比兩千石的校尉來著。
但考慮到劉備一來太年輕,升官太快不好。二來還在盧植帳下做事,一下子躍到和吳蘭等五校尉平起平坐的地步,容易引發原來的上級領導不滿。
因此王鈞立即勸諫一番,建議劉宏把劉備錄入宗室,給予名分和爵位。
這其實也是陳暮的意思。
臨走之前,陳暮面授機宜,說是如果天子太高興,要給劉備賜大官,就千萬要阻止。
因為對於劉備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高官, 而是爵位。
在漢末,高官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位列三公,說被殺就被殺,比之豬狗不如。
唯有爵位,才是名望。
如此就能坐實劉備漢室宗親的頭銜,而不會給予旁人落下口舌。
東漢時期劉姓家族開枝散葉,劉氏成為了最大的門閥,而皇室這個主家,則有宗正這一九卿之一的高官來管理宗室事物。
一般來說,像劉備這樣屬於宗室破落弟子,是沒有錄入宗室資格的,皇家族譜上,連他的名字都沒有。
比如他的祖父劉雄,官至范縣縣令,就沒有被錄入宗室。
因為錄入宗室之人,就必須要賜爵位,像劉備的曾祖父濟川侯劉惠,高祖豐靈侯劉不疑才能在皇室宗族裡找到他們的名字。
陳暮的目的,就是要讓劉備的名字,寫進皇室的族譜裡,成為名正言順上的皇室成員之一。
但要想被錄入宗室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漢末的爵位雖然泛濫,但現在還沒到二十多年後爛大街的地步,如今依舊比較珍貴。
漢靈帝就算想給,也需要派人前往涿縣調查劉備在涿縣的族譜,把他祖宗十八代清查一遍,確定他的確是漢室成員,才能正式修訂族譜,將他錄入門牆。
因此劉備雖然還沒有被賜爵,但朝廷已經派人去涿縣了,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劉備就不止是個別部司馬,而應該列侯,最少是個亭侯。
到時候他再說自己是漢室宗親,那說服力就杠杠的,名望和聲譽,自然也是扶搖直上,很快就會海內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