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頗卻咳著提醒道:“決水淹城,確實不失為速破的妙計,只是此計太狠,對下邳的破壞也很大,如此繁華之城,若就這般損毀,似乎有些可惜。”
左右樊噲等原本興奮的諸將,情緒也皆稍稍冷靜了下來,對損毀下邳,都開始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這座城可是徐州州治所在,一州最繁華之地。
陶商卻神色堅決,冷冷道:“下邳就算繁華,又豈重要過整個徐州,若不盡快攻破此城,待劉備重入徐州,形勢就要再次變得對我們不利,為了顧全大局,無論如何,我們也必須拿下下邳。”
斬釘截鐵之詞,驀然間驚醒了眾將,眾人的神色,再度變得決然起來。
“主公言之有理,徐州四戰之地,北有呂布,南有袁術,西有曹操,內有呂布和近在咫尺的劉備,群敵環伺,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下邳。”廉頗也改變了主張。
眾文武的意見,就此達成一致,陶商更有何疑,當即下令發動軍士,星夜決泗水河,以灌下邳城。
為了麻痹呂布,陶商並沒有大張旗鼓的掘堤,他先於下邳周圍高地另立新營,一面在夜晚調集人力大掘河堤。
三日後。
入夜,陶商借著夜色的掩護,下令全軍悄無聲息的離開老營,撤往高地上新建的新營,天明時分,一萬七千的將士,悉數撤往高地,在下邳城四周隻留下一座座空營,插滿旗幟,扎滿了草人以迷惑城中敵軍。
旭日東升,朝霞將尚自沉睡中的下邳城,染上了一層金黃。
高坡上,陶商扶劍立馬,鷹目凝視著下邳城。
只見城頭上,值守的呂軍士卒還在打著瞌睡,一切依舊,他們顯然是不知道,四周圍營的兵馬已人去樓空,隻余一座座扎滿草人的空營,他們更不可能猜到,很快,一場滅頂之災,就要降臨在他們的身上。
“該是給咱們呂溫侯洗洗澡的時候了……”
陶商嘴角鉤起一抹冷笑,驀然間鷹目中殺氣凜射,拔劍一指,厲喝一聲:“發信號給魯班,叫他給我掘開河堤。”
高地上,高達數丈的赤色戰旗,四面搖動起來,向河堤一線的魯班所部,下達了命令。
魯班不但精於機械製造,於建築工程也頗為在行,這幾日正是他指揮著兩千士卒,將河堤一點點的掘薄,以確保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決堤。
河堤上的魯班瞧見信號,當即督促部下,將最後一線河堤,統統都掘開。
半個時辰後,泗水東北方向一線的堤壩,轟然崩潰,洶湧的泗水,挾著大自然的無上之威,向著東北方向的下邳城卷湧而去。
……
下邳城,州牧府。
整個大堂內,東倒西歪的到處都是空酒壇子,濃濃的酒香,甚至已經達到刺鼻的地步。
呂布斜靠在案幾上,原本刀削英武的臉上,盡是醉意,正懷抱著一隻酒壇,大口大口的灌著酒。
霸絕天下的呂布,如今卻似一個受了打擊的男人,精神萎靡,只能借酒銷愁。
郯城一敗,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兵力上佔盡優勢,擁有陷陣營這樣的利器,還有袁術和袁熙做外援,這樣巨大的優勢之下,他竟然敗給了陶商,而且是慘敗,灰溜溜的逃回下邳,反被陶商所圍。
堂堂天下第一武將,人中呂布,令天下諸侯聞風喪膽的溫侯,竟敗給了陶商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尊嚴上遭受的重創,令呂布就此一蹶不振。
“夫君,不要再喝了,再這麽喝下去,遲早身子會被毀了。”耳邊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關懷之聲。
呂布下意識的抬頭瞧了一眼,卻見一名紅衣女人,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進來。
那女子長發烏黑亮麗,如小瀑布般傾泄而下,一直垂過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嬌嫩的肌膚晶瑩如玉,彈吹欲破,如似玉石雕刻、霜雪堆成。
那風華絕代的容顏,隻一眼,足以令任何男人都怦然心動,為之傾倒。
呂布卻不為所動,隻瞄了一眼,繼續抱起懷中的酒壇,仰頭灌去,酒水從嘴角滑落,濕了一身,他尚自渾然不覺。
“夫君,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不是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麽,那陶商只不過是小勝一場,夫君又何必如此萎靡不振,終日借酒銷愁。”
紅衣女子跪扶在呂布的身邊,柔聲相勸,傾國傾城的容顏間,盡是不忍。
呂布身形驀然一震,仿佛突然間清醒了幾分,眼神中的醉意,漸漸開始瓦解起來。
啪!
他將懷酒壇,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傲然道:“你說的對,勝敗乃兵家常事,本侯雖敗,但麾下兵馬尚有數千,還有下邳這座徐州第一堅城,陶商那小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攻破下邳,待他師老城下,銳氣喪盡之時,就是本侯反守為攻,要了那小賊性命的時候。”
瞬息間,呂布仿佛又恢復了那藐絕天下,第一武者的霸絕氣勢。
紅衣女子眉開眼笑,嬌顏綻放如玫瑰般,明亮如寶石般的眼眸中,重新浮現出崇拜敬佩之色,欣慰的一笑,“這才是我心中的那個溫侯,我相信,陶商必不是夫君你的對手,徐州早晚還是你的。”
呂布嘴角揚起傲然之笑,正待開口時,驀然間,猛聽堂外傳來一聲驚濤駭浪般的巨響,竟似山洪決堤一般。
呂布和紅衣女子皆是臉色一變,不知發生了什麽,呂布猛然間似想到了什麽,騰的一躍而起,直奔堂外。
紅衣女子依舊花容茫然,也隻得心懷著狐疑,趕緊跟了出去。
下邳州牧府的位置,乃是建在城中一處高地,站在正堂外,可以俯視整個下邳城。
呂布不安的奔出大門外,站在石階上,鷹目急是尋聲望去,驀然瞧見,下邳城的西南方向,竟有茫茫地邊的大水,正洶湧的撞擊向下邳城。
呂布駭然變色,驚叫道:“怎麽突然有洪水衝城?”
話音方落,便有斥候飛奔而至,大叫道:“主公,陶軍決了泗水河壩,大水正淹向咱們下邳城!”
水淹下邳!
一道驚雷,當頭轟落,轟碎了呂布殘存的所有醉意。
刹那間,呂布那巍然的身軀,像欲倒的鐵塔般,搖搖晃晃,向後邊退兩步,表情凝固在了駭然的一瞬。
身邊紅衣女子,急是上前將呂布扶住,花容也盡皆被驚怖所佔據。
“松手,本侯還用不著你扶!”呂布驚轉為怒,陡然一聲大喝,用力甩脫了紅衣女子。
他力道極大,隻輕輕一甩,紅衣女子便被帶的連退數步,險些跌倒在地。
呂布也顧不上憐香惜玉,急叫人牽來赤兔馬,翻身上馬,直奔城門而去。
就在呂布趕往城門的片刻間,洪波濤濤,已將大半個下邳包圍,滾滾的大水,從各處縫隙灌入城,很快就將城的街道房舍,盡數的浸淹其。
大水漫城,不到半日,整個下邳,已是浸泡在了泗水的洪流當中。
城水深近腰,各條街道盡被淹沒,城軍民只能驚慌的爬到房頂,躲避著洶湧浸入的大水。
即使是處於高位的州府,大水也齊到了膝蓋,唯有正堂所在的位置沒有被洪水所淹。
城牆上,呂布俯視著一城的,巍巍軀已是駭到驚魂失措,完全亂了分寸。
就在剛才,他還剛剛重燃起傲意,妄圖憑借堅城,守到陶商銳氣喪盡,退兵而去時,再趁機給陶商致命一擊。
轉眼間,眼前這滔滔的洪水,卻徹底的擊碎了他的如意算盤。
大水漫城,用不了多久,只怕不用陶軍攻打,城池就會被浸塌,而在此恐怖的打擊之下,城中必是人心惶惶,如何還能抵擋陶商的進攻。
“可恨,難道我堂堂呂布,竟要死在陶商那小卒的手中嗎,我不甘,我不甘心啊!”呂布咬牙切齒的怒罵咆哮,極盡不甘。
左右張遼高順等武將,個個神色黯然,默不作聲。
呂靈姬同樣是又驚又恨,大罵蒼天,大罵陶商狠毒詐,卻也只能嘴上出口惡氣。
陳登則望著茫茫水勢,沉默不語, 似乎到了這個地步,智謀如他,也沒有什麽挽回困局的計策。
一片黯然惶恐的氣氛中,一直沉默的陳宮,卻忽然道:“主公不必灰心,現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有一計,必可解下邳之危。”
……
不知不覺中,下邳城已被大水浸泡有五日。
大水衝擊浸泡下,下邳城牆數處已開始坍塌,呂布指揮城中軍士和男女老幼,擔土抬石,拚死的想要填堵。
大水浸淹之下,下邳城儼然如一艘風雨飄搖的破船,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沉沒。
呂布飽受被水所浸之苦,城外的陶商,卻整日喝著小酒,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大水淹城的免費好戲。
現在陶商所要做的,就等待大水稍退後,趁著敵城浸塌,士氣低落之際,全線進攻,一舉攻破下邳城。
是日,太陽落山,一天的好戲結束,陶商飲罷最後一口小酒,歸往大營。
方入大帳,連屁股都還沒有坐定,便有營門守衛前來,將一封書信奉上,聲稱是一名黑衣人飛箭所射,信封上指名是要獻給陶商。
“黑衣人?飛箭?”
陶商心生狐疑,將那道匿名的書信拆開,不由臉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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