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導線太長,擔心引火的時候出現意外,或者被人破壞,所以埋了一連串的小坑,一個接一個,直至引爆營地中央那個最大的火藥坑。
二百多斤的黑火藥,威力不容小覷。
此時,瓦剌人剛剛衝進明軍營地,全部蜂擁在一起,隻覺得腳下的土地劇烈顫抖,然後,就被淹沒在了硝煙和火海之中。
這次爆炸簡直可以用災難二字來形容。
對於明軍來說,戰鬥才剛剛開始。
“將士們,隨朕殺敵!”
朱祁鎮揮再次揚起手中的長劍,向前一指,明軍就像出籠的猛虎,嗷嗷喊著衝向瓦剌大軍。
與此同時,突然從山坡兩側的樹林中出現大隊騎兵,正是明軍剛剛組建的三千營。
這些騎兵並沒有直接衝進營地,而是截住瓦剌人撤退的方向。
這是朱祁鎮的授意,不打則已,要打就要拚命,今天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活著回去!
要麽你弄死我,要麽我弄死你,沒有第三個選擇。
此時瓦剌人已經徹底陷入混亂,就算有少數保持清醒的,也是無濟於事。
明軍攜怒而來,猶如滾刀入雪,瞬間將混亂的瓦剌大軍徹底擊潰。
整個過程如暴風雷雨一般,僅僅片刻之後,獵殺已經結束。
目視所及,盡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猶如人間地獄。
朱祁鎮臉上身上全是血漬,握著劍的雙手有些發抖。
一陣風卷著血腥的空氣吹進口鼻,他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嘔吐起來。
“皇上,皇上!”
樊忠小心地幫朱祁鎮拍了拍後背,他本就是個糙漢子,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張輔等人也湊了過來,眼中滿是關切之色。
“皇上,您……沒事吧?”
朱祁鎮站起身來,自嘲地笑道:“讓諸位卿家見笑了!”
“皇上說的哪裡話!”張輔趕忙上前打圓場,“想當年老臣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幾乎都尿了褲子。”
陳懷等人也紛紛說道:“皇上親自上陣殺敵,臣等佩服至極!”
朱祁鎮知道,這些人是給自己面子,如果是個新兵吐成這樣,指不定被鄙視成什麽樣呢!
“皇上!”
袁彬急匆匆跑過來,說道:“伯顏率主力盡出,已至山坡下大約兩百步的位置,大致有三萬余人。”
朱祁鎮擦了擦下巴,吩咐道:“樊忠,取大纛!”
說完之後,他隨手拉住一匹戰馬,翻身騎了上去,緩緩走出營地大門。
在他身後,跟著張輔等一乾將領,樊忠親自扛起大纛,風聲獵獵,旗幟上面的龍形圖案隨之擺動,似乎活了一般。
君臣一行走出營門,就這樣站在山坡上,遠遠地看著渡河而來的伯顏。
所有將士沒等吩咐,便主動跟在皇上身後,嚴陣以待。
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苦戰,雖然神機營的火藥已經告罄,但是,沒有一個人萌生出退意,在眾將士心中,只要跟著皇上,管你是伯顏還是也先,誰來打誰!
而另一邊,伯顏早已停下腳步,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前進。
巨大的爆炸讓他望而生畏,看到明軍大纛重新揚起,他知道,阿剌敗了。
一萬騎兵,無一生還!
雙方一個在山崗上,一個在山腳下,
相隔大約兩百多步,就這樣默默地對望著。 許久之後,伯顏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令道:“撤!”
緊接著,三萬瓦剌騎兵調轉馬頭,渡河返回。
看到對方撤兵,張輔等人終於松了一口氣。
“皇上怎知伯顏肯定不敢攻過來?”
朱祁鎮搖了搖頭,說道:“朕不知。”
張輔頓時大為疑惑,又問道:“既然不知,那為何……”
為了打敗阿剌,明軍已經傾盡所有,如果伯顏趁機發動第二波攻勢,眾將士唯有以命相搏。
朱祁鎮翻身下馬,然後說出一句讓人崩潰的話。
“朕賭他不敢!”
眾人面面相覷,陳瀛心有余悸地說道:“可是,我們已經將所有的火藥都引爆了……”
朱祁鎮歪著頭反問道:“沒有火藥,就不會打仗了?”
“可是,可是……”
陳瀛一時語塞,這幾場勝仗都是靠火器打出來的,現如今大家已經對火器產生了依賴,如果沒有火器,這仗還真就不會打了……
“沒什麽可是的,傳令下去,後撤五裡,重新扎營!”
瓦剌騎兵隨時在外圍偵查,如果發現自己有撤退的傾向,伯顏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追上來。
既然如此,我便找個地方重新扎營,等你決戰。
你若敢來,我便敢戰!
伯顏剛剛回到營地,突然有人來報。
“稟將軍,明軍派了信使過來,求見將軍。”
伯顏猛地抬頭,問道:“明軍信使?來了幾個人?”
“就一個!”
伯顏臉色很是詫異,思索片刻,然後說道:“讓他進來!”
“將軍,要不要綁了?”
“不必!”伯顏搖頭道,“此人敢孤身前來,說明是有膽識的,不要為難他。”
“是!”
自古便有規矩,兩國相戰,不斬來使。
現如今正面戰場討不到任何便宜,卻去為難一名使者,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不多時,一名身穿魚紋皂服的高大漢子走進大帳。
“大明皇帝帳下,錦衣衛哈銘,前來與伯顏將軍傳個話!”
伯顏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一番,頓時明白了為何明廷皇帝會派此人前來。
即便在蒙古人中,伯顏也算是高大威猛了,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圓,尋常人只看一眼就先在氣勢上矮了三分,沒想到站在此人面前,竟然一點優勢也顯不出。
這人同樣一米九的身高,同樣高大威猛,就連身上散發的那種氣勢也是毫不遜色。
若此人是蒙古人,說不定兩人還能成為至交好友。
伯顏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便問道:“我記得,漢人沒有姓哈的,難不成你是蒙古人?”
哈銘倒也爽快,抱拳回道:“將軍說的對,某正是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