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個鍾頭才逐漸轉晴,然後天上出現了太陽,看日頭正是晌午時分。
奧拉夫帶著皮克庫從船艙裡走出來,抬頭看看天,長出一口氣,在轉頭四顧隻覺都是茫茫一片。
忽然皮克庫指著北方遠處出現的大陸喊叫起來:“少爺!那裡有陸地!”
“哦?”奧拉夫轉頭看去,然後扭頭衝著駕駛艙喊道,“大哥!是不是愛爾蘭到了?”
今天開船的是烏拉夫,他聽到奧拉夫的聲音算了算時間,朗聲說道:“差不多快到了,角度偏嗎?”
“南打舵五十度!”奧拉夫眨眨眼就看出了角度偏差,然後高喊道。
烏拉夫調整船舵後終於透過窗戶看到了遠處的大陸,長出一口氣:“總算要到了!下午應該能到都柏林了!”
在海上待了半個月,奧拉夫早就無聊極了,以至於數日前就用刀子在桌子上刻了棋盤,然後用銅幣正反兩面區分棋子,教會烏拉夫和海格、皮克庫等人五子棋,下起了棋來打發時間。
等到下午,兩艘船就進入愛爾蘭島正南的凱爾特海,到中午吃了一頓新鮮捕撈的海鮮大餐,船隻又轉向向北,進入大不列顛島和愛爾蘭島中間聖喬治海峽。
此時站在甲板上就能看到海峽中有零零星星的漁船在打漁,但是像雷神錘號和希望號一樣大的船就很少見了。
因為愛爾蘭地區很貧困,又是以農業種植為經濟主體,所以漁民很少,奧拉夫等人看了一會就見到西北方出現一個海灣,裡面是一個和雷克雅未克差不多的大港,然後烏拉夫和希爾特開船靠過去。
“這裡就是都柏林!”海格指著面前越來越清晰的港口說著話,“英格蘭佔領愛爾蘭後這裡一直不安定,愛爾蘭人可不服英國人,後來鎮壓了幾次才老實了,不過這裡比冰島還窮,除了幾個大莊園主和老牌貴族有錢,再就是都柏林總督了,現在的總督叫卡納文·史蒂芬,是一位英格蘭的老牌貴族,他和首相有表親,擔任愛爾蘭的總督已經有十二年了,是個傳統的貴族,很傲慢也很重視金錢,所以與他打交道並不難,況且他一直住在總督府裡,以前貨物少,我們一般只是和他的部下打交道。”
“到了愛爾蘭不要和普通的愛爾蘭人說話,不要說南方人這個詞匯,因為愛爾蘭人中最富裕的是南方人,他們討厭這個詞匯……普通的愛爾蘭人只是地位最低的人,我們的貨主要是賣給愛爾蘭的勳貴莊園主和史蒂芬總督,你路上多看少說就好。”
海格一點一點的把需要注意的東西交給奧拉夫,奧拉夫也用心聽講,進入港口後船只在港口旗手的指揮下慢慢減速停靠在海港上。
這個港口用松木搭建的還算堅固,但是已經停靠了五六艘大船,水手在忙碌的搬運貨物,看樣子基本上都是往船上搬糧食,只有少數的鹽、糖和布匹搬下。
烏拉夫看到奧拉夫的眼神,低頭說道:“英國在愛爾蘭的農業稅很高,總督和大農場主都加了兩成,所以說愛爾蘭每年的糧食要上繳七成以上,據說北方不少地區年年都會餓死人。這些應該是總督和愛爾蘭莊園主往外運糧食。”
奧拉夫瞬間了然,心中暗自想道:“怪不得愛爾蘭人上趕著去文蘭當白奴,在家鄉都快被英國政府和殖民者總督、大地主層層剝削壓榨的沒油水了,
留在家也是死,倒不如出去闖闖了。” 就在烏拉夫和奧拉夫說話的時候,一個木板搭到船上,然後一個矮小的紅發男子手拿闊劍帶著兩個士兵走上來,先是轉了一圈,看了看希望號和雷神錘號掛著的旗子不認識,但是緊接著還有丹麥的紅十字旗,於是就挑著眉毛看向海格和其他水手。
“船長是誰?來幹什麽?”
愛爾蘭口音的英語讓奧拉夫等人聽的頻頻皺眉,他們覺得還不如帶口音的冰島語好聽。
海格上前一步,悄悄塞給那男子幾枚銀先令,而後用英語解釋說:“我們是冰島的客商,來這裡賣些北國特產,不知大人如何稱呼?我們原來和西米爾稅官是朋友,不知道他怎麽不在?”
那個紅發矮子把小銀幣裝起來,然後咧嘴說:“西米爾冬天的時候喝多了在外面凍死了,本官基爾德爾,是總督大人新任命的港口稅官,你們一看都是老實人。”
對著海格擠出一個自認為親切的笑容,基爾德爾稅官轉頭對身後的衛兵說道:“老歪嘴,就按這兩艘船的甲板內側長度測量吧!”
兩個士兵取出帶有刻度的繩索在希望號的甲板兩側站好然後拉直繩索,那個年齡最大有些歪嘴的士兵大喊一聲:“70英尺!”
說完兩人又去雷神錘號測量甲板內寬,並高喊:“七十二英尺九英寸!”
基爾德爾微笑的看向海格:“先生,按照英格蘭議會規定,您的兩艘船要繳納27英鎊18先令,繳稅後您可以在都柏林隨意停留和活動,歡迎來到都柏林!”
在大航海時代,各國的港口都是靠著對商船征收稅務為收入,但是商業發達的地區是派遣交易所人員跟隨交易,抽取百分之十左右的交易稅,可是對於冰島、愛爾蘭等落後地帶,海船貿易又是以境內資本家壟斷的形勢進行,稅收方式反而簡單又便捷。
海格知道這麽交稅自己是佔了便宜的,如果按照倫敦或裡斯本、阿姆斯特丹等大港的交易稅,可是要按照交易額的百分之十以上抽稅,知道佔了便宜也不討價還價,而且剛才一點好處讓基爾德爾少計算了幾英尺,這是對自己最有利了。
痛快的從錢袋子裡取出二十枚金幣和四十多枚銀幣,海格數了兩遍才交給了基爾德爾。
現在各國的金銀貨幣都是混著使用,市面上還有不少金銀含量極低的假幣,作為稅官的都是精通算術又對貨幣敏感的熱,基爾德爾接過來一一檢驗,然後對照英鎊和波羅的海通用的馬克、法國埃居等換算標準在心裡計算,最後才收起來,點點頭,說:“不錯,算我多收了你一個先令,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海格,先生。”海格笑著點頭,然後兩人握手後基爾德爾帶著士兵下船離開了。
奧拉夫簡單計算了一下英鎊,然後不由咂舌,說:“他們不按貨物價值收稅,而是按照船的大小收稅,對於經營便宜商品的商人來言太不公平了。”
海格輕笑道:“奧拉夫你不明白。船上的貨物價值沒辦法限定,比如一張海狸皮,咱們可能幾馬克就出手了,可是本地的大商人能賣到幾十馬克,何況貨物的價格多變,沒法限定,如果按照貨物價值定稅,對真正掌控大宗生意的各國貴族和大商人來言可不是好事,沒有人願意這樣推行,因此在愛爾蘭和蘇格蘭等小地方,咱們這種一年跑一次硬通貨的商船反而最有利,如果咱們在倫敦那就真的會按照交易的金額上繳稅金了。”
奧拉夫想了想,點頭說:“不錯,這種小地方很多貨物基本沒有市場價,本地的商人也想逃稅啊!嘿!買賣環節如果不進行監督,除非是變更產權的土地房屋,不然即便是總督也無法征收交易稅,只能按船收稅了!”
注:英國的貨幣單位是英鎊、先令、便士,但是在貨幣改革前,說的英鎊就是指一磅銀子,貨幣形式基本上是二十多個先令的金幣,價值等於一磅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