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管子.立政》中言:令則行,禁者止,憲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體之從心,政之所期也。
其意為:命令下達就要立即執行,禁令頒布就要即可停止,凡是跟法令所及和風俗影響到的地方,就如同人的四肢百骸服從於人的意志一般,這就是為政所期望的結果。
如荀子、韓非子、孫子等都在其著述中闡釋了對令行禁止的推崇。
倘若軍令不整,即便有精良的甲胄武器,這郡兵也只能稱之為烏合之眾。
鄧旭同樣是平原郡的豪族良家子出身,對於令行禁止的道理並非不懂。
但懂歸懂,想要真正做到令行禁止卻不是人人都能辦到的。
鄧旭的統兵方法,更像是跟同樣是豪族良家子出身的兵長們打成一片,人情大於法度。
這樣的統兵方法,你不能說是一無是處。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統兵方式,對兵長的個人能力要求是極高的。
一旦兵長的個人能力不行,人情又大於法度,遇到順風仗還能打,遇到逆風仗直接就撒腿子開溜了。
而如鄭平這般,以法度大於人情的統兵方式,不要求兵長的個人能力有多強,只需要兵長以身作則,令行禁止。
以身作則、上行下效,只要將好這二十個兵長,就能將這一千郡兵擰成一股繩,讓其發揮出郡兵本來就具備的戰鬥力!
得知了鄭平的用意,鄧旭對鄭平的看法漸漸有了改觀。
能如此嫻熟的用謀,不到兩個時辰就掌控了這一千郡兵,還讓這一千郡兵變得更精銳,這哪裡是什麽不知兵的書生啊?
“郡丞大人,你以前統過兵?”鄧旭小心翼翼的詢問。
鄭平眼神多了一絲驚訝:“你為何會如此詢問?且不提鄭家本有家兵,家父注釋的兵書都是經過盧尚書覆核過的。”
“長史讓你來,是將我當趙括了?”
鄧旭眼神有些尷尬,賠禮道:“郡丞大人勿怪,兵戰凶險,嶽父也是擔心郡丞大人會有危險。”
鄭平出遊諸州郡的時候,可是專程去洛陽拜訪過盧植的,如何選將練士、如何行軍布陣、如何執掌三軍,盧植都用過不少具體的例子來指點鄭平。
即便是洛陽曾經的西園軍,鄭平也去待過幾個月。
論統兵之術,鄭平一直都接受的是高等級的教育,腦海中早有一套完整的統兵流程。
畢竟要空降要職,沒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是不行的。
總不能你都空降了,還要向你的屬下去學習一些基礎的粗淺知識吧?
鄭平不再跟鄧旭糾結這些許小事,吩咐道:“鄧都尉,通知軍需官,熬上幾鍋羊肉湯,今晚犒勞這一千郡兵。”
“今夜休憩一晚,明日一早就去安德縣。”
賞罰之術,鄭平同樣是駕輕就熟。
以獎賞來團結士卒,以軍紀法度來約束士卒,如此才能讓士卒心服聽命,這出戰時才會取得勝利。
得知今日的晚餐有羊肉湯,這群郡兵對鄭平的戒心也降到了最低。
而被升遷成兵長和令旗官的,內心更是對鄭平推崇不已。
有賞有罰,依法而行,這對大部分想法簡單的普通郡兵們而言,也更容易理解。
夜晚。
鄧旭將白日裡軍營的事,一一告知長史劉子平。
見鄭平手段嫻熟,一點兒都不像生手,劉子平心中的擔憂也漸漸消弭。
但同時,劉子平的面子也有些掛不住。
畢竟二十個兵長,不僅被鄭平一次性給擼了十八個,鄭平還專程讓鄧旭將這十八個兵長帶回長史府來領罰!
這意思很明確了:既然是長史練的兵長,那就長史來代為執行軍法吧。
“那十八個兵長,都在外面?”劉子平眼神一沉。
鄧旭本想替這十八個兵長求情,但一對上劉子平的眼神,頓時將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都在外面。”
劉子平冷哼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盡給老夫丟臉。每人仗責三十,在家閉門反省三日。你親自督刑,然後將結果回稟給郡丞。”
鄧旭不敢違令,只能讓刑仗隊,將這十八個兵長挨個兒的仗責了一頓。
這一下,這十八個兵長徹底老實了。
連劉子平都不肯做主,他們這個虧只能忍了,一個悶聲哼哼。
“知足吧你們,郡丞大人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若非看嶽丈面,你們早被執行軍法了。”鄧旭見狀,只能暗歎一聲,一個個的敲打。
待得對這十八兵長執行了仗刑,鄧旭這才去軍營見鄭平,回稟道:“郡丞大人, 那十八個兵長,長史已經下令仗責三十,在家閉門反省三日。”
鄭平對這十八個兵長早已不關心,只是將還有熱溫的羊肉湯遞給鄧旭:“喝幾口暖暖身子吧,待離了城,可就沒機會喝這羊肉湯了。”
鄧旭心有感動。
鄭平身前只有一個瓷釜,而周圍的士卒早已經吃飽喝足。
這意味著鄭平是專門給鄧旭留著的。
“謝郡丞大人。”鄧旭道了聲謝,端起瓷釜,將羊肉湯一飲而盡。
秋收之際,這平原郡的夜晚偶爾也是有涼意的,尤其軍營之中比不得城內有泥強遮風擋雨。
飲幾口羊肉湯,鄧旭感覺這身子骨由內而外的多了幾絲暖意。
翌日一早。
鄭平以鄧旭為先鋒,先將兩百郡兵前往安德縣。
安德縣同樣執行了堅壁清野的戰術,但因為時間倉促,以至於安德縣的莊稼,被黃巾搶了不少。
如今黃巾圍了安德縣的縣城,有打破城池、據城而守的意圖。
但這安德縣的縣令,是陳紀提拔的一個平原郡的豪族良家子管讚,雖然比不上劉備,但卻比不戰而逃的般縣令強得多。
至少這安德縣的縣令管讚,還敢上城牆督戰。
“這群狗賊,竟敢驅使老弱婦孺攻城!”城牆上,管讚一拳砸在城牆上。
驅使老弱婦孺攻城,是黃巾的慣用伎倆了。
畢竟黃巾的構成,本就以老弱婦孺居多。
然而,這對管讚和安德縣的縣兵卻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殺,還是不殺,這是一個問題。